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物所思凡

40、她身后也有这样一人

　　看到林慕的时候，子七也吓了一跳，眼前的人是他吗。
　　皱巴巴的外套，一边的衣袖、肩头有白色的痕迹，衣服还算好，都不敢往上看，下巴上生出青黑的胡茬，眼神灰暗，只有在看向她时，才能感受到生机。
　　“林慕。。”

　　事情都怪她，昨晚慌了神，忘记和他说一声就跑出来，还是经母亲提醒才想到给他打电话。

　　昨天的那种心情，她希望永远不要出现第二次。
　　本来还在思考晚上做什么饭，忽然一阵心痛，时间不长，却是真正的痛，像是有什么人拽住她的心脏，用力一握。过后并没有在意，就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打算去厨房的时候，电话响起。
　　“子七，你爸。。”
　　母亲断断续续地说出话来，她听不出她有没有哭，可是她说的话却让人想痛哭。
　　手机是从手中滑落的，那一刻，她很镇定，翻出钱包去医院。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回家。。去医院。
　　在医院里，看着手术灯亮起。
　　子七现在都记不起当时的感觉是什么，唯一能想起的就是，她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安慰她，不要紧张。。没有事的。。爸他一向身体很好。。这次也一样。
　　也不知究竟是安慰王爱萍还是自己，四只手一起颤抖。

　　确实没有事，确实她爸身体很好，这是一场意外，手术进行得很成功，即使是脑部肿瘤。

　　“你。。”
　　未说完的话，投入林慕怀抱中，他抱得很紧，厚重的衣服，勒的她快喘不过气。
　　林慕身上的寒气染到她身上，子七这才发现，他整个人冰凉，呼出的气息都是凉的。
　　“别说话”
　　两人沉浸在这个拥抱中，顾不上其他。

　　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林慕才知道了事情的缘由，赵父还在昏迷中，王爱萍赶着他们回去休息，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林慕的状况，恐怕这孩子也是熬了一夜，自己好歹眯了一会，子七可是没眨眼的看着。
　　“听我的，快回去补觉，下午再来接班”可能是病情稳定了，她的心情跟着舒畅些。
　　“妈。。”
　　同一时间，也有一个声音，“妈，情况怎么样”
　　赵子轩来了，算是凑巧，那天心血来潮的打电话，没人接，紧跟着就打了门卫的电话，他不放心，果然，家里出事了。
　　他瞥向林慕一眼，轻声说“你好”
　　“你好，林慕”
　　两人点过头，赵子轩拉着王爱萍进了病房，王爱萍趁机给林慕使眼色。
　　“走吧”他牵起子七的手回家。

　　把子七放进被窝里，林慕轻吻她的额头，“睡吧，估计很累了”，他下巴上的青茬，扎在了她的额头上，痒痒的感觉。
　　“你也要睡”
　　“嗯，我回去洗洗，你想让我这样见人吗”又蹭了一下她的脸。
　　子七真的很累，旁边有林慕在，她安心睡下。
　　“林慕。。”
　　“嗯。。我在”
　　“林慕。。”
　　他一直待在她身边，看着她呼吸平静，才慢慢起身走出门。

　　子七这一觉，连她自己都觉得睡了好长时间，睡梦中忽然记起下午还要去医院才醒来。
　　睁开眼，一片漆黑，好像失去视觉一样，过了好一会，看清黑暗中的事物，原来是帘子拉上了，又想起，帘子拉上也不能这么黑，意识到过了时间，就赶紧穿衣出去。
　　推门时，不自觉的肚子叫了几声。
　　客厅的灯大亮，时间显示已经晚上七点，难怪，已经将近一天没有吃饭了，刚才不想还没觉得，此时只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咕”直叫。

　　一阵拉门生声，林慕从厨房走出来。
　　“饿了吧，过来吃饭”
　　“我妈那。。。”
　　“我下午去过医院了，伯父已经清醒”看见子七眼中的惊喜，又说道“先吃饭，吃完我们一块过去”
　　子七吃饭的时候，发现林慕又变成以前那个英俊的林慕，幻想自己早晨见到的林慕应该跟现在的压根就不是一个人，可是，他眼中的疲惫未减一分。
　　难得那样的一个人也会有疲惫的样子。

　　“你说什么”
　　林慕凑近子七问道，她哪里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竟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没，没有，林慕，你没睡好吗”
　　“子七同学，你。。”
　　“怎么”竟能感觉出他咬牙切齿的叫她“子七同学”，为什么没有再说下去。

　　他怎么会说，要他怎么说，说实话吗，子七同学，因为担心你而彻夜未眠，甚至露宿楼道，数着时间度过。
　　这事情不是由他主导吗，何时人物变换了位置。

　　两人到医院时，赵牧城恰好醒着，子七一看见他睁着眼看向自己，止不住的眼泪流出，握着他的手，断碎的说不出话来。
　　林慕下午来过，那时，赵子轩还在，他有事，却放不下这边，最后还是赵母劝说的才离开，她说，有你妈和林慕这孩子在，你还担心什么，把事处理完了再来。
　　和医生谈话，让赵母休息，情况不大，一周如果没有什么事就可以修养一阵出院，本来就是一个良性的，只是不知后来怎么回事偏离了方向。
　　透过门缝，他看见子七的神情，与父亲交谈的她，那样生动、鲜活。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有时候，事情发生的时候，人们才会悔恨当初，不该。

　　王爱萍恰好拿着涮洗好的保温杯经过，看到林慕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轻轻拍了他肩头一下。
　　她拍的很轻，像是不想打扰到别人，林慕转头看见是她，脑海中突出一个想法。
　　“伯母，我想和你说件事，我。。。”

　　子七临走的时候，总是觉得怪怪的，父亲醒了，是应该高兴的，可是，那两人的表情，明明是笑，又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王爱萍没有回去，她赶着子七回家，子七不乐意，怕她累到，结果连旁边的父亲也跟着应和，“你回去吧，我习惯你妈照顾了，快回去吧”
　　她父亲恢复得很好，至少是精神方面，那样的话好像自己在这多待一秒就是打扰他们。

　　他把她送到楼下，“我看着你上去”
　　“嗯”
　　没有过多的矫情，子七转身就想上楼，走了一步就再也走不动，袖子被林慕拉住
　　“子七，我在你身边。。。你可不可以。。下次去哪里的时候，通知我一声”

　　良久的沉默，说好的，不哭的，听见这话，泪还是落了下来。

　　子七一直学着坚强、学着独立，她独自生活，照顾自己，后来有那仨死党，骨子里的本质并没有改变。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旅游，一个人生活，坚持了那么多年，有时也会感到孤单，会点上一大堆饭，吃的饱饱的，那些寂寞什么的全被食物取代。
　　她也想有人可以依赖，可是，慢慢的，她忘记了依赖是什么，不知道有什么人真正可以。

　　一生、一辈子，那究竟是多么漫长的时间。
　　这二十多年，她都过得无比的狭长，那么，以后呢，未来呢。

　　林慕，她爱慕的人，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她不敢看他，怕看到他眼中的深情。他说的那样温柔，那是一个曾经风轻云淡的人说出的要求，多么卑微，只是要求她在下一次去哪里时，通知他。
　　是不是说，她身后也有这样一人，可以让她依靠。

　　他知道她在颤抖，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一个“好”让他欣慰。
　　独自站在她待过的房间里，窗户和昨夜一样，没有关闭，冷冷凉风吹进来，林慕摸到桌上自己的毕业照，他看不清哪个是自己，只能摸到大概的一片区域。
　　那时的你，干了什么，何德何能，何其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