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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话 一言堂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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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话 一言堂前
齐紫鵺想要坐起身子,可胸口终究还是痛,于是只能小口喘着气,一点一点提起手臂,轻轻抚在他脸上。她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这么安静的望着柳玉英。不说话的他与平日里并不一样,即便是不说话,胸口还痛着,可齐紫鵺人就愿意这么望着她——她并未发现,自己此刻的眼神里满是柔情。柳玉英睡的很熟,所以她的触碰并没有将他惊醒,细长手指滑过他脸庞,只觉得说不出的受用。
少顷,有人叩门,齐紫鵺不能动弹,又不想吵醒正酣睡的柳玉英,只能尽量压低声音问那叩门之人:“谁——啊——”
“请问,少主可曾起身?”门外女声爽朗干脆应该是葛膺无疑。
齐紫鵺小心翼翼望了柳玉英一眼,确定他并未被吵醒,这才重新对着大门道:“有什么事吗?”
“白庄主兄妹三人请少主去花厅一聚。”
“他还在睡觉,我起不来身子开门,若要进来,还得你们自己想法子。”
齐紫鵺躺在床上如实相告,她低头捏了捏柳玉英的手,发觉手掌里布满老茧,可见练功辛苦。这白家三兄妹不知道又要找他去做什么,前日为了找莺哥一夜未睡,如今他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下,就又连忙派人来请,可真是不体恤他身体。
“啪嗒”一声,小个子的纹鸾已经从窗户爬了进来,她并未直接进入内室,而是先去给房间开了门将等在门口的葛膺迎了进来。之后两女才一齐来到床前,果见齐紫鵺与柳玉英同床共枕。纹鸾脸上一羞,就移开双眸,倒是葛膺死死盯着床上看。
齐紫鵺见她面无表情死愣愣盯着自己实在有些害臊,连忙解释:“他昨日是自己……”
可葛膺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打断她道:“我知道你们清白,齐姑娘你这样子也做不出什么事情。这并不是媚蛊发作,而是少主自己点穴的!奇怪……”葛膺说完这句便把暮光集中在齐紫鵺身上,她斜睇着齐紫鵺良久,才对身边纹鸾言道:“纹鸾你去回了白家三兄妹,说上午没空——看来是有人给少主下药了,真狠的心呐,居然下这么重。”
齐紫鵺见她说话冷静,并不带其他感情与纹鸾大不相同,可如今她居然说自己给柳玉英下药,实属污蔑,于是为自己争辩道:“昨夜我并未叫他来,而且,我还被他踹断了胸骨。你倒是说说,我这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如何能给他下药?!”
葛膺垂颜听着齐紫鵺的争辩,只是略一挑眉,而后就径自上前将柳玉英扶了起来,齐紫鵺不明白她这举动,不停追问,可只换来葛膺一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齐姑娘还是好好养身,这香玉接续膏,纹鸾会为你每次换好的。”
齐紫鵺被她没头没脑的这么一说,不由得气急,死命想要撑起身子与她争辩,可终究伤痛难挡,只能眼看着葛膺毫不费力的带走了柳玉英。
一连三日,柳玉英都没来看她。
第三日的午后,纹鸾已经为齐紫鵺换掉了固定用的木板,只轻轻上药。齐紫鵺听得柳玉英在天井里与葛膺交代着什么——明明他就在身旁,为何都不踏进她房门一刻?
齐紫鵺只能伸手缓缓葛膺身影离去的方向,怨极大嚷,那个方向的看不见的地方是柳玉英在灵云山庄的客房,她委屈的表情宛若是渐起的秋风里吹落刮走的一片幽篁枯叶。
纹鸾见她郁郁,撇了撇嘴,只能劝慰她:“少主事忙,在帮我们安排离开白家的事情,齐姑娘别急。”
齐紫鵺幽怨忿忿,撅着嘴只道:“他为那白家三兄妹忙前忙后,又有你们二女陪伴左右,早就不想带着我了罢!”她说这话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自己的樱桃小嘴,居然撅得如此之高,不争气的泪水又淌了下来。
纹鸾见她这样,皱起眉头,收起匣子只道:“少主若是不将你放在心上,前日少主醒来就会立刻问你的罪!可是少主仍旧只字不提。况且连日来白家进入人口猛然增大,闲杂人等也不知道是好心还是恶意,终究要将你这伤员好好安置才行。那日葛膺一进屋子就闻到不寻常的气息,齐姑娘你多少也脱不了关系……”
纹鸾说话欲言又止,叫齐紫鵺听得有些紧张,她本是有未婚夫君的人,那日在水鬼瀑的沙洲抱着柳玉英做出种种逾越之事已经不对,此时又被柳玉英他们几人认定为谋害柳玉英,理应撒手才对。齐紫鵺贝齿恨咬下唇,嚅嚅只道:“你出去吧。”
“少主下午还要去白家正厅做事,齐姑娘请好好休息,免得少主牵挂。”纹鸾见她声音沙涩,也看不透齐紫鵺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于是转身离去。
牵挂,他会么?
齐紫鵺闭目靠在床栏上,脑中浮起的是柳玉英含情脉脉的样子——在她面前,他多数时候总是笑容很灿烂,仿佛很灿烂,可她总是看不真切……今儿这么说,明儿又变卦,似乎自己永远追不上他。她双眸紧闭摇着头,睫毛微微颤动,无助的泪水不停从眼缝中钻出来。泪水滚到唇边,苦涩之味蔓延开来,齐紫鵺尝到之后颇觉凄苦。
“柳玉英……”齐紫鵺倒抽了一口气,拧起眉。
在齐紫鵺想起这个男人的瞬间,心头一阵悸动,甜蜜中夹杂着心酸,他那日还有说有笑帮自己接骨,被葛膺接去之后却再也没踏进过这房里一步。
这也算牵挂?!
有一些不明的情愫暗暗流淌在了齐紫鵺的心里,她倒要去白家的正厅看看,白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带着他这个外人。
这香玉接续膏确实是神物,齐紫鵺如今已经可以轻微活动,于是稍稍穿戴打扮了一番就踏出了这厢房。对屋里面似是没有一人,幸而葵水如今已经去的差不多了,齐紫鵺已经无腰部坠痛,就一个人慢慢问路走着。
一路上果然如纹鸾所说——白家多了很多闲杂人等,不是婢女,像是客人,可比客人又多了一份多白家的熟悉。
越是接近白家主厅,人越是多,越是热闹。主厅之外已经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空气不流通,很是闷热,那些汉子里有不少早已脱了上衣系在腰间。
齐紫鵺也越发急不可待,她想要快些见到柳玉英,哪怕他只是给她一个白眼。
只是单纯的想要看见他,这份心情,此刻正被齐紫鵺视若珍宝的藏在怀里,生怕被人冲撞了。
“让一下,让一让……”她拨开人群,终于走到了白家主厅的跟前。
一言堂的牌匾,正悬堂上,银钩铁划,刚劲非凡。
一言堂乃灵云山庄主厅,若无大事,不会在堂上相见。这日堂上齐刷刷坐满了各色人等,衣着打扮不同,年龄大小不同,却各个神情激动。
齐紫鵺这么急匆匆走了进来,才一跨进堂内,便有不少男子投来冷峻的眼神,似乎在一言堂里见到她是个不合常理的存在。
也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句:“灵云山庄自白凤哥那小子接手之后怎么连不知名的娘们儿都能擅自上大堂?!真是不知所谓!”
齐紫鵺闻言,立定身子粉首一昂,往四周一看,见那群人在座上露出事不关己的戏谑之笑,冷哼一声也不与他们计较,她来这主厅只为见柳玉英,其他人其他事皆不重要。
在座各位见她脸皮倒是厚,还在主厅上左顾右盼,又是一阵骚动喧哗。这时候,倒是有人从堂后急匆匆赶了出来。
齐紫鵺翘首一望,但见那赶出来的人也是个女子,一身水葱色的绸衣服外面裹着轻纱,盘着高髻倒是干净利落。
“齐姑娘你也来了,可是着急来找柳公子?”
“啊,是,是呀……白二小姐。”仔细一看,那女子眉眼妩媚动人,可那眉眼让她有些不适,说不出来的恐惧感攀上了心头。
“你可是我的大恩人,这不柳公子在后堂呢,我带你去。”那声音与前日里气若游丝疲累不堪不同,也不同于之前的义愤填膺,此刻这声音听在耳朵里,似乎格外的轻松欢快,那股子快乐就想是要沁出来了一般。
不等齐紫鵺有反应,白莺哥已经一把抓住她手腕,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就往后堂带去。后堂上坐着局促不安绞手帕的白燕哥和正低头品茗的柳玉英,并没有白凤哥的踪影。
见到白莺哥从前面主厅就这么带了齐紫鵺进来,白燕哥倒是吃了一惊:“姐姐……叔伯们都到了,怎么齐姑娘会从前面来?”
白莺哥满脸堆笑,往齐紫鵺背心一用力,就推向柳玉英,抿嘴嗔道:“齐姑娘自然是为了柳公子来的,呵呵。”
齐紫鵺胸骨还未痊愈,被她这么一推,痛的呻//吟了出来,但还是在柳玉英身前拼命收住脚步。柳玉英唇角似抽搐了一下,一双眼睛直直地盯住了她,慢慢笑了。
白燕哥知道如今形势紧迫,可偏偏后堂这几个人还在胡闹,心中越发焦急,只道:“我方才听他们在主厅说哥哥的不是!莺哥你说请了哥哥,可是为何哥哥还未到?”
白莺哥见白燕哥责怪自己,不由得柳眉一挑,嗔怒起来:“他是大忙人,思量好了对策自己会到,你这小妮子烦心什么?不过几日,又开始偏帮他了,他错了就是错了!”她说这话时,冷冰冰的不给白燕哥任何可以喘息的机会,似乎正在等着一场好戏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