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梦 ...
-
绣灵心中暗笑，“这回夏侯蝉可要被气出个好歹。”转念又想，“若是他将夏侯蝉杀了，那我也就能得自由了。”一双美目不由自由又向顾怀璟看去，越看脸越红，心头如同有千百只小鹿乱撞。
夏侯蝉提起那只玉佩，森然道：“看清了，你的姘头在我手里，如果你不束手就擒，我就将她一把捏碎。”
顾怀璟放下酒杯，一手撑着下巴，阴阳怪气地道：“好侄女，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可你也不该乱吃飞醋，那姑娘跟我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在周围的哄笑声中，几名绕到顾怀璟背后的汉子身形暴起，贴满道符的刀剑闪电般向他砍刺而去，绣灵脸色大变，眼看顾怀璟就要命丧于此，那几人忽然向后一跤跌倒，人人嘴里塞着一颗鸡蛋，兵器随之纷纷落地。
顾怀璟面色一沉，“你们想吃白食么？”
起身将那几名汉子踢出窗外，而后歪歪斜斜倒在椅子上，高声道：“小二，叫你们掌柜的来，这里怎么这么多吃白食的家伙？真该好好管管。”
他言行虽然显得十分无赖，但仍流露出一股无法遮挡的优雅之态，令人大为心折。
绣灵呆呆看着他出神，心想，“若是能和这样的人相好，哪怕只有一日，即使减寿十年我也愿意。”
各厂特务见顾怀璟转瞬之间便处理了几人，一时不敢再贸然出手。夏侯蝉高举玉佩，本以为顾怀璟定然服软，谁知他理也不理，倒象忘了这里还有自己这么一个人。夏侯蝉慢慢收起玉佩，寻思着对付敌人的办法。她深知对付这个树妖光凭自己和这些人是不够的，弄不好反被他杀个片甲不留。她按捺住怒气缓缓坐下，心中暗想，“还是暂时不要激怒他的好。”她却不知道此时顾怀璟的法力已大不如前，而她错失良机，以后怕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顾怀璟连喝了两壶酒，微显醉态，望着窗外轻声笑道：“这里太闷啦。”
身影一晃即失，几片红叶飘飘扬扬地落到桌上地上。
夏侯蝉探头朝窗下看去，那几个汉子还倒在街上，四周却不见顾怀璟的影子，知道他已经走远了。她惟恐别人看不起自己，自言自语地道：“这个狡猾的妖怪，我正要动手他却跑了。”
绣灵悄悄拾起两片红叶放进随身携带的香囊之中，不由自主地想到，“我要是早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何必帮夏侯蝉出主意对付他呢？幸好他没有上当。”
夏侯蝉又摸出那只玉佩，正待捏碎了事，忽然“啊”地一声，一张脸红白不定，原来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玉佩已被人调了包。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夏侯蝉气急败坏，啪地将手中的玉佩摔得粉碎。
仍是一只玉佩的紫芫悬在顾怀璟腰间，身不由己地跟着他出了应天府，眨眼功夫便到了一片山崖之上。顾怀璟斜依着松树默默出神，良久，他轻轻叹息一声，伸手去取腰间的酒葫芦，修长的手指碰到紫芫所变的那只玉佩，他动作一滞，将手轻轻移开。
紫芫看不到他的表情，只闻到阵阵酒香，眼前白云缭绕，竟仿佛身在天边。不知过了多久，怀璟坐到树下，双手垂在身子两侧，酒葫芦倒在一边，他显然已经醉了。紫芫心想，“他喝了这么多酒，是有什么心事么？”忽然听见他喃喃地道：“我想你……我很想你……”
紫芫知道他是醉后失语，先是一惊，随后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滋味，“我说他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原来是为情所苦，他喜欢的那个人必然也是个妖怪了。”
怀璟身子渐渐倾斜，紫芫这时已能看清他的脸，见他比上次见面时又消瘦了许多，眉宇间满是郁郁寡欢之色。她心里顿时一紧，“不知是谁使他这样难过，会不会是那个叫兰儿的姑娘？”
又过了许久，天色渐渐暗淡下去，怀璟始终未醒。
紫芫的眼皮越来越沉，依稀看见自己缓缓走进一座极为典雅秀美的庭院，院中十分安静，她抬起头，但见一棵数丈高的树立在墙边，却看不清是什么树，树下有株盛开的白色茶花，一位蓝衣公子背对她坐站在那里，似乎正在品茗赏花。
“这株茶花很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仔细想了半晌，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刚想上前几步看得再清楚一些，身子忽然一沉，仿佛从云端直接掉入了万丈深渊。
她浑身一颤，急忙睁开双眼，眼前香花摇曳，青草遍地，即不是先前的那片山崖，也不是梦中所见的那座宅院。草地上远远飘过一团团牛羊汇成的云朵，近处的湖水在阳光下闪烁着水晶般的光华。她心中诧异，“这里应是北方，真是奇怪，北方的秋季怎么青草满地呢？”她却不知自己已沉睡半年之久，现在已经是四月天气。
她慢慢站起身，轻声唤道：“顾怀璟，你在哪儿？”一只火红的蝴蝶从她眼前翩翩飞过，凤尾飘洒如仙。她玩心立起，叫了一声，“顾怀璟，是不是你？”跳起来追了上去。那蝴蝶飞飞停停，她连捉了几次都没有得手，闷闷不乐地坐到草地上低声嘟囔，“这么狡猾，我不理你了。”不一会儿，那蝴蝶绕回她眼前，她慌忙伸手一抓，不料又抓了个空，她站起身跺了跺脚，“真烦人，不跟你玩儿啦。”
转身走开几步，蓦地看到一位蓝衣人站在前方。
她只觉得一颗心怦怦乱跳，模模糊糊地想，“这个人会不会我梦中见到的那人？”一时之间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那人被她惊走，悄悄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那人肩膀，等到那人回过头时她不由一惊，对方原来正是那日她在茶舍所遇的年轻公子。
杜长平内心的震动尤胜于紫芫，他呆呆地看着这个俏生生站在眼前的少女，惊喜之情溢于言表。自从当日惊鸿一瞥，他对她始终不能忘怀，那以后他曾先后三次到中原去寻她，每次都是失望而归，万万想不到竟在这里与她再次相遇。
紫芫不知道他的心思，直截了当地问，“你养不养茶花？”杜长平微微一怔，随后连忙点头，“杜某家中……有很多，姑娘……你喜欢茶花？”紫芫道：“走吧。”杜长平又是一怔。紫芫急于验证梦中情景，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我要去你家看看那株茶花。”杜长平忙道：“是，是。”
紫芫跟着杜长平向草原深处走去，边走边指指远处，“那些是什么？”杜长平出神地凝视着她，竟没有留意到她在说些什么，紫芫想把刚才的问题再重复一遍，回头却见他正呆呆地望着自己，杜长平见她脸色微变顿时猛醒，慌忙转开头去，脸直红到了脖子根。紫芫又问，“我问你那些是什么？”杜长平磕磕巴巴地答道：“那是蒙……蒙古包，草原上的人就住在那里……里面。”
繁星般的蒙古包点缀在大草原上，使眼前的天然美景更添华彩。
这时有个蒙古汉子打马经过，大声与杜长平说了些什么，杜长平以蒙古语做答，那汉子哈哈一笑，对紫芫伸了伸大拇指，纵马远去。紫芫心中好奇，“你们说些什么？”杜长平刚要据实回答，忽然想到，“她还不了解草原人豪爽率真的性格，我若是跟她直说阿木尔大哥称赞她漂亮，她怕是要不高兴。”便道：“他说要赶去东边放牧。”
说话间两人已离蒙古包群越来越近，蒙古包前的很多妇女儿童停下手中活计，连说带笑地和杜长平打招呼。紫芫虽然听不懂她们的语言，却能看出她们脸上的友善，心中不由一阵舒畅平和。
杜长平撩起一座蒙古包的毡门，说道：“姑娘，请进。”紫芫从门口便已看到里面花海如雪，走进其中，只见数百盆高低错落的白色茶花或含苞待放，或亭亭盛开，当真美不胜收。紫芫仔细寻找一遍后并未发现梦中那株白茶，不禁大为失望。
杜长平道：“我老家里以前养着一株很好的茶花，可惜我们搬到这里之后那座宅院就荒废了。”紫芫心中一动，“怎么个好法？”“它的花叶花骨都极美，我曾经照它的样子画过一幅茶花图。”紫芫闻言更为心动，“是了，我梦见的就是这位叫长平的公子和他家的茶花。可我为什么会梦见他呢？莫非我和他……”她抬起长睫看了杜长平一眼，“我不是一直想要这样的人间生活么？虽然普普通通，但安稳平和，不用和妖怪一样。”想到妖怪，她立刻想起了顾怀璟，“他要是人就好了。”可是为什么他是人就好了，她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接着她又想起在悬崖之上他喝醉酒后无依无靠的样子，心底一阵酸涩，“到底是谁让他那么难过？唉，如果他是人，我定会去安慰他，可惜他只是棵树而已。”
杜长平见她怔怔出神，既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也不敢上前打扰。这时蒙古包外一个娇弱的少女声音轻轻唤道：“长平哥哥，你在里面么？”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