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掌中萌虎》离斯

10、让我们日后再会

　　初中的第一学年度很快就结束了，长达三个月的暑假无疑是最让学生们为之欢呼的。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像潮水一样扑涌而来，该做些什么呢？噢当然，那些奔跑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少年们是不会有这种小小烦恼的。激情和欢笑从未离开过他们，无时无刻的神经紧迫将残留的空虚感扫荡得一干二净，只会考虑如何将手中那颗跳动的球投进篮筐。

　　典型的地中海气候使得洛杉矶夏季的温度在沿海和内陆有较大区别。沿海因冷洋流影响空气潮湿多雾，而受到海洋调节较小的内陆则干燥暖热。市中心36℃的室外温度对于已经浑身燃烧起来的少年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即使每个人的衣襟都已经透湿，他们也能在这种天气下连续打一天球都不会停歇，这就是篮球狂热者的觉悟。

　　但这可让从舒适的空调房子里被硬拽出来的佑嘉苦了脸，她头顶着宽边的太阳帽坐在看台的最下面，整个人靠在冰凉的水枕上，手握着不停冒出水珠的可乐，俨然一副快要热死了的模样。坐在她旁边穿着背心热裤的阿列克斯哭笑不得地将对方有些歪掉的帽子扶正，然后转身双手叉腰大吼了些什么，惹得正在球场里来回奔跑的男孩们一个激灵。

　　她有意无意地将球场扫了一圈，突然有那么瞬间的心头一紧。连忙将目光放在了其中的三个人身上，只见男孩们的神色各异，但过了一会儿之后又重新挂上了原本的表情。阿列克斯默默地盯了他们好一会儿，活动着手腕顺着台阶踩上了塑胶草地，准备好好操练那群小鬼。

　　就这样持续了一个下午，傍晚的来临让周围的空气降低了些，也让已经恢复活力的佑嘉打起了精神，她将自己的装备一股脑的收进背包里，跟着戴上墨镜的阿列克斯和已经洗完澡一身清爽的三位男孩朝着附近的MAJI进发。

　　一进店门，与室外不同的冷空气就让佑嘉整个人处于一种幸福的状态，看的走在她身旁的火神不禁抽了抽嘴。他简洁明了的丢下一句“快点跟上”就迅速走向正在点餐的两个男孩，像是已经习惯了对方时不时冒出的白痴行为。而在冷气的沐浴下元气满满的女孩也很快加入了点餐的行列，点了一大堆鸡块后就率先和端着满满一盘汉堡的火神去占位。

　　“Tiger！小Lion！你们俩能不能注意点吃相？！”

　　被点到名的两个人立刻抬起头，嘴里鼓鼓囊囊的塞满了食物。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后同时盯着发话的女人，眼睛里满是疑惑。阿列克斯无奈地揉了揉头发，用眼神向正在一本摊开的杂志上用手指来指去的两个男孩求救。而收到信号的冰室和新介则耸了耸肩，示意对方习惯就好。

　　于是女人只得再次忍住周围人频频注视的目光，低下头摇晃着捏在指尖细长的塑料吸管。看来那帮小子之前扯住她说的话不是不无道理，虽说她自己以前也经常有过被众人热烈的视线包围过的情况，但这样像看某种奇异生物一样的眼神也太恐怖了点，还真亏那两个小子能挂着一脸无关紧要的表情定定地坐在座位上。

　　再侧过头瞥了瞥正旋风般扫荡着餐盘的两个小孩，阿列克斯顿时感到一阵头痛，她可真是有些吃不消了。

　　冰室抬起头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面前女人不断变化的脸部表情，暗自叹了口气。要知道他们可是多次一起行动，这种情况早就已经习惯了。她大概是头一次见到Tiger和佑嘉如此生猛的吃法吧，被吓到也是正常的。说起来，他自己看到的那一瞬间也吓了一跳呢。

　　再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演变成了火神与佑嘉这两吃货的比赛，新介倒是很有闲情逸致的当起了裁判，正喝着可乐的冰室不紧不慢地送给对方一记白眼球，被新介很是灿烂的笑容挡了回来。注意到男孩眼里不同寻常的光芒，冰室摇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还真是恶趣味”，随即和翻着篮球杂志的阿列克斯讨论起了技巧问题。

　　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佑嘉咬着吸管跟在三个男孩身后，微微有些倦意。飞蛾们都自然而然的从黑暗中冲破出来，凝聚在路灯的光晕里，那光的边缘轻薄得就像一层尘埃。像是遇到了什么争执，原本热火朝天的谈论着篮球的男孩们突然统一的沉默下来，只留下一路交错不一的脚步声。

　　佑嘉停止了刺溜刺溜的吸吮，她抬头看着男孩们洒满暖黄灯光的背影逐渐被一层层阴影所覆盖，心中莫名产生了些不安的情绪。庆幸的是这压抑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重新挑起话题的新介回头朝女孩轻轻的笑了笑，紧张感被冲淡的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佑嘉微微的松了口气，但那股不安感依旧萦绕在心头，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些什么。

　　一路欢笑。

　　……只是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的跑走了。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像是印证了女孩的不安一样，在六月末的一个下午，冰室辰也不告而别，没有任何前兆的，就这样像人间蒸发般消失在众人的生活中。然后紧接着而来的就是火神大我的缺席，同样一句话未留。

　　将两人电话打爆的阿列克斯烦躁的咒骂了一声，她看向只身一人站在球场中间，不停投篮的铂金色头发男孩，决定问个清楚。她先前就感觉到了弥漫在三人之间的那股不和谐感，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男孩只是摇了摇头，嘴角瞬间扯起一抹笑容，然后又继续不间断的摆动着手腕，让一个个篮球准确的落进了篮筐里。

　　完全不知道男孩们出了什么问题，只是觉得去球场没什么意思了，佑嘉将自己泡在了图书馆，每天很早就起来，到很晚才坐车回去。从明显和某个人打过一架的新介口中知道了冰室加入了另一个队伍的事情后，她偶尔也会在街边的某个球场里看到那熟悉的火红色。

　　透过铁丝网向球场中望去，佑嘉突然发现那个眼神凶狠的男孩似乎不再如印象中那般。他像是缺少了些什么，只有一个人，只是一个人在打篮球，完全不顾及身旁的人。

　　只打一个人的篮球。

　　目光相触的那瞬间，男孩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愕，颇有几分狼狈之色。佑嘉倒是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脸上丝毫看不出神色。她轻轻地用余光瞥了瞥眼中有几丝不知所措的男孩，转身朝着车站走去，顺便拨通了之前一直关机的某位男孩的电话，连佑嘉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冷静。

　　耳边传来对方有些无奈的轻笑声，总算是知道前因后果的佑嘉在上车之前，最后朝不远处的球场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快速地向投掷箱里扔了几枚硬币。

　　原来是这样吗，可别白费了辰也哥和白痴新介的苦心啊，Tiger。

　　出乎绝大部分人意料的，在街头篮球夏季赛开始的前一个星期，在他们都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一直没有露脸的火神大我重新站在了男孩们的面前，站在了一尘不变的塑胶草地上。这一次，他的眼中少了一丝茫然，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自信。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黑影，紧接着的就是从头部传来的阵阵痛感。火神不满地瞪了瞪眼前散发着黑气的女人，对方却更不留情的一拳头砸了下去。不免的又是一下午阿列克斯昏天暗地的狠狠操练，佑嘉和正对着手机那头说些什么的新介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带着些笑意。

　　做什么事都要拼尽全力。
　　他们所熟悉的那个火神大我，回来了。

　　可逝去的永远不可能再回来，这也意味着在比赛中他们的队伍免不了会和冰室辰也所呆着的队伍交手，但每个人的眼中都只能看得到想要赢得胜利的信念。在私下，我们可以是朋友，可以随便疯随便闹，但在赛场上，我们只能是敌人。想要赢，就只能打败对方前进。

　　而在夏季赛开始之前，冰室所在的队伍私下和火神他们有过比赛，结果是46比46平。

　　和冰室真正的那场对决，佑嘉在中途的时候从观众席上悄悄离开了场地。她独自靠在了场外巨大的广告牌旁边，认真的听着喇叭里的解说。其实她还是忍不下心去看完一整场比赛，这大概也是因为还不够坚强的缘故。但无论赢或输，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唯有抱着坚持下去的信念，才能走得更远。胜与败，其实就在一瞬之间。

　　欢呼声随着尖锐的哨声响起，两位应该在场内的当事人却踉跄着走出了球场。佑嘉刚想上前问情况如何，却只见其中一个刘海遮住眼睛的男孩一言不发的将拳头挥到另一个红头发男孩的脸上，打的对方措手不及。

　　“为什么最后故意投偏了，你在同情我吗？！都说了不准手下留情，你都忘了吗？！”

　　脚步一瞬间停住了，佑嘉默默地注视着不远处所发生的一切，并没有插手制止。目光放在了衣领被揪起沉默不语的红发男孩身上，想看看对方会做出些什么。

　　“我不想成为辰也的敌人，就只是和过去一样……”他稍微侧过脸去，好巧不巧的对上了佑嘉一直传来的眼神。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女孩却轻轻摇了摇头，重新靠到广告牌旁边。

　　终究还是没跨过那道坎吗，也难怪辰也哥这么生气呢。

　　半蹲在被打倒在地上的火神面前，佑嘉拿出手机给阿列克斯打了个电话，然后头疼地看着明显有些失落的男孩。她在安慰人这方面可没什么经验，一向都是别人安慰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让对方能够好受点。

　　“其实，我后天要走了。”

　　这让正绞尽脑汁想着安慰话的佑嘉顿时僵在了原地，走了……是什么意思？！她用力地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我要回日本了，父母的关系。看来等不到下次了啊，辰也那家伙。”男孩装作不经意地站起身来，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用手背蹭了蹭嘴角，还微微有些疼痛。

　　强压住心里那股莫名的酸楚，佑嘉扯出了几丝笑意。“是啊，他可能要白等了。”后天吗……是2号啊，可真是不凑巧，生日礼物要提前准备了呢。

　　长时间的沉默不语，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持续了多久？没有人去计算。难以用言语去表达，大概只是因为词穷。佑嘉不敢抬起头，她怕阳光一下子贯穿瞳孔。能触及的地方都是火一样的颜色，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眼前。在她前方的那个身影，随着热气开始摇晃直至模糊模糊一片。

　　头顶突然传来不属于自己的温热，从五指间一直流淌到心里。

　　“喂火神大我，要变强啊。”
　　“居然这么嚣张的喊我，你丫想被揍吗？！”
　　“我可要看到你的光芒，照耀整个世界的生命啊。”
　　“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咳咳，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忽略忽略。”
　　“这个要怎么忽略啊你这笨蛋！”
　　“不准喊我笨蛋你这傻Tiger！”
　　“闭嘴白痴Lion！”

　　在那茫茫黑夜里，一丝光芒确实很渺小，但如果还有另外一丝呢？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做彼此的光，那么我们一定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