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阅读未来》lemon drop

9、回忆—3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邓布利多和气地对有些畏缩的纳威说，“帮我省点力气，把这章读完吧。”
　　纳威点点头。

　　【哈利读完了，但仍然凝视着讣文旁的那张照片。邓布利多脸上带着那种熟悉的、慈祥的微笑，但从半月形镜片上望过来的目光——虽然是印在报纸上的，却仿佛正用X光审视着哈利（“那是什么？”穆迪问，“一种麻瓜技术。”赫敏回答），使哈利觉得又伤心，又有一种羞愧感。
　　他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邓布利多，可是读了这篇讣文，他不得不承认他对邓布利多几乎一无所知。他从来没有想象过邓布利多的童年和青年时代，似乎邓布利多一下子就变成了哈利认识他的那个样子，年高德劭，须发银白。想到少年时期的邓布利多，总使人感觉很怪异，就好像要想象一个头脑迟钝的赫敏，或想象一只待人友善的炸尾螺。】

　　哈利受不了地咳了一声。
　　“我们能跳过一部分吗？”他忍不住建议道，觉得耳朵都红了，大家已经不在乎讣告或是预言了，连穆迪都在哼哧哼哧地笑话他的比喻句，“为什么它总要写我在想什么？这些一点儿都不重要！”
　　“这很重要，哈利。”弗雷德严肃地说。
　　“这不但让我们知道了你对校长的感想，还附带了赫敏和炸尾螺！”乔治跟上。
　　“——多有趣呀！”他们一齐说。
　　哈利恨不得把脸捂上。
　　“教授！”他向校长叫道。
　　邓布利多向他眨着蓝眼睛。
　　“我也觉得很有趣，哈利。”
　　哈利把脸捂上了。
　　“梅林……”他恼火地说，把自己深深缩在椅子里。
　　罗恩一边同情地拍着他的肩，一边咧着嘴乐。

　　【他从来没有想过问问邓布利多的过去。】纳威笑着继续道。
　　【当然啦，那么做会显得有点别扭，甚至冒昧，但是邓布利多参加了与格林德沃的那场传奇般的决斗，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实，而哈利居然没有想到向邓布利多问问当时的情景（哈利异常尴尬地看了格林德沃一眼，对方没搭理他），也没有向他问问他的其他著名成就。没有，他们总是在谈论哈利，哈利的过去，哈利的未来，哈利的计划……而现在哈利感觉到，尽管他的未来确实危机四伏，前途未卜，但他失去的机会再也无法挽回：他没有向邓布利多询问有关他自己的更多情况，而他向校长提出的惟一一个私人问题，却是他怀疑邓布利多惟一没有做出诚实回答的问题：
　　“你照魔镜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我？我看见自己拿着一双厚厚的羊毛袜。”】

　　“我不得不说，哈利。”邓布利多评价道，“你的直觉一直是正确的。”
　　哈利盯着地板，那些尴尬像潮水一样退去了。
　　“我并不是想要答案，先生。”他小声说。
　　“我知道。”校长非常温和地回答。

　　场面逐渐安静下来，纳威怀着信心继续：
　　【哈利沉思了几分钟，把讣文从《预言家日报》上撕下来，仔细折叠，夹在了《实用防御魔法及其对黑魔法的克制》第一册里。他把剩下来的报纸扔在垃圾堆上，转身望着房间。房间里整洁多了。惟一放得不是地方的是当天的《预言家日报》，仍然摊在床上，上面压着那块破碎的镜片。
　　哈利走过去，把碎镜片从当天的《预言家日报》上抖落，然后展开了报纸。早晨他从猫头鹰邮差那里接过卷成筒状的报纸，匆匆扫了一眼标题，发现没有伏地魔的消息，就把它扔到了一边。哈利相信是魔法部给《预言家日报》施加了压力，要求封锁关于伏地魔的消息。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漏掉了什么。
　　在报纸头版的下半页，有一幅邓布利多神色匆匆、大步行走的照片，上面略小一点的标题是：
　　邓布利多——终于真相大白？】

　　众人面面相觑。
　　“说真的，”赫敏悄声说，“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恐怕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罗恩阴沉地说，“就是那女人的风格。”
　　“她这辈子就不能做些讨人喜欢的事儿吗？”哈利愤怒地说。

　　【一部令人震惊的传记下周问世，主角是那位有缺陷的天才，许多人认为他是他所属的时代最伟大的巫师。丽塔·斯基特（所有人一齐叹了口气，格林德沃难得有些迷惘地看着他们）剥去那个深受大家喜爱的须发银白的智者形象的外衣，揭露了邓布利多动荡的童年和混乱的青春时代、他终生的仇敌（黑巫师挑起眉），以及他带入坟墓的那些罪恶的秘密。为什么这个有望成为魔法部部长的人仅满足于当一名校长？那个名为凤凰社的秘密组织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邓布利多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些以及更多问题的答案，都在丽塔·斯基特最新出版的爆炸性传记《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中做了探究，贝蒂布雷思韦特对传记作者做了独家采访，见本报第13版。】

　　“如果这次我说想跳过一部分，您是不是能理解呢，教授？”哈利阴郁地说，“这女人的文章是一堆垃圾，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她写了什么。”
　　大家喃喃地表示赞同。
　　邓布利多似乎真的思考了一下。
　　“我不能说我真的想知道她写了什么，”他坦率地说，“但它似乎谈到了一个可能有用的话题。”
　　“什么？”小天狼星问。
　　“他是怎么死的。”格林德沃回答。
　　邓布利多看了他一眼。
　　纳威犹豫着，还是继续了。

　　【哈利扯开报纸，找到第13版。（“你竟然真的去读了！”赫敏不敢置信地摇着头说）文章上面有幅照片，又是一张熟悉的脸：一个女人戴着一副镶着珠宝的眼睛，一头金发弄成精致的大卷儿，牙齿露着，绽开一个显然自以为很迷人的笑容，手指张开朝哈利摆动着。哈利尽量不去看这令人恶心的照片，继续往下读。
　　丽塔·斯基特的文笔以犀利著称（“那叫无耻！”唐克斯气呼呼地说），但她本人却热情随和得多。在她那温暖舒适的家中，她在门厅里迎接了我，把我直接领进厨房，喝茶，吃一片重糖重油的蛋糕，当然啦，还有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聊天话题。
　　“不用说，邓布利多是一个传记作家梦寐以求的人物（校长挑了挑眉），”斯基特说，“这么漫长而丰富的一生。我的书是第一本，我相信后面会有许多许多。”
　　斯基特无疑是个快手。这本长达九百页的传记仅在邓布利多六月份神秘死亡的四个星期后就完成了。我问她怎么能做到如此神速。】

　　“六月份。”卢平重复。
　　“神秘？”金斯莱问。
　　“也许他没死？”麦格猜测。
　　“继续。”穆迪命令道。

　　【“噢，如果你像我一样做了这么多年的记者，抢时间就成了第二天性。我知道巫师如饥似渴地想要一本完整的传记，我希望第一个满足这种的需要（赫敏低声说了句什么）。”
　　我提到最广为流传的埃非亚斯·多吉的评论，他是威森加摩的特别顾问，也是阿不思邓布利多长期的朋友，他说“斯基特书里所包含的事实，还不如一张巧克力蛙卡片”。】

　　“这一定是实话，”罗恩说，“我越来越爱他了。”
　　哈利赞同地点了点头。
　　纳威紧张地读着，他那磕磕绊绊的声音配合斯基特流畅而夸张的语言风格显得有些滑稽。

　　【斯基特仰天大笑。
　　“可爱的老滑头！①我记得我几年前为了人鱼权益的问题采访过他，老天保佑他吧。整个儿一个老糊涂，好像以为我们坐在温德米尔湖②的湖底，不停地叫我提防鲑鱼。”
　　可是，许多媒体都转载了埃非亚斯多吉指责传记错误百出的话。难道斯基特真的觉得短短四个星期就足以充分描绘邓布利多漫长而极不平凡的一生吗？
　　“哦，亲爱的，”斯基特笑容满面地说，一边亲切地拍拍我的手，“你和我一样清楚，有了一袋沉甸甸的金加隆，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还有一支漂亮而锋利的速记羽毛笔，就能套出多少情报来呀！而且，人们都排着队要说邓布利多的闲话呢。你知道，并不是人人都认为他有那么出色——他得罪了太多重要人物。不过，老滑头多吉可以从他高高在上的鹰头马身有翼兽上下来了，因为我找到了大多数记者愿意用魔杖交换的消息来源：此人以前从未当众发表过讲话，却在邓布利多极其动荡不安的青年时代与他关系密切。”】

　　纳威停下来，不安地看着校长。
　　“继续。”邓布利多平静地说。

　　【斯基特这部传记的新书广告明确提出，对于那些相信邓布利多一生白璧无瑕的人们来说，等待他们的将是强烈的震惊。那么，她发现的最令人惊诧的秘密是什么呢？】

　　格林德沃嗤笑起来，大多数人都恼怒地看着他，校长在他面前被污蔑似乎是件打击士气的事情。
　　“最令人惊诧的秘密，”他旁若无人地问道，“你觉得是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校长淡淡地反问他。
　　他们不再说话。
　　纳威等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他该读下去。

　　【“行啦，别说了，贝蒂，在大家买到书前，我是不会把最精彩的内容透露出来的！”斯基特大笑着说，“不过我可以保证，凡是仍然认为邓布利多像他的胡须一样清白的人，都会猛然从梦中惊醒！比如，那些听说他对神秘人义愤填膺的人，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本人年轻时就曾涉足黑魔法！他晚年呼吁宽容，年轻时却心胸狭隘！是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有一个极为不可告人的过去，更不用说他那个非常可疑的家庭，对此他想尽办法，百般遮掩。”
　　我问斯基特是不是指邓布利多的弟弟阿不福思，十五年前他因滥用魔法被威森加摩定罪，成为当时的一个小小的丑闻。
　　“噢，阿不福思只是粪堆的一角，”斯基特笑着说，“不是，不是，我谈论的事情比一个喜欢捉弄山羊的弟弟严重得多，甚至比那个残害麻瓜的父亲还要严重——他们都受到过威森加摩的指控，所以邓布利多不可能把这两件事遮掩住。不，激起我好奇心的是他的母亲和妹妹，我稍加挖掘，发现了一连串肮脏的事情——不过”】

　　纳威不再读了，大家都畏惧地意识到，斯基特跨过了某条线。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动弹，没有任何不满的表示。但几乎在某个瞬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那不再有笑意的蓝眼睛里，令人战栗的寒意。
　　“我……”格林德沃突然说道。
　　他住嘴了，邓布利多冷冷地抬眼看他。
　　没有人再敢说话。
　　“出乎意料，”过了一会儿，邓布利多自己开口说。那冰冷的威压散去了，大家同时松了一口气，“有些人该学一点关于死者的礼仪……我很抱歉，纳威，请继续吧。”
　　纳威苦着脸，似乎想说自己不想继续这个差使。他比刚才读得更结巴了。

　　【不过，我说过了，欲知详情，你需要阅读第九章到第十二章。我现在所能说的是，怪不得邓布利多从来闭口不谈他的鼻子是……怎么破的。”】

　　纳威越读越快。

　　【尽管有这些家丑，难道斯基特能够否认邓布利多做出重大魔法发现的出色才华吗？
　　“他脑子不笨，”斯基特承认，“不过现在很多人提出质疑：他的那些所谓成就是否真的都归功于他。我在第十六章中透露，伊凡迪隆斯比声称，当邓布利多把他的论文‘借走’时，他已经发现了龙血的八种用途。”】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似乎觉得邓布利多一定会再发雷霆之怒，但什么也没发生。邓布利多靠在他的椅子里，神色淡漠。

　　【可是邓布利多某些重要成就的重要性是无法否认的，我冒昧提出。他战胜格林德沃的那场著名的较量呢？
　　“噢，我真高兴你提到了格林德沃，”斯基特露出一个挑逗性的微笑说，“那些轻信邓布利多取得辉煌胜利的人们恐怕要做好准备，迎接一个炸弹——说不定是个粪蛋呢。非常肮脏的交易。我只想说，千万别相信真有那场传奇般的惊人决斗。人们读了我的书，便不得不认定格林德沃只是从魔杖尖上变出一块白手帕，就偃旗息鼓了！”】

　　大家都尽量不盯着格林德沃。
　　“谁有什么问题吗？”黑巫师烦躁地说，他好像在为别的什么事恼火不已。
　　他带着怒气扫了德拉科一眼，德拉科脸色苍白地连连摇头。
　　纳威忙不迭地继续。

　　【关于这个令人感兴趣的话题，斯基特不肯透露更多的内容，于是我们转向那个无疑最能吸引读者的二人关系。
　　“噢，没错，”斯基特连连点头说，“我用整整一章详细描写了波特和邓布利多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可以说是不健康的，甚至是邪恶的。读者也需要购买我的书才能知道全部故事，但是毫无疑问，邓布利多从一开始就对波特有一种不正常的兴趣。究竟是不是真的为了那个男孩考虑——咳，等着瞧吧。波特的青春期极为混乱动荡，这无疑已是一个公平的秘密。”】

　　哈利叹了口气，如果换一个时间，他一定会很愤怒，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发脾气。
　　“您不用向我解释任何事，教授。”他看到邓布利多看向自己，赶忙说。

　　【我问斯基特是否还跟哈利·波特有联系，她去年对哈利·波特的采访尽人皆知：一篇突破性的文章，独家披露了波特宣称他确信神秘人已经回来（“这真是个错误，哈利为她做了宣传。”赫敏低语道）。
　　“噢，是的，我们建立了很密切的关系（“我怎么不知道？”哈利无精打采地问），”斯基特说，“可怜的波特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我和他是在他人生最艰难的时刻——三强争霸赛期间相识的。我可以说是世上仅有几个堪称真正了解哈利·波特的人之一吧。”（“哦，”罗恩翻了个白眼，“真感人，我都要相信了。”他连忙住嘴了，格林德沃正看着他。）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围绕邓布利多最后时刻的许多传言。斯基特相信邓布利多死时波特在场吗？】

　　大家一下子都精神起来，觉得这漫长的可怕折磨终于快到头了。
　　“等我们回去……”唐克斯嘀咕道，“这女人最好赶快祈祷她说了什么有用的。”
　　“她祈祷也没用了。”小天狼星危险地低声说。

　　【“哦，我不想说得太多——书里都写着呢——可是霍格沃茨城堡里的目击者看到，在邓布利多或失足跌落、或自己跳楼、或被人推下去的片刻之后，波特匆匆从现场逃离。】

　　众人面面相觑。
　　“在霍格沃茨？”麦格重复道，她似乎震惊得说不出完整的话了，“城堡里？塔楼？”
　　“她说话的方式真恶毒，”赫敏气得发抖，“她怎么敢这么暗示是哈利……”她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问题是，”穆迪说，“就算是波特，”他的魔眼翻进了后脑勺，鲜明地表示了不以为然，“真能把他推下去，邓布利多也有一万种方法不被摔死。”
　　“你是说哈利只是干不了这事儿，而不是根本不可能去干？！”小天狼星咆哮道。
　　哈利觉得头痛得嗡嗡响，在场的一切都荒谬得可怕。
　　“我干不了……我干什么都不会加害邓布利多教授！”他坚决地说，“我疯了吗？！”
　　“没有人怀疑你，哈利。”卢平安慰他，“你是目击者。”
　　“目击？”哈利失控地提高声音，“目击校长跳楼？这太可笑了，还不如那个扫帚事故——”
　　“不，”金斯莱冷静地说，“你目击的是谁杀了邓布利多，然后把他扔了下去。”

　　死寂。
　　哈利觉得自己比几秒钟前更贴近疯了。
　　“这……真是一场灾难。”他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像是在开玩笑，“说真的，我目击了这种事竟然没有被当场灭口吗？”
　　“你有隐形衣。”罗恩提醒他。
　　哈利怒视他。

　　“如果我真的看到有人加害教授，”他面向大家，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我不·可·能只呆在隐形衣里看着的！”
　　“难道你更相信你推了他……”马尔福嘀咕道。
　　“你在说什么？”哈利大声问。

　　邓布利多轻轻咳了一声。
　　他及时解决了还没开始的纠纷，大家好像突然发现那个在他们的讨论中被“推下去”，“想不开”或者“谋杀之后扔下塔楼”的关键人物一直坐在现场听着。一时连金斯莱也面露尴尬之色。
　　“我觉得扫帚事故还是个不错的主意，”邓布利多轻快地对哈利说，男孩看起来希望自己立刻从空气中消失，“你不理解我有些伤心。”
　　“先生……”哈利有气无力地说，表情简直绝望，“这……”
　　“当然啦，没有足够的沟通我们总是很难相互理解。”校长严肃地点点头，“所以我们为什么不听听隆巴顿先生的话呢？他想要说话似乎已经很久了。”

　　.

　　①多吉（DOGE）与滑头（DODGY）读音相近。
　　②英国中西部一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