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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穿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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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铛儿的话字字如惊雷炸响,沐烟寒注视明月良久,方缓缓说道:“这些事我都知道,可是这是他的心愿。”铃铛儿苦笑道:“他想去你就让他去吗?”沐烟寒低叹一口气:“他以前的命运如何我并不深知,我只知道他是八岁那年被我爹爹收养的,他一直性格清冷,郁郁寡欢,但又极珍惜家庭温暖,我早知他之前一定是经历坎坷,过去在他心里一直是个阴影,是他心中的刺。这次是个机会,我能体谅他的心情,虽不赞同他的作为,但我愿意支持他,陪着他,助他完成心愿。”
这番话娓娓说来,铃铛儿不禁耸然动容:“你既这样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有你在他身边照应也好。”从怀里取出一面小小银镜,递到她手里,低声道:“这个东西是槐婆给我的,你可别小瞧了它,它是用归去来塔的石头打磨而成,虽没有穿越时空的功效,却可以见到不同时空的人,槐婆说你们会有用处,我把它交给你,遇到困难时,记得找我。”沐烟寒大是诧异,初见槐婆时见她一脸凶神恶相,不想她竟也有如此好心,伸手接过这面小镜,珍而重之地放入怀内,想到槐婆如今不知身在何方,心下有些感慨。
虫鸣啾啾,风寒露重,铃铛儿只觉周身泛起一阵寒意,抬头见月影已西斜,惊着站起身道:“原来已夜深了,姐姐早点睡吧。”沐烟寒点点头,两人携手离去。
人影衣香渐渺,风轻轻吹过,竹林侧青衫一角扬起,邱啸然望着二女离去的背影,眼中忽然朦胧一片,仔细斟酌适才沐烟寒的话语,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待此番归来,一定陪在她身边,真正做到“只羡鸳鸯不羡仙”,只是,此番能安然归来吗?
幽魂井的路竟是如此漫长,沐烟寒和邱啸然慢慢地走着,心中均是思绪万千。待路过那一大片芍药花园时,沐烟寒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花儿依旧姹紫嫣红地开放着,在风中轻轻拖曳着枝条,是在轻轻招手,抑或是在告别?沐烟寒摇了摇头,深呼吸一口风中的清香,却见不远处花丛边,一个俏生生的白衣女子迎风而立,长发飘舞,束发金环闪闪发光,映得一张脸炫丽难言,眉目间却愁容隐现,正是铃铛儿,她淡淡地对沐烟寒笑了笑,想说什么,终又忍住,一双大眼里已满是晶莹的泪花,咬着嘴唇,轻跺了跺脚,毅然地转过头去,人影一晃,已在重重花树中消失不见。
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沐烟寒只觉暖意顿生,心中蓦地一松,是自己的选择,那就不要再犹豫,死也罢,活也罢,走过去才有希望。这样想着,反倒觉得豁然开朗,紧紧握住邱啸然的手,邱啸然不知她心中千回百转了这许多的念头,反手握紧她的手,抬手指向前方,淡淡白雾间隐隐有流光飞舞,正是幽魂井所在。邱啸然手微微发抖,语气虽平淡却掩不住激动之意:“到了,一切也都快要结束了。”
幽魂井,在远处看来流光溢彩,炫目至极,可走近一看,就是一座井,幽深的井,井中白雾弥漫,看不清井底,因而显得越发阴深可怖,邱啸然见沐烟寒有一丝惧色,安慰她道:“别怕,这里我来过的,没什么可怕的。”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听之让人心安,沐烟寒点了点头,邱啸然笑道:“那么,我们就下去了。”他举手挥了挥,井口的白雾淡了淡,一道石阶显现出来。
邱啸然执着她的手,从石阶上缓步而下,沐烟寒回首,身后已层雾封锁,看不清来路。
两人不知道下了多久,邱啸然始终执着沐烟寒的手,温暖而有力,沐烟寒睁大眼睛,也只见邱啸然朦胧的侧影,她的心里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觉越来越甚,而且这种感觉异常熟悉,就好象,就好象初来锁魂居时,一个人的茫然不知所措,只不过那时,有邱啸然在前方等着她,有他的声音一直在身边支持她,而现在,两人虽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遥不可及。
耳边只听得“叮咚”声响,声音清晰有致,似乎是水珠在缓慢地滴下,四面死寂,只有这单调的声音,显得周围越发地寂清,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沐烟寒瑟缩着身子向邱啸然靠拢,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徐徐说道:“你终于来了。”,跟着一扇石门缓缓打开,周围霎时大放光明。
乍见到光明,沐烟寒有点不适应,她微眯着眼睛看过去,一个奇矮无比的胖老者正盘膝坐在地上,脸上肌肉纵横沟壑,丑陋无比,却又僵硬呆板无一丝笑容。
沐烟寒见这人如此古怪丑陋,不由多看了两眼,那人似有所察觉,眼光扫了过来,目光如电,有一股慑人的威严直刺入她心,不禁打了个寒战,往邱啸然身后躲了躲。
一声长叹传来:”你一定要去?”是那老者发问。
“多年心愿,还望成全。”
“知道归去来塔的魂灵并不多,回到过去,只能停留三天,若延滞不归或擅自更改历史,都会魂飞魄散,永世不能超生。”
半响,难堪的沉默,沐烟寒已听得瞪大了眼,惊恐地看着邱啸然,邱啸然沉默良久,方道:“我去。”
那人注视着邱啸然:”你悟性奇高,为何在这件事上却如此看不开?”不等他回答,已叹了口气道:“算了,这也是注定的一劫。”他头也不回,反手一挥,空中霎时多了一扇门:“归去来塔,由此进入。”
邱啸然深吸了一口气,沐烟寒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袖,低声道:“不要丢下我。”邱啸然惊讶地挑了挑眉,他适才确有抛下她之意,他确实没想到此行如此凶险,他对自己没有把握,不想她跟随着冒险,却不料沐烟寒已猜透他心事,心中一暖,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沐烟寒嫣然一笑,已举步自门中而入,邱啸然担心她安危,连忙跟着进入。
门外即是塔,硕然耸立。
沐烟寒看了看这高耸入云的塔,慢慢平复心中翻涌的思绪,转身看着邱啸然,语气已平静:“我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邱啸然仰头望着天空,不想她发觉自己眼中已有泪,低声道:“我觉得自己很自私,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却要你陪我一同涉险,你没听到金睛蟾适才所说吗,我无法确知自己能否安然归来。”沐烟寒摇了摇头道:“我听他说后,心里也很怕,可我更怕你出事,我却不在你身边,十年你人事不知我都等过来了,还有什么是我不敢去闯的。”邱啸然紧紧抓住她的手:“我错了,是我太懦弱,你放心,我再也不会放开你。”沐烟寒笑了,目光柔和如水:“既然这样,我们还等什么呢?”
归去来塔门并没有关,轻轻一推便开了,里面并没有人,只有一极一极的台阶蜿蜒而上,邱啸然和沐烟寒一前一后向上走,步履轻快,并不时相视而笑,心中再无芥蒂,只觉如沐春风,前方是刀山火海也罢,是陷阱迷途也罢,再大的困难,也能从容面对,再无迟疑。
上到无可再上之时,有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面只有数个蒲团,一个供桌,一个小巧精致的香炉放在其上,旁边有一只锦囊,天长日久,锦囊已失去了颜色,显得破败不堪.
金睛蟾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响起:“点燃锦囊内的薰香,想着你要去之地,自能如你所愿。”
邱啸然解开了锦囊,里面有几把薰香和火折,到了此时此地,一切已不能再回头,他和沐烟寒四目相望,相知相恋相别相逢种种在眼前一闪而过,心中苦涩而又甜蜜,手中的薰香不知不觉已点燃,在香炉中缓慢地燃烧,一缕缕淡雅的幽香在室内萦绕,二人渐渐感到眼皮沉重,意识模糊,仿佛要在这一室温香中睡去,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沐烟寒缓缓醒来,只觉神清气爽,举目一望,自己睡在一棵参天大树下,已并非处身在归去来塔,心中一凛,莫非已回到过去了么?急忙寻找邱啸然,转过大树,只见邱啸然正茫然而立,脸色似有所思。试探地叫了句:“啸然。”邱啸然闻到声回过头来,脸上神色突地变得怪异至极,掺杂着喜悦不禁,又有点犹疑不决,颤声道:“我记得这棵树,这是我家乡的含樟树。”
沐烟寒点头微笑道:“是的,我们回到了你家乡。”笑了笑又道:“你过去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