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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出村后才发现世界真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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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家村这个小村子不大,住户只有百十来家,地处险要,基本与世隔绝。村里世世代代以驱邪除魔为生,轮到我这一代也不例外,虽然我是女人,但谁规定这一行女人不能做的。笑话,如今世道艰难,军阀混战,找个不可靠的窝囊男人嫁了吃苦还不如自食其力来得强。顶着村里人的闲云碎语,我离开了梅家村。
说实话我能走的潇洒主要是我在村里没什么亲人了,我没见过我亲娘,亲爹在三年前捉僵尸不慎失足掉崖弄得尸骨无存呜呼哀哉。雇主拿不到僵尸牙拍拍屁股就走没有留下分文,冷血的可以。我花光家里所有的积蓄给爹立了一个衣冠冢,守完三年孝后也没必要继续留在村里。我的目标是找一个大省城,人多的地方妖魔就多,讨生活也相对容易一些。
独自一人上路的女性容易被歹人盯上,我现在就被盯上了。来得正好,我缺钱花,已经两顿没吃了。咬破食指在左掌飞快的写下敕令符,一掌拍过去那头“胖猪”就不能动了,这定身咒很好用就是费血还不卫生,不过我有钱就可以买朱砂画符。
在街边找了一间面摊吃了碗阳春面,我继续上路,世道果然艰难,连劫道的都穷得可以,想下顿吃上饭我还得挑阴暗的小巷子里走。
就这么走走歇歇,从梅家村到大省城约莫走了一个月不到一天。布鞋底早就穿了,脚底板灼痛感没有停止过,即便这样我还得耐着性子排着一长龙队伍后面等着检查入城。终于轮到我了,一个小个子士兵拦下机械地我盘问几句就不耐烦挥手让我赶快进去,正当我准备过去时,坐在哨岗阴凉处一个军官打扮的大胖子叫停住我。
“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好滑的皮肤。”油腻腻的肥手摸上我的下巴,我没有躲开只是心里叹气,摸摸脸这是小事,忍一忍就过去了,没必要找麻烦。大概是我没有反抗躲开让他感觉我胆小如鼠格外好欺负,他不怀好意拉住我的胳膊说要去旁边搜一搜实则是想占我便宜。
“阿花,你这丫头,我等你许久不回,原来在城门口磨洋工!”一声爆喝传来,我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揽住用力往后面一带,一个四、五十岁的精瘦男人救了我。我敢肯定他是在救我,其一,我不认识他,也不叫“阿花”这个名字。第二,他把我从那个胖子军官手里拉出来时自始至终没有看过我的脸,一双利眼直视着那个军官。
“原来是九叔家的丫头,误会了,误会了。”那军官拱拱手讪讪一笑走开了,我被那位叫九叔的男人一路带进城,到了人流多的地方他叮嘱我自己小心就准备走人了。“九叔,留步。”我喊住了他求他收容几日,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人,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是不会放过的。
九叔很犹豫,他说他住在义庄,我一个年轻姑娘住那里不妥当。我再三恳求,现在天色已晚他无奈只好答应,但再三强调我只能住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就得离开。
我跟着九叔回了义庄,诺大的厅堂停满了棺材,角落里堆着许多纸人,迈进门槛里面阴风阵阵,我不觉得恐怖只觉得凉爽。我一人上路也专挑坟堆和义庄借宿,那里没有活人敢接近,我相对更安全一些。
“文才!文才!”九叔叫了几声,一个留着瓜皮式发型的男人走了出来,一身粗布蓝衫,年龄约莫三十,他见到我和善的笑笑,眼角旁露出几道细纹。“他是我的徒弟叫文才,文才,这个小姑娘今晚暂住这里一晚,你去收拾一下后面腾一间客房出来。小姑娘,我去厨房给你点吃的,你在这里稍留片刻。”
九叔背负着双手离开了厅堂,那个叫文才的男人一个箭步撺到我身边笑道:“你怎么会跟我师父一起回来的?这个老顽固从来不带外人回来的,你是不是师父的亲戚?是外甥女还是私生女?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有没有许人家?”
“我姓奈特玫尔,满十八了,还没有许人家。”我回答了文才最想知道的答案,他上下打量我奇声道:“原来你是外国人。”我黑线不已,又一个误会了。这姓氏是一代代传下来的,什么意思我不得而知,但我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看看我的脸就知道了。我向文才再三强调我是中国人,绝对不是外国人。
“我叫你梅儿吧,这样亲切一点。”不由分说他给我起了一个小名,对比“阿花”还是“梅儿”好听一些,虽然听起来像在叫“霉儿”。
晚饭九叔招待我吃了一碗素鸡面,面里还有一块红烧肉,这是我出村以来吃的最有人情味的一顿饭。我吃着吃着就哭了,九叔和文才都慌了,两个大男人轮番劝我想开一些。我吸吸鼻子扑进九叔怀里嚎啕大哭,九叔用衣袖替我擦眼泪,那一刻在九叔身上我找到了亲爹的感觉。
尽管九叔很同情我,文才也想挽留我,但是翌日一早我还是得走,这里九叔说了算,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能留我一晚已经是他格外开恩了。我换上文才送我的男式布鞋一步三回头推开义庄大门,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
出庄没走几步,一群男人神色匆匆的抬着一具白布盖上的担架跑进义庄,我感觉我的机会来了,于是跟着这群人再度折返回去。
前院里停着一具男尸,九叔半蹲着身子查看尸体。尸首脸色灰白,全身没有外伤,脖子上倒有两个洞,据送尸来的人说是突然暴毙死的,其实不然,在我看来那是僵尸吸血致死,隔不了三日这具尸体必尸变。九叔神色严峻不发一言,他提议今晚就地火化,我眼睛一亮,原来九叔是同道中人。
抬尸来的几个男人坚决不肯火化尸体,一定要三日后入土为安。九叔面显为难之色最后还是应允下来,待那群人走后九叔发现去而复返的我,他双眼一瞪让文才送客,文才拉拉他的衣袖哀求他留下我,他抬手作势要打,文才缩回手唯有请我再度上路。
“九叔,这尸首你准备如何处理,停足三日必定尸变成为僵尸。”
我笃定尸体会变僵尸让九叔非常吃惊,为了证明我所说非虚,我重新揭开盖尸布,指尖点着脖子上那两个明显的小洞,“这人是被僵尸吸血致死的,看看他的指甲。”拎着死尸的衣袖示意九叔看来,指甲长约一寸,泛着灰黑之色,这是尸变症状之一。“一旦尸变,最先遭殃的就是他在世的亲人,九叔,还是将这尸火化吧。”
“哇,梅儿你真厉害,看几眼就知道这人是被僵尸咬死的。”文才这不是拍马屁的时候,我横了他一眼,再看看九叔,九叔也在看我。“我已答应家属将他入土为安。”“那就墨斗封棺,入土之日以黑狗血撒在墓地周围。”语毕,我咬破手指在尸首额头写了一个定身符,三重保险下去都能尸变跑出棺材我就没话说了。“你从梅家村出来的?”我老实的点点头,就这样九叔把我留下了。
九叔有两个徒弟,一个叫文才,一个叫秋生。秋生是我留下的第二天才见到的,二十几岁,样貌也不错,他不像文才是孤儿自幼就跟着九叔讨生活,据他自己说是他家人送来学艺的,隔三差五才来一次义庄。这两个人在我面前总是吹嘘如何本事了得,但我看来都不怎么靠谱,相对我这个名为侄女实为徒弟外来人更得九叔器重。
“梅儿,去和文才弹墨线,仔细一些,里里外外都不要错漏。”
墨斗封棺这种工作很费工夫,更考验耐性,我是女子,这活儿做得相对细致一些。我与文才立与棺材两侧,拉起墨线,“噔”的一声,一道长长的墨线印在棺材上,隔着一寸距离再弹下一道。待到将整副棺材弹满后我蹲下身体做最后的检查。
“梅儿,活儿干完了,我请你看戏吧。”从刚才开始一直唧唧喳喳找我搭话的秋生随我一起蹲下,他有些自来熟的揽住我的肩膀。我刚准备婉拒他的好意,就在同一时刻,右手被他握住,秋生抓住我的手按向他的胸口,“你信不信一见钟情。”
“神经病,梅儿不要听他的。”文才拨开秋生一个用力拉起我走到一边,他指着秋生的方向低声高密道:“秋生这个小子我认识他十多年了,每回见了女孩子都问人家信不信一见钟情,根本就是一个花心萝卜。梅儿,我就不一样了,虽然长相看起来老了一点,但是我这个人老实又可靠,将来成家一定最疼老婆孩子的。”
“啊哈,你这个臭小子,居然在我心上人面前诋毁我的名誉。”秋生撩起袖子拖着文才准备单挑,文才手一挥挣脱后跑到我面前继续数落道:“你看他多粗鲁,动不动就要打人,将来一定也会打老婆孩子的,我就不一样,我斯斯文文的。”“臭小子,我今天不教训一下你,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
“你们三个在干什么!”为什么说是三个?我没惹事啊。我苦着脸双手搅动起衣摆走到九叔面前低头认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会吵起来我还是要负一点责任的。“都弹完了吗?”“还没有,在做最后的检查。”“那还不快去!”
九叔叫走了文才和秋生,我继续刚才的工作,确认整副棺材都弹满了墨线我放心了,这个工作不能出差错,出差错就要人命。这年头人命虽不值钱,出了事还是要吃官司的,我现在为九叔做事比不得以前自己独来独往,绝不能拖累九叔。
两道保险已经做完,直等两日后棺材入殓,希望一切顺利不要出纰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