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东海之战（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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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黎明。青鸾峰。
这个地方玄霄其实才是第一次来，但是，还在冰里的时候，就曾无数次听那个少年谈起过。
「我和爹就住在青鸾峰上，每天早上空气凉凉的，可舒服了」
「我和菱纱、紫英还有梦璃说好了的，等下了山，就回青鸾峰去，我们四个人住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啦」
「山上有很多野猪，我最喜欢赶野猪了~只是要提防着那些母猪，如果把它们的孩子捉去了，它们准有一天会回来报复的~~」
说这些话时的少年总是笑着，眼睛闪亮亮的，兴奋中掩盖不住他一贯的傻气，单纯得就像个孩子。
那时，看着天河的笑，玄霄就想，青鸾峰这个地方，大概对天河真的有非常特殊的意义吧，无论外界的世事怎样变迁，那里就是他的世外桃源，总保留着那份单纯质朴；就像那个少年自己，不论后来下山经历了怎么样的世事冷暖，那份真挚热忱，从未改变。也许就是这一点，让天河与众不同，让玄霄难以抑制地向往与眷顾，就如同眷顾着他自己心中那一个神圣的桃源。
青鸾峰，天河，我也去可好？
每当少年畅想般谈起要和他的那些“重要的人”去青鸾峰永久的住下，这句话就一直在玄霄心里颠簸，却从未说出来。
想想这句话说出来一定很傻，而且，玄霄他一点也不愿意跟那么多人同住在青鸾峰上，一点也不愿，他想的只是两个人而已，他和天河，两个人而已。
——可惜。
不是唯一。
他是自己的唯一，自己却不是他的。玄霄每每想到这一点就有想要疯狂地杀死其他一切接近天河的人的冲动，让天河身边就只剩下他一个。
可是他做不到。甚至仅仅是伤害那个女孩儿天河就会对他拔刀相向。
——也许不仅不是唯一，大概，其实连“很重要”都算不上吧。
后来他被囚在东海之渊，除了自己没有一丝生机存在的黑暗里，他反而得以冷静地回想，才觉得，自己冷静起来如此疯狂，同时，任性起来，也就如同那所有的小孩子一样，不可理喻。
破冰而出，琼华飞升。
也许被囚在那禁地寒冰里的前十年他还怀有那样的想忘。可是，当时间飞度到一十九年，漫长的寂寞与孤苦早就如滴水穿石，一点，一点，把他关于凡世的一切热忱都打磨殆尽。
是那个少年，重新唤醒了他，带给了他希望，同时也是毁灭般的失望。
天河，当我在冰中的时候你不是也那样如此迫切的想要除掉妖界守卫琼华，为何当我破冰出来着手你希望的那些事情时，一切却又急转直下——你要保护妖界，你要拿回望舒，你要阻止我飞升！
天河，你与我，一起飞升可好？
这次，他说出来了，是在那一切的转变让他措手不及之下，天河甚至一意想要杀了他就因为他伤害到了他的朋友——
倦了！
玄霄知道，纷纷争争，自己已经倦了。
天河，与我走吧。去一个远离世俗再也没人打扰的世界。
然而说出了口，结局却依旧是收敛起好不容易挂在脸上的笑容，垂下希冀着伸出的手，一个人默默转身。
后来，在东海深处静静思考，玄霄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到最后依旧一意想要飞升，也许是因为对这世间的一切都疲倦，也许，更是因为那一份像孩子一般的任性——被那个人抛弃后反而更加想要毁掉一切的任性。
后来，在那东海里慢慢想，他才不得不承认，也许真的是这份过于强烈的占有欲作祟吧。他不愿自己伤害他的朋友，自己却偏偏最恨他偏袒的这一点。玄霄慢慢思索，少年那样，也许——应该是那样的吧：这世上，又有几人是像他玄霄一样茕独的呢，总归会有很多的朋友的吧。
可是即使知道如此，这份想要独占的疯狂又该如何才能停下来？
这份疯狂——自己这么多年，又有几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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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来到了这里。
他的疯狂，一生又能有几回？怎会简简单单就放弃！
青鸾峰。晨。
这里的确如少年所说的一样，是个云雾缭绕、遗世独立般的天境。
然而，又和少年描述的有些不同。
当玄霄御剑在空中俯视着这里时，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的确很安静。
然而却不是因为万物安睡而产生的宁谧，是因为万物凋零而产生的死寂。
虽然是冬天，这一切似乎是应当的，玄霄依旧觉得不安。如他在海底惊醒时一样那种莫名却强烈的感觉。
发生了什么？
降落在了少年曾说的那一个已经受风雨侵蚀破旧倾颓的小木屋前。
墓？
「爱妻韩菱纱之墓」
目光在上面停滞了一晌，转回眼来，继续看着眼前这破败的房子。
为什么无端地就感觉里面不会有人？
想着，手却已经伸出去轻轻推开了门。
——有人？
“你…………………………”
看着那屋内应声转过身来静静看着自己的少年，玄霄那句话下意识便已经出口。
依旧一身蓝白相间道袍的少年，静静坐在一把矮椅子上，脚边，是一个早已经熄灭了的火盆。他的面容，如此苍白消瘦，看着玄霄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而是如同余香烧尽、唯剩一炉死灰后的平静，如他那同样朽白的发丝。
所谓一夜白头，不过如此。
“你……………………云天河在哪里？”
少年闻言只是缓缓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说：
“他走了。”
——走了？
“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
“慕、容、紫、英，我知道他遇到了困难——到底发生了什么？”
蓝衣少年依旧久久不语，过了一会，将目光移回那地下的火盆：
“因为那件事情，他被诅咒了…………他不愿拖累我，所以……再也不会愿意出现在我面前了……………………”
玄霄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居然就仰天大笑。笑停下来后，道：
“诅咒，诅咒！！——这便是神的杀手锏？！！——哈哈！！我倒想看看，两个同样受到诅咒的人在一起，会有怎样的结果！！！”
“你…………？”
紫英抬起头来。
“我……杀了鲛人。”
室内陷入一片沉静。
“我不会放他一个人的………………”玄霄走出门的最后一刻，扶着门背对着那蓝衣少年：
他的疯狂，不会这样轻易地停歇的。
“就算翻遍这个世界…………我也一定会找到他。”
作者有话说第7章 东海之战（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