《天赐魔翼》色色的猪

7、王孙

　　十五年后……
　　命运之轮在脚下展开，放弃所有，只为了再次与你相遇。待风停之后，少女立于空山之上。清新的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寻着血气追去，不省人事的少年倒在桃树下的血泊里。轻轻将其抱起，依旧是那熟悉的面容，却没有半丝生气。向着山灵祈祷，山中千年的精气逐渐汇入少年的体内。
　　“你是？”慢慢睁开眼，树下的笑颜比桃花娇艳。
　　“你终于醒了！”少女松了口气，青纱的长裙及膝，露出白皙的脚踝。
　　“是姑娘你救了我？！”
　　“你没事就好。”
　　“姑娘的恩德天宇铭记在心，只是今日还有使命在身，若他日有缘，天宇任凭姑娘差遣！”
　　“公子胸怀天下，小女怎敢羁留。”少女将天宇扶起。
　　“姑娘言重，不知姑娘闺居何处，天宇日后必携礼探望。”
　　“天涯无路，有心必会再见。小女名为倾心，他日有缘，希望公子还能记起。”

　　千年修魔院，万座神殿矗立，是乃人间通往天界的唯一入口，也是天之神使巫女一族的栖身之所。
　　凉夜愁生，阁楼琴韵抚平离人的忧伤。女孩站在玉阶上，仰望阁楼的灯火。刘海遮住眉间伤疤，长袖下的双手被冰冷的铁链缠绕。“娘，今日院里的梨花开了，你可有闻到？小雪心中的思念，你也能感受到吗？”向着灯火求问，却只有琴音作答。
　　“又失眠了？”少女提灯走来，长发垂腰，肌肤胜雪。
　　“小离姐姐，你怎么来了！”
　　“夜深风凉，我来带你回去。”少女牵起小雪，漫步在月光下
　　“明日雪王圣驾，姐姐可有周全安排？”
　　“不过是为殿下掌灯，无需大费周章。倒是小雪你，不打算一睹雪王的圣容吗？”
　　“小雪乃是不祥之人，修魔院姐姐们都避之不急，又怎敢沾染雪族的龙气。”
　　“他人的想法并不重要，只要不忘初心就已足够。”不知不觉两人走到殿前。
　　“今夜月色如华，可否邀姐姐吟经作陪？”小雪拉住少女。
　　“你已至豆蔻，怎还未习惯独睡？”小离浅笑。
　　“小时候，总是姐姐伴我入眠，没想到长大了，却变得如此生疏。难到姐姐也认为小雪是不祥之人？”小雪故作嗔怒。
　　“十年前若不是你求情，婆婆断不会收留我这来历不明的外人。能够遇见你，是我这十六年来最幸运的事情。”
　　“蓝雪人微言轻，哪有帮上什么。但姐姐的心意，蓝雪错怪了。”
　　“明日鱼龙混杂，你安心呆在这偏殿之中，我便可放心。”
　　“蓝雪愚钝，让姐姐费心了。姐姐也早些休息，但求明日平安无事。”
　　蓝雪轻掩朱门，小离在月下凝伫，直到灯熄才转身离去。

　　夜色朦胧，黑影止于树下，向前跪拜。“属下领命来迟，甘受责罚。”
　　“这一天，我们等得太久，所以赌上性命，才对得起一路的坚持！”小离面向弦月，并没有转身。
　　“以剑为证，誓死效命！”
　　“雪见.天宇，明日希望能一睹雪见一族最华丽的剑术。”

　　玉辇轻移，纱帘微卷，小离长袍披身，帽沿遮面，跪迎圣驾御临。“巫女渐离，为殿下引路。”
　　鬓发苍苍的老者从帘幕下走来，岁月深邃了他的眼眸。“敢问巫女，芳龄几许？”
　　“十六岁”
　　“好年华！若我长孙仍在，也已这般花龄。”
　　“父王闲聊何事，还请速速移驾，以免误了吉时。”华丽礼服的王子走到身后，面容姣俊。
　　“这修魔院中供奉着的各路神明，到底哪一位掌管着我们的生死？”老者向渐离提问
　　“那当然是天华殿所供奉的混血魔神行风大人！”
　　“跨越神魔界线的死神，这背后一定有段泣血的传奇！巫女可否为寡人引路，老夫想见见这位旷世魔神的面目。”
　　“父王何故如此突然，魔神行风乃天神所裁定的叛逆者，他的庙宇向来被世人置之偏隅，香火稀寥。还望父王移驾乾坤正殿，恳请天神护佑我族王土。”
　　“是啊，天华殿位偏地狭，向少修葺。还请移驾乾坤正殿，那里已为殿下备好香烛。”渐离也急忙劝阻。
　　“乾坤殿岁岁祭拜，未曾间断。风烛末年，老夫想为自己求个心愿，难道也是奢望？”
　　渐离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只好为雪王带路。
　　穿过梨花林，才得神殿全貌。“你们都留下，寡人一人进去便可。”老者拦住跟随的侍从，独自走近。
　　一行人等在林中，不禁被梨花所吸引。“这落梨真美，比得上故乡的初雪。”王子接住飘零的花瓣，感叹道。“只可惜，今日怕要被鲜血所染。”话音刚落，侍从中部分人拔刀向身边的伙伴砍去，手起刀落，赏花之人未来得及出声便已葬身花海。王子收起笑容，看向被包围住的渐离。“听闻巫女有先知之力，可否为在下卜上一卦？”
　　“王子是否想听真言？”渐离面色不惊。
　　“真或假，今日你都会葬身我箭下，巫女你自己选吧。”王子引弓相对。
　　“渐离不才，但不须占卜，也知王子必输无疑。”
　　“好大的胆子！”王子面色冷酷
　　“没有屠龙之器，如何能猎杀得了真龙？王子还是放手吧。”
　　“哼，屠龙之器，我手上的便是！巫女若不信，那本王让你体会下一箭穿心的快感！”
　　满弓落弦，飞箭刺破空气，呼啸而来。渐离并不避让，黑影挡于身前，横剑拦住飞来的利器。
　　“雪见.天宇，你竟然没死！”王子面露惊色。

　　雪王推门而入，仰望大殿正中的青衣男子，俯视众生，面色安然。右手托举一轮红日，左手一只青鸟停落。
　　“老夫一生为江山，转眼已成风烛。无愧于先祖，却没能守护得了世子和长孙。岁月末年，一身锈骨，望归去之时，死神大人可以指引我与他们重逢。”老人向神像跪拜。
　　站在大殿后为神像拂尘的蓝雪为之一惊，天华殿本就香火稀寥，今日更是客少。走上前，捧一盏香烛递给老者。
　　“老夫贸然进殿，还望巫女不要见怪。”雪王将香烛供于祭台。
　　“蓝雪为守殿巫女，守在殿中，待有缘人停留。施主无需刻意于礼数，情真情切，自有神明来辨。”

　　“当日天宇奉命前来护驾，被埋伏山中的利箭刺中心脉，本以为必死无疑，却被仙女所救，说来这也许是天意的安排，请剑修王子就别再逆天而行！”黑影起身。
　　“哼，我剑修生于王族，似蛟龙伏于池中，待跃身腾天，江山画卷任我载写！尔等蝼蚁，只能在我脚下化作尘土！”说完，铁面卫士持剑向天宇冲去。
　　天宇挥剑，空气被割裂出完美的弧度，步入他的禁区，便会在真空中窒息。剑气挥洒，水气凝结成针，刺入对手的经络。不一会的功夫，数十护卫皆瘫倒在地，面色乌紫。
　　“好剑法，但你的剑气对射手来说是无效的！”剑修再次引弓，箭尖直奔眉心而去。
　　只听落弦之音，雕龙之箭迎击而来。两箭相撞，深深被彼此割成两瓣。
　　“你是？！”剑修大惊
　　披风褪去，渐离将长发盘起，清丽依旧，却也平添几分俊秀。“如轩在此，王叔不认得了吗？”
　　“雪如轩，怎么可能是你，他早已丧命于那场大火！”
　　“这十年来，王叔一直命人搜寻我的下落，不也是认为如轩没有死吗？”
　　“堂堂雪国一代王孙，怎会变成修魔院的女巫？！”
　　“因为只有这样，如轩才可以在王叔的‘关照‘下，安然的活下去！”
　　“王孙已殁，是雪王向天下发布的召告！雪如轩已死，不可能再活过来，也不可能是你！”
　　“那就让亲手将我养大的王爷爷来证明，我到底是不是雪如轩！”
　　“你休想！”剑修又是一箭，却擦身而过。
　　“一场仗，射手只备三箭。一箭灭人气魄，一箭震人心魂，而最后一箭取人性命。这是王叔你曾经告诉我的。现在王叔的三箭已经用完，那小侄回赠一箭，让王叔看看如轩苦练的成果。”
　　雕龙长箭，向剑修的胸口飞去。刹那间，时空陡然扭转，箭身折返，径直冲向渐离。
　　“怎么可能！”渐离勉强躲过，仍没明白缘由。
　　“对峙了这么久，你怎么现在才现身？！”剑修望向天空飘下的白衣男子，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那不就错过了你们叔侄之间的这场精彩绝伦的闹剧！”男子面带笑意。
　　“你我之间的约定可别忘了，我输了，对你没有好处！”
　　“有我在，你怎会输？”男子挥袖，瞬间风起，冲开大殿朱门，狂流向着雪王而去。
　　咫尺之间，时间冻结，散乱了空气的方向，狂流四溢。
　　“是谁，竟然冻结住时间，遣散了我的魔法？”男子眉头轻锁。
　　“修魔静地，怎容下如此杀气！”蓝雪挡在雪王身前。
　　“是你吗，豆蔻幼女，竟凭意念消散了我的狂流之术？”男子不敢相信。
　　“我命你即刻离开，若再沾染这片净土，将会受到全院巫女的讨伐！”蓝雪厉声说道。
　　“神之使女，是我低估了。但有笔交易，我还没有做完。”男子闪身于渐离身后，天宇欲上前阻止，却被侍卫所拦。“这位少年，你们是否熟识？”
　　“如轩王孙，是你吗？”雪王湿了眼眶，神殿前的祈祷，真得神明垂怜。
　　“小离姐姐，是你吗？”蓝雪恍了心神，战袍下的少年，如此面容亲切。
　　“雪族王孙的灵魂，还真是让人垂涎！若我将它抽吸出来，到底可以换取多少的筹码？”男子单手至于渐离枕后，无形之中，一股力量将灵气生生从体内剥离，如锁喉般压抑，却动弹不能。
　　“住手！”
　　“住手！”
　　雪王和蓝雪一起冲了出来，剑修将雪王拦住。
　　“你要违抗我吗？”雪王盯住剑修
　　“父王可以让位于我吗？”
　　“若龙之宝座对你真的重要，拿去便是。可如轩是和你流着相同血脉的亲侄，如何可以命相搏？”
　　“因为若没有他，父王的心意或许可以分一些在剑修的身上，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剑修扶住雪王，箭端深深刺进，血色漫染衣襟。“不过现在我想通了，何苦等着别人垂怜，我若为王，让天下都来期待我的宠爱！”
　　“别妄想了！”天宇击退侍卫，挑开二人。“你抬头看看天空的鸿雁，那是我父亲派来传报战讯的信使，它嘴里叼着的染血战旗，不就是你们这些叛军的标志吗！”
　　“怎么可能！上苍怎么可以这般对我！”剑修失控咆哮
　　“剑修王子，叛军已被镇压，就此放手才可以给你自己和你的弟兄们留条活路。！”

　　“你快住手！”蓝雪看着痛苦不堪的渐离，心疼不已。
　　“要不也让我剖开你的灵魂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男子将另一只手对着蓝雪。
　　“你给我适可而止！”蓝雪握住男子的手腕，展开一幅咒术图。可还未发动，铁链的电流便击软全身。
　　“你究竟是有怎样的魔力，需要被别人缚住双手？”男子不禁疑惑，缠住蓝雪双手的铁链乃禁忌之锁，是为了减灭禁锢者的魔法而设。
　　“老妇只不过外出片刻，修魔院就被扰了清静，你们这些杂碎可真够胆大妄为！”月树婆婆领着一班巫女飞身而来。木仗敲地，无数枝叉从土里冒出，将所有人隔开。“你们王族的仇怨给我留回去再争，若再沾污修魔院半寸草木，别怪老妇无情！”婆婆转向白衣男子，“你身上戾气太盛，不管何方神圣，都不准你今后再靠近修魔院半步。”最后婆婆望向渐离，“十年前，我念你年幼无依，收留你入修魔院。却不想竟是男儿身份，玷污了本院清誉。若不是因雪王旧情，今日你断不能活着出去。我现在将你驱逐出院，而你在修魔院的过去也要被永久抹去，若敢泄露半分，即便要与整个雪族为敌，我也会亲手终结掉你的性命！”婆婆说完，不再做半刻停留。
　　蓝雪抱住渐离，不知该从何说起。
　　“呵，这般狼狈模样，真不想被你看见。”渐离笑得勉强，“我曾想向你坦白一切，却又不知该如何道别。你有足够的理由怪我，但请给我时间，给我时间去补偿这一切。”
　　“小离姐姐，虽已知你乃雪族王孙，可我还是习惯这个称谓。你有你的责任和牵绊，蓝雪不愿成为阻碍你梦想的障碍。请你放手去追，蓝雪会守住那些美好的回忆。”
　　“小雪，你可信我？”
　　“深信不疑！”
　　“那请你等我，等我为你建造一座专属于你我的城堡，到时候我会来接你，接你去看雪国最美的风景。”
　　“生下姐姐的地方必定很美，蓝雪一向这么认为。今生有幸，一定会亲自去看看。”
　　渐离被天宇扶起，蓝雪淡笑送别，今日梨花甚美，落香迷离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