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视感（回转企鹅罐同人）》kooooh

6、Day and Night

　　Takakura Kanba
　　Side Day

　　很多人，很多人，都在用一生找寻最重要的事物。
　　也许是很平凡的。也许是遥不可及的。是如果不自己去保护就不会安心的。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让给别人的。
　　就这一点而言，那个生命混乱而短暂的少年，或许是幸运的。
　　他找到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找到了。

　　是一个小小的太阳。

　　一般来说他起床最晚。晶马负责家务所以起得最早，阳毬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只有他需要在睡前对电话另一端的不知道哪个女人说一阵甜言蜜语哄她入睡，自然而然地，严重影响了他的睡眠。
　　“也影响我的睡眠了好吗，那么肉麻的话你怎么想得出来……做梦听到那些话都能抽筋抽醒过来啊！阳毬！”
　　啊啊，又在告状了。家里的食物链中阳毬是最顶端，最末端的晶马只能从妹妹那里曲线挽救自己的睡眠。
　　“小晶要早起所以要多睡会，小冠可以小声点嘛。”
　　“呜呜阳毬还是你最好了~~！”
　　“阳毬你干嘛向着晶马啊，我已经蒙着被子讲电话了。”
　　“蒙着被子我就听不到你讲话吗再说这不是声音的问题，是态度的问题！”
　　这时候晶马可以一直啰嗦到妹妹送他们出门，他们踏上地铁。不过还是忍着点好，因为晶马是个单纯的小孩（没错，小孩），碎碎念完了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该借作业给他抄还是会借，顶多借之前再碎碎念“你不要每次都借我作业抄好吗每次考试前都抱佛脚像话吗”之类，这时候一句“抱佛脚都考得比你高”就能轻松打垮他。只有几次这句话会成为事实，而令人欣慰的是，晶马因为打击太大，都只记得哥哥比他考得好的那几次。
　　平凡的上午。
　　学校里没有正妹可以看，他的闲暇活动只有打电话打电话打电话。女人，第一眼看上去各不相同，但交往以后缠人的样子还真是殊途同归。他淡定地接受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艳羡目光，从容不迫地说着那些能让晶马从睡梦中抽醒来的肉麻话。挂掉以后，心里有轻微的失落。
　　他清楚，这种失落并不是因为女人而引起的。
　　午饭。一般是晶马做的便当，有时会有阳毬做的，有阳毬做便当那天的上午总是格外漫长。又有时，会有女人送来便当。他最讨厌女人送便当，如果看到有大红桃心的便当，很可能直接说分手，然后又沐浴着众多青春少男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淡然地吃着自家做的煎蛋卷。
　　下午相对来讲好熬得多。睡醒以后趴在课桌上，在老师的讲课声中偷偷翻看手机邮件。当然还是女人的，他其实想收到别的什么人发过来的邮件，但又说不清楚是什么人。
　　什么时候阳毬有了手机，自己就能收到阳毬的邮件吧。
　　阳毬有了手机以后，也会给别人发邮件吧。
　　给谁呢？
　　…………给男朋友吗？
　　阳毬以后会有手机，…………也会有男朋友。
　　原本只是偷偷脑补而已，但到底是十六七岁的少年，补着补着自己的心情也差起来。出于开解自己及拉个垫背的这种微妙心理，和晶马回家时貌似无意地说，“你要是再在女生面前这么害羞，回头交不到女朋友，阳毬要是嫁人了，就带着你这个累赘了。”
　　是，这话七弯八绕还有常识性错误，说到“嫁人”这一字眼时自己心里也是一紧。
　　但晶马是个单纯的小孩。他果然被击沉了。
　　两个人一路“…………”着回到家，开门的阳毬被哥哥们的沉重神情吓了一跳。三个人默默地做晚饭，期间阳毬多次想问又不敢问，那委屈的神情，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揉了一下。
　　我在干什么啊。
　　但在他有所行动之前，晶马已经率先泪眼汪汪地捧着阳毬的手。
　　“阳毬……你，你以后不要交男朋友啊！不要抛弃哥哥们啊！”
　　“哈”
　　…………切。晶马个死妹控，说出来就等着被阳毬讨厌吧。第一死妹控如是想。
　　阳毬先是楞了半天，然后渐渐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来回看着这两个哥哥。
　　接着伸出洁白的手掌，一人头上打一手刀。很轻，一点也不疼。
　　“下次再想这么可笑的问题，我就不理你们了。”
　　……果然被讨厌了。
　　“再说我喜欢的是高仓健那一类型的，在遇到那么好的男人前，我可不会白白花时间哦。”
　　啊……
　　转过头继续剥菜的阳毬，看起来并没有生气。
　　……相反，脸微微红，嘴角有笑意的样子。
　　无从吐槽阳毬这么小怎么喜欢高仓健这么老…这么有资历的演员，实际上自己也应该战胜不了高仓健（？），但是————
　　————心里不可思议地轻松起来。
　　然后是照例的———晚饭，电视，和晶马打闹相互吐槽，洗洗睡觉。

　　白天很轻松的就过去了，剩下的是夜晚。

　　匆匆挂掉手机，他从被子里把头伸出来呼了一口气。身旁不远处晶马的呼吸很平稳，这家伙，再跟阳毬瞎告状就打他。
　　仔细听的话，可以从夜晚细微的各种声音中，分辨出属于她的呼吸。
　　对啊，她在这里，在隔了两扇门的你的身边。只要你起身迈步，就能看到她睡着的样子。
　　还有什么不满呢。

　　也许。不满的只是。
　　希望她能在意自己交那么多女朋友，哪怕仅仅说一句。哪怕自己会把那一句解读出其他的意义，但那时候的自己，肯定很高兴。
　　希望那些邮件之中，有一天会有一封是属于她的，只发给他一个人的，属于她的邮件。哪怕是一句“在干什么，好好听课哦”也好。
　　希望她别交男朋友，别嫁人，男人不是傻就是好色，一辈子赖着哥哥就好……啊，这样是不是有些自私。
　　希望……

　　不，那些都不重要。
　　只要她的病能好
　　只要她能幸福地生活下去
　　只要……这个世界不要把她从自己身边带走……

　　剩下的都是奢望，都无所谓。

　　Takamkura Kanba
　　Side Night

　　凌晨。后来的某一个凌晨。
　　他刚刚甩掉警察回到组织，拖着受伤而疲惫的身体回到控制台前。
　　然后，他看见阳毬坐在那里。
　　在只有显示屏发光的黑暗空间里，阳毬趴在桌上，睡着了。长长的头发安静地散落。
　　“………”
　　还不盖东西。
　　他上前，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
　　“阳毬，回床上睡……”
　　组织里提供生活的地方非常简陋，勉强可以在众多的纸箱中收拾出来一个空间睡觉。他让阳毬睡在那里，自己趴控制台的桌子上。
　　谁知阳毬噌一下就跳起来了，几乎像从来没睡一样，敏捷地反手抓住他。
　　“？”
　　在他还没来得及抽出手的时候——阳毬什么都没说，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用极其快的速度拍打他的全身，检查伤口。
　　“嘶……”过快的动作让他来不及假装不痛。
　　“小冠不要动，我来包扎。”
　　“我没事，你快回去睡觉……”
　　“不行。”
　　她的右手紧紧抓着他的左手，左手麻利地抽出事先放在附近的急救箱——就好像怕他逃掉而专门准备的一样。控制台的显示屏把光打在她的身后，让他没法看清她的表情。
　　在外面指挥暗杀都面不改色的他，此刻竟有点发怵，于是只能乖乖地就地坐下，脱下上衣让她包扎。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柔软的小手，点在皮肤上有些冰，而且一直都是颤抖的。
　　他看着她的脸，能看得出强忍平静的样子。她微微咬着下唇，用力拿稳绷带，在他的臂膀上绕过一圈又一圈。
　　他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然后，第一次，缓缓地抱住了她。

　　他一直想抱抱她。小的时候经常把她抱起来，力气允许的话还想转两圈，像每一个小孩展示自己的宝贝那样，向世界说，这是我的妹妹，我的阳毬。
　　长大以后就不能再抱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许多年以后，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再抱抱她，却是这样的情景，这样的理由。
　　阳毬。
　　她还是那么小，身体可以整个埋在他怀里。是生病还是别的原因，浑身冰凉，抖得很厉害。
　　不应该这样的。
　　你明明是……太阳啊。
　　“小冠。”
　　她终于说话了。带着一种疲倦的笑意。
　　“你回来了。”
　　“啊，我回来了。”
　　“伤口……好多。”
　　“没事的，不疼。”
　　“以前也受了很多伤？”
　　“……”
　　“好多疤……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多的……”
　　“……嗯。”
　　阳毬不再开口，往他怀里又埋了埋。她没有哭，只是抖得更加厉害。
　　“阳毬。”他鞠起她的一缕头发。“不要害怕，我在这里。”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觉得，其实他晚上才活着，白天，仅仅是在做梦。因为他的光明，全部都是幻觉。
　　后来，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太阳。太阳来自另一个家庭，和这个家庭一起照亮了他的白天，告诉他，白天才是真正的生活，那些夜晚才属于幻觉，是一场噩梦。
　　是啊，他原本就这么相信了。
　　可是现实告诉他，没有错，你在上学在吃便当在干一切琐事的白天才是一场美梦，你的现实只有夜晚。
　　只有罪恶。
　　只有悬崖。
　　只有不见天日，却疯狂到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的，爱恋。
　　如果白天发生的都是梦，晚上才是最真实的现实，那谁来告诉他，凭什么那些幸福的回忆通通都变成了梦，凭什么那个给他温暖与光明，给他照亮全世界的小小太阳，变得浑身冰凉，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呐。
　　如果把一个人抱得够紧，藏得够好，是不是这个世界就没法找到她了，就可以放过她？
　　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他把那一缕亚麻色的长发按在嘴唇上，疲倦地阖上眼睛。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这么抱她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