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涅槃》锦书写意

41、惊闻

　　贾赦安排完人四处散布消息，就找新买的小妾快活去了。邢夫人素来是不敢说什么的，恭敬地送走他，回房休息，正见身边的大丫头顺姐在收拾刚才贾赦扔的茶壶，道：“还好没坏，这可是中秋老太太才赏的，五十两都买不来。”邢夫人眼珠一转道：“把这个收起来，去跟你二奶奶说老爷发火把这套官窑釉彩茶具都打碎了，让库房再送一套来，总不能让我这里一套像样的待客东西都没有。”顺姐忙应是，把这套茶具收拾到邢夫人的私房箱笼中，然后到凤姐那里传了邢夫人的话。
　　凤姐暗地里撇嘴，却不好说什么，让彩明拿出瓷器清单，将这一项勾掉，标明破碎，又让丰儿去开了库房寻一套官窑的交给顺姐。待顺姐走了，凤姐啐了一口道：“连这点小钱都要变着法往自己兜里装，哪里像个官宦人家的太太！”因问平儿道：“你刚刚说的事可是从大太太那边传出来的？”
　　平儿道：“我问了递话的婆子，这话是大老爷让传出来的，大老爷让他们务必要将这话传得合府皆知。”
　　凤姐皱眉道：“大老爷这是要做什么？派人去二门上问问，你二爷可回来了？”
　　平儿应是，派了小丫头去二门打探消息，不一会儿回来道：“二门上的小子们说二爷这几天回来的都晚，现在还没回来。”
　　凤姐想想道：“你去二门守着，二爷一回来立即来告诉我。”
　　打发小丫头下去，凤姐靠在大仰枕上暗自思量，平儿轻声道：“奶奶，咱们可要插手让底下这起子人不要乱说？”
　　凤姐摇头道：“大老爷是个浑人，要是让他知道咱们破坏了他的布置，不定做出什么来。这事有老太太呢，咱们只看着吧，现在这府上从哪边论也轮不到咱们做主。”
　　眼瞅着要到晚饭的点儿了，贾琏也没有回来，凤姐只得先到贾母房里服侍。三春姐妹都到了，只不见黛玉，凤姐笑道：“林妹妹今晚可在不在这儿吃？过会也好让厨房送饭了。”
　　贾母道：“你林妹妹因她家里的人来请安，耽搁一会儿，马上就来了。”
　　凤姐今天大半时间都在东府，并不知道此事，道：“怎么林妹妹家里来人了？”
　　探春道：“林姐姐来时，只带了随身侍候的人，家里人大都留在了扬州，现在才进京来，家里的管事媳妇过来给她请安。”
　　凤姐想起贾赦的安排，不知道贾母此时听没听说林姑父的事，不敢乱说话，只笑道：“今天厨房里特意做了她爱吃的，我还想着，她要是不来可是亏了。”
　　一语未了，一个小丫头惊慌地跑进来道：“老太太，林姑娘晕倒了！”
　　贾母大惊，忙问：“好好的，怎么会晕倒？”
　　小丫头道：“我也不清楚，只听见林姑娘身边的红绡姐姐喊‘快来人啊，姑娘晕倒了’。”
　　贾母立即一叠声地叫：“快请太医！”说着颤巍巍地站起身，凤姐和鸳鸯忙一边一个扶住她。
　　凤姐便骂小丫头：“还愣着什么，还不快去二门传话。” 小丫头忙转身跑了。凤姐安慰贾母道：“老祖宗别急，林妹妹身子弱些，许是一时头晕，歇歇就好了。”
　　贾母点点头，还是往外走，众人只得簇拥着她来到黛玉住的院子，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有小丫头喊：“老太太来了！”正房锦帘一撩，红绡打起帘子，向内喊道：“太夫人和琏二奶奶来了！”
　　贾母问道：“你家姑娘怎样了？”
　　红绡道：“回太夫人，姑娘已经醒了，先生已经让去熬安神汤了。”
　　贾母舒口气。
　　凤姐道：“好好的，林妹妹怎么就晕倒了？”
　　红绡道：“姑娘正要去太夫人房里请安，突然听见两个婆子在那里大声议论，一个说我家姑娘现在是罪臣之女，怎么还有这么大脸面住在亲戚家，也不怕连累了亲戚，另一个就说是老太太疼姑娘舍不得，先前那个就说我家老爷已经被抓问罪了，难道等杀头那天才舍得？姑娘一听就晕倒了。”她口齿伶俐，语速极快，却吐字清晰，一字不错落入众人耳中。
　　贾母气得暗自咬牙，怒道：“这是哪个没有王法的东西敢私下议论主子？凤丫头，立即把我房里差使的婆子都拘起来，一个个查，查出来决不能轻饶了她。”
　　凤姐忙道：“老祖宗息怒，为了这起子没王法的东西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又叫平儿，“没听见老太太吩咐？马上拿了册子来把人都拘起来。”
　　平儿应声就要去，陈司赞已经从屋里迎了出来道：“不必麻烦了。天儿冷，太夫人快请里面坐。黛姐儿听见劳动太夫人亲自来看她，心里不安，要出来接您，被我拦下了——她刚醒来，再受了寒就不好了。”
　　贾母道：“先生做的很是。” 说着进了屋，直接来到黛玉房里。黛玉已经在如意的搀扶下下了地，施礼道：“请外祖母安。”
　　贾母一把抱住她，心肝肉的哭起来道：“你可吓死外祖母了！”
　　黛玉想到听到的消息，也忍不住大哭起来，道：“外祖母，她们说的可是真的？父亲真的被抓起来问罪了不成？”
　　众人忙都劝慰，贾母渐渐止了悲声，搂着黛玉坐到床边道：“你莫要听她们胡说，你父亲只是被抓了，是不是问罪还不清楚。我怕你害怕，没敢告诉你，想等着有了确切的消息再和你说。不知道这帮子人打哪里听来的消息，就在这儿胡言乱语。我年纪大了，一时管不到，这帮人就无法无天了，都敢明目张胆地非议主子了。凤丫头，这事交给你，查出来不管是谁决不能轻饶！”
　　凤姐忙应是。
　　陈司赞道：“倒不必麻烦琏二奶奶，因为黛姐儿晕倒了，跟在她身边的杜姑姑一时情急，当时就叫人把那两个婆子拦下了，那两个婆子不服，说些难听的话，说出来没的污了太夫人和二奶奶的耳朵，杜姑姑只好命人把她们捆了，嘴里塞了东西，就关在西厢。”
　　杜姑姑上前一步，施了一礼道：“当时我见姑娘晕倒，一时情急，抓了贵府的人，却是莽撞了，还请太夫人责罚。”
　　贾母和凤姐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黛玉身边的人这样大胆，在别人府里就敢抓人。可这件事是自己这边管教下人不利，有错在先，人家下人为自己姑娘出头本没有什么错，倒不好说什么，因此贾母只道：“你是为你姑娘好，有什么可罚的。”
　　凤姐笑吟吟道：“不知当时是谁帮姑姑抓的人？可是帮了我的忙，要是这样一个个查起来可得一阵功夫了。”贾府的下人竟然听亲戚家下人的话，凤姐一定要把这种搞不清主子的人问出来。
　　杜姑姑道：“今日也是巧，因为家里的管事娘子带了几个妈妈来给姑娘请安，本来是要跟姑娘一起去太夫人房里请安，然后家去的，没想到正遇到这件事。”
　　梁青家的和赵传家的已经侯在一边，闻言上前给贾母和凤姐请安。梁青家的笑道：“还请太夫人和二奶奶原宥则个，因为我们府里向来不容这种非议主子的下人，让我们听到了，从来都是叫人抓起来打板子撵出去，加上姑娘晕倒了，我们一时情急，就叫人抓了贵府的人。我们这里给太夫人和二奶奶赔罪了。”说着和赵传家的一起跪了磕头。
　　这话就有讽刺贾府御下不严的嫌疑，但今日事实如此，黛玉都晕倒了，不管是气晕的还是吓晕的，都是府里御下不严的结果，凤姐只得笑道：“两位妈妈请起，这样眼里没了主子的人原该抓起来，两位妈妈倒省了我的事。平儿，你就随两位妈妈去把人带走，好好问问她们，谁给她们的胆子！”
　　平儿心知肚明这是大老爷惹的事，此时只好装作不知，恭声应是，随赵传家的去了西厢，见到两个被捆得如同粽子的婆子，嘴里塞了汗巾子，本来满眼惊慌，一见平儿来了，以为来了救星，忙“呜呜呀呀”地叫起来。
　　平儿对赵传家的笑道：“这位嫂子，没的让这两个在这里惊扰了老太太和林姑娘，我把她们带回去审问可好？”
　　林家抓了人，不过是要让贾家的人知道，林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至于这两个婆子身后的人是谁却不一定非要弄清楚，左右都是贾家的主子。因此赵传家的笑道：“这是贵府的人，自然由贵府做主。”轻轻一挥手，负责看守的林家婆子立即上前解下两个婆子身上的汗巾子。
　　这两个婆子双手一得自由，立即掏出嘴里的东西，一个就嚎道：“平姑娘，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平儿一皱眉，斥道：“妈妈噤声，老太太和二奶奶都在正房里，惊扰了老太太妈妈吃罪得起吗？”
　　那婆子的嚎叫声戛然而止。
　　平儿便命人把两人带走。至于结果，自然是审问不出来什么的，总不能跟黛玉说是她亲舅舅贾赦的授意，就为了撵她走。但她们不说，不意味着黛玉就不知道，红绡和如意这些天和贾府的人混得熟了，贾赦又没交代不能说是自己的授意，所以不过给了几钱银子，黛玉她们就知道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