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涅槃》锦书写意

56、新年（中）

　　林如海和黛玉到的时候，刘仕臻亲自迎接林如海，黛玉的车直接驶进二门，却是刘仕臻的长子媳妇何氏迎出来，这何氏原是现在宜春伯的嫡亲妹子，年近四十，足够做黛玉的母亲了，从二叔刘仕栋那头论却和黛玉同辈，因此亲亲热热拉了黛玉的手唤“妹妹”，引她来见大长公主。
　　黛玉两世加在一起，这也是第一次单独到别人府上做客，而且她没了母亲，也没有继母嫂嫂领着，自己代表的就是林家，越发小心谨慎，生怕被人捉到错处，坠了林家的名声。
　　到了大长公主房外，何氏请宫女进去通禀，宫女很快出来叫进，黛玉摘下风帽，低头随何氏进屋，也不四处乱看，对着主位上的大长公主恭恭敬敬地叩拜道：“民女林氏黛玉恭请大长公主金安。”
　　大长公主笑道：“起来吧，你就是林海的女儿？过来让我看看。”
　　黛玉拜谢起身，何氏拉着她的手把她送到大长公主身前。大长公主拉着黛玉的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对贾母笑道：“可是你有福气，孙女外孙女一个赛一个，这孩子我瞅着竟是难得的标致人儿，比她母亲当年出落得还要好些。”
　　贾母忙笑道：“她小小年纪，当不得公主这般夸，不过长得比别人略整齐些罢了。”
　　大长公主笑道：“你也不必谦虚。”又问黛玉：“平日在家都和你先生学些什么？”
　　黛玉道：“民女愚钝，不过跟先生念几本书，好认得几个字，知道些礼仪规矩。”
　　大长公主点头道：“你先生学识自是好的，尤其写的一手好字，我最大的重孙女还和她学过。”
　　黛玉闻言知道大长公主怕是喜欢有学识的女孩儿，便道：“公主说的是，自从得先生指点，民女父亲都夸民女的字大有进益了。”
　　大长公主笑咪咪地道：“你父亲的字就好，我屋里这扇屏风上的字还是当年你父亲写的，画也是他画的——只不是他绣的。”
　　黛玉细看屋里那扇紫檀木底座琉璃屏的花开富贵屏风，不论字还是画确实颇像父亲的手笔，只是手法稚嫩些，想起父亲这几日和自己说起的一些这位大长公主的兴趣爱好和奇闻轶事，微笑道：“民女父亲曾和民女说起过，这屏风莫不就是民女父亲打赌输给公主的那扇？”
　　大长公主闻言眉开眼笑，能打赌赢了一榜探花说出来实在是件很有面子的事，虽然那个探花当时才十四岁。
　　何氏笑道：“难怪祖母每逢过年都要把这扇屏风摆出来，原来还有这等趣事。”
　　珍姐儿凑趣道：“曾祖母也说给我们听听。”
　　大长公主可能也觉得赢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说出来有些胜之不武，便用春秋笔法一语带过道：“曾祖母老啦，时间有点长了，也记不住了。”
　　黛玉曼声细语地道：“公主每天有多少大事要想，这样玩笑的小事哪里能件件记得清楚，不过是当时大家兴之所至，打赌设个彩头，图个有趣罢了。”
　　大长公主被她说的心中舒坦，笑咪咪地道：“你这孩子一看就随你父亲，是个雅致风趣的人物。日子过得沉闷，就要找点乐子才有趣。”说着对一旁的安嬷嬷道：“去把前两日得的那套红宝石的累丝首饰拿来。”
　　安嬷嬷闻言出去，不大会儿便捧了一个匣子回来，大长公主笑道：“这是宫里制的新式样，原有两套，一套给了我这曾孙女做压岁钱，这一套就给你做压岁钱吧，看着也喜庆。”
　　安嬷嬷笑着把匣子递给黛玉。
　　黛玉忙双手接过，拜谢道：“谢大长公主赏赐。”
　　大长公主又给她介绍屋里的两个贵妇，黛玉一一施礼请安，两人见黛玉得了大长公主的喜欢，自然凑趣，都直接褪下身上的一件首饰相赠，笑道：“留着赏人吧。”黛玉一一道谢。
　　大长公主又指着珍姐儿道：“这是我最小的重孙女珍姐儿，你们年纪差不多，自己玩耍去吧，没的听我们几个老家伙讲古，闷得很。”
　　黛玉自然早就看见了珍姐儿，这时便相互施礼，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如今刘总督的孙女养在大长公主身前，早就备好了见面礼，此时便拿出一个描金的红漆小匣送给珍姐儿，里面是一个翡翠镇纸。珍姐儿也早有准备，还赠一个羊脂玉的挂坠。两人相视一笑。
　　有宫女通禀：“兰台寺大夫林海求见公主。”
　　大长公主笑道：“这人哪，真是不经念叨。宣！”
　　何氏便带着珍姐儿、探春和黛玉告退，穿过游廊将三个姑娘送到珍姐儿房里，笑道：“便让珍姐儿陪着两位妹妹，你们年纪相仿，也能玩到一起去，我就不在这儿碍眼了，还得去陪那些太太奶奶们。”又对珍姐儿道：“想吃什么玩什么只管派人要去。”
　　珍姐儿笑道：“大伯母放心，我一定让两位姑娘感到宾至如归。”
　　黛玉也笑道：“嫂嫂太客气了。”
　　何氏一走，珍姐儿立即指挥自己的丫头摆上各色干果，又命去小厨房传点心，又问道：“不知两位姑娘喜欢吃什么茶？”
　　黛玉笑道：“刘姑娘快莫张罗了，我们坐着说说话就好。咱们年纪仿佛，姑娘姑娘地叫着没的生分了，若不嫌弃，唤我黛玉即可。”
　　珍姐儿不好意思地一笑道：“我祖父和你父亲是至交，论起来，我还小着你一辈。”
　　黛玉见她憨直，心中喜欢，故意做出一个愁苦的表情道：“谁让我没早生几年，还能跟你摆摆长辈的威风，如今咱们只好论年纪了。”
　　珍姐儿见她说的有趣，“扑哧”一笑，拉了她的手道：“那只好你吃亏些了。”便改口叫“林姐姐”，又唤探春“贾妹妹”。
　　三人年纪仿佛，自然有很多共同话题，探春和珍姐儿又都是爱说的，不一会儿就熟了起来。
　　珍姐儿平日也没个姐妹说笑，陪着七十多岁的曾祖母难免无趣，好不容易有了年纪相仿的玩伴，兴致大起，道：“咱们枯坐无趣，不如玩游戏吧。”
　　黛玉便问：“你有什么好的游戏？”
　　珍姐儿道：“投壶怎样？”她的祖父弃笔从戎，父亲也是武将，从小耳熏目染，对拉弓射箭很感兴趣，考虑到这两位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家，估计连弓箭的样子都没见过，便将射箭改为投壶。
　　探春道：“这个要人多才有趣。”
　　珍姐儿道：“这个简单。”把自己的丫头和偏院侍候的宫女都叫了来。大家都是年纪不大的女孩儿，没有不爱玩的，一听要玩投壶，都纷纷答应，一时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珍姐儿更加兴起，想想道：“需要设个彩头才有趣。”便解下腰间的玉佩道：“今儿谁赢了，这玉佩就归她了。”
　　丫头宫女们纷纷叫好。
　　一时众人齐力把会客的小厅收拾出来，在正中摆了一只铜质的大酒壶，又拿来无箭矢的箭。
　　珍姐儿道：“林姐姐先请。”
　　黛玉道：“这个我只是在书上见过，却没有玩过，你且先来。”
　　珍姐儿笑嘻嘻地道：“简单的很，姐姐一看就会。”说着自己捡了一只箭，在距壶五尺处站定，手臂轻扬，箭只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入壶中，旋即反弹出来。
　　少女们齐声喝彩。
　　黛玉赞道：“妹妹不愧是将门虎女，箭无虚发。”
　　探春已经到了一杯茶来，笑道：“当浮一大白！我便以茶代酒敬姐姐。”
　　珍姐儿接过，一饮而尽，笑道：“等春暖花开，你们再来，咱们到园子里去射箭，比这个还有趣。”
　　接下轮到黛玉，黛玉学着珍姐儿的样子，手臂轻扬，箭同样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却离壶一尺远就落了下来。黛玉摇头笑道：“却是差远了。”
　　轮到探春，探春见黛玉力弱，就使了十足的力气，不想箭打在酒壶上，撞落在一旁。
　　接下来宫女丫头们，包括探春带来的侍书和黛玉带来的如意和红绡都纷纷上场。有人投中，女孩子们就齐声喝彩，投不中，大家就发出各种表示惋惜的声音，一时小小厅内“咦、呀、哦”之声不绝。直到人报开席了，众人才罢手，统计一番，自然是珍姐儿投中的最多，第二个竟然是红绡。
　　珍姐儿笑着将那玉佩递给她道：“好丫头，这个就赏你了。”
　　红绡道：“原是刘姑娘赢了。”
　　珍姐儿道：“难道我自己给自己彩头不成？不过是个乐子，我不算，自然是你赢了。”
　　红绡便看黛玉。
　　黛玉抿嘴一笑道：“便宜了你，还不谢刘姑娘赏。”
　　红绡这才谢赏接过。
　　黛玉道：“不过既是游戏之初定的规则，没有赢的人反而失了彩头的理。这样，我再添上两样东西，金殿对策要点取状元榜眼探花，我们也依样画葫芦。”说着摘下鬓间镶着碧玺的珠花，亲自插在珍姐儿头上，抿嘴笑道：“我也沾沾喜气，给状元姑娘插花。”
　　珍姐儿不由笑了。
　　众人觉得新奇有趣，都纷纷叫好，立即找出投中第三多的，是一个宫女，笑道：“状元榜眼有了，这个就是探花。”
　　探春笑道：“两位姐姐都出了彩头，这个就让给我吧。”褪下手上的绞丝金镯子递给那宫女。
　　宫女忙谢了赏。
　　恰巧何氏亲自来寻三人，闻言道：“什么事这样热闹？我好像还听见嚷嚷探花什么的。”
　　珍姐儿忙唧唧呱呱跟她学了。
　　何氏看看她鬓间的碧玺珠花，笑道：“你们也太会玩了，也不说叫上祖母，祖母虽然上了年纪，却是最爱乐的，要是知道有这样好玩的事没看见，不定多懊恼。”
　　黛玉笑道：“原是我们一时心血来潮，没个章法，没敢惊动公主。”
　　珍姐儿立即道：“是啊是啊，现在才知道这样好玩，曾祖母总说长日无趣，下次我们就可以陪曾祖母玩这个，曾祖母一定喜欢。”
　　何氏便笑着领她们到刘夫人处入席，一一为她介绍席间的各位贵妇，因黛玉年纪小，众人都送了见面礼。
　　吃过饭，大家就告辞了。只宜春伯太夫人是何氏的母亲，留了下来，随何氏到她房里，母女两个说体己。
　　聊了一会儿家里人的近况，何氏问：“母亲看那位林姑娘怎样？”
　　太夫人道：“怎么说起这个？”
　　何氏道：“小妹前段时间和我说起，她家诚哥儿也十三了，有适合的让我帮着看着。”
　　太夫人道：“你是说这位林姑娘？”想了想道：“要论门第模样倒都般配得，只是听说她没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