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两处夜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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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花了三分钟来消化电话那一头所传来的信息，德川理动动嘴唇，总算从宇宙的尽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前辈的意思是哥哥输给集训营的某个家伙，现在心情低落意志消沉不可理喻，而且还被教练贴邮票寄回家了？”
U-17代表合宿地，本已准备好一套安慰说辞的入江奏多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管弦乐般温柔低沉的声音里带上几分无奈：“小理，不要说这么冷酷的话。还有，你哥哥不是输给了某个家伙，而是输给以压倒性实力牢牢占据着一军NO.1之位的平等院凤凰。”
入江奏多停了停，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平等院的性格我不想多做评述。但他那么毫不留情的下手只能说明，现在的德川已经让他感到了威胁。”
这份看破表象，切中本质的含蓄安慰并没有让德川理的心情变好，她捏着手机的右手指节已经有些发白，平日纤长舒展的双眉也紧紧蹙起，只有语气听上去与往常无异。但这份正常配着当下的背景反倒更显出一种令人心头发憷的不和谐来：
“平等院凤凰？这名字好像很耳熟啊……喔，想起来了，10円硬币的背面就画了那个。”
作为日本建筑史上最杰出的建筑物之一，位于京都的平等院凤凰堂声名赫赫，现今流通的10日元硬币与10000日元纸钞背后都有凤凰堂图案，而德川理忽略10000日元纸钞，只提连饮料都买不了的10日元硬币，其背后所蕴含的恶意简直昭然若揭。
拥有着洞悉人心天赋的入江奏多自然不会听错这话中的意思，他一方面觉得有些好笑，一方面又清楚地意识到现在并不是能够笑出来的好时机，因此轻轻一咳，把被德川理歪掉的楼重新搬了回来：
“从训练营到东京的车程大约是半天，小理要做好晚上收留哥哥的准备，或许还要加上一份夜宵？嘛，这些事情小理肯定比我更擅长，我就不浪费德川的话费了。”
少年声音柔和，有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德川理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了对方那一头介于蜜柑色与金茶色之间的柔软卷发，心里的紧绷感稍稍褪去了一些，紧蹙的眉峰也微微展开，真真诚诚地向入江道谢：“哥哥的事情麻烦入江前辈费心了，真的非常感谢。”
“我可没费什么心，啊，鬼君他们回来了，必须要和小理说再见了呢。”站在二楼走廊窗前的入江奏多望望下方，迈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如果有事的话，无论多晚都可以打给我，不用顾虑什么。”
“希望不会遇到这种情况。”德川理略微笑了一下，轻松的口气很让人放心，“入江前辈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德川理先打开冰箱，拿出一盒未开封的牛奶倒入玻璃杯中，送进微波炉加热，然后捧着杯子坐到客厅里的沙发上，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直到半杯下肚，胃里被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充满方才停下。
太荒诞了。
到现在都没有真实感。
蜷进松软沙发的德川理把刚才十分钟内发生的对话在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有些痛苦地揉了揉头发。
她当初是说过“哥哥就是赢得太多，也时候让别人赢一把，体验一下败北的滋味啦”这种话没错，甚至心里还隐隐觉得连战连胜的状态过于危险，输一场反而有好处，但真听到自己哥哥输球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哥哥居然输了？哥哥怎么会输？
果然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吧。
捂着脑袋自欺欺人了一会，德川理直身坐正，开始思考今天晚上的应对。
是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打电话叫外卖定一顿大餐呢？不管怎样，先咨询一下有经验的人吧。
德川理翻开手机，先拨给了围棋社的一位学姐。对方也是少年天才的类型，一路连战连胜，未逢敌手，直到前年在日韩交流赛上败给一名韩国选手，消沉低落了好一段时间以后痛定思痛，棋力大进。因为那位学姐在今年的交流赛上成功雪耻，德川理也不担心戳到她的痛脚，礼礼貌貌请对方叙述了一下当时的感受和现在的收获什么的，心里多少有了点底。
这以后她又打了几通电话给不同的人，甚至拜托某位关系比较好的学弟咨询了两位有类似经历的男生，心中的底气一点点足了起来。
不就是输了一场嘛！她的哥哥才不会是那种心理脆弱，遭受一点打击就一蹶不振的人！
拍拍自己的脸颊，德川理深吸一口气，把手机铃声开到最大，装入外套口袋中，拿着钥匙出了门。
冬季昼短，不到五点太阳就隐没后的东京灯火璀璨，宛然仲夏夜空横跨天际的银河倒映在尘世间，看上去比白天里阴冷晦暗的样子要美丽得多。
德川理慢跑到社区附近的一条商业街，为自己买了一碗银耳雪梨羹，两盒刚上市的新鲜牛奶，一份刚烘焙好的松软蛋糕，又去便利店挑选了一些看上去就很暖和的小饰物，提着袋子慢悠悠往回走。
她倒不担心哥哥德川和也现在就会到家，毕竟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在外边乱逛，不会立刻回家，况且那位一到关键时刻总是非常靠谱的入江前辈也说训练营到东京的车程足有半天之久。她先前和对方通电话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再怎么算哥哥也不可能比她早到。
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没有出错。
当德川理拧动钥匙把门打开时，家里依然是一片黑暗，手机也没有任何响动。德川理把刚买的东西摆在桌子上，一样样分门别类放好，又把还冒着热气的蛋糕摆上茶几，随手拿起摆放在果盘边的水果刀切了一小块送入口中。那绵软细腻的口感真是对得它的漂亮价格。
笃笃定定地把蛋糕吃掉三分之一，德川理抬头看了眼时钟，已经过十点了，她决定先去洗澡，顺便吹吹头发。
等德川理的把头发自然晾到半干，梳通，再用吹风机把剩余水分吹尽，手机上依然没有任何未接来电或是邮件提示，而分针已快走过整整一轮。德川理有点焦躁。
等到十一点半，习惯于每晚十点准时睡觉的德川理开始犯困，她把房间里所有的灯全部打开，隔十分钟就翻看一次手机，确认不会因为信号问题的错过哥哥的短信。
十二点整，德川理把摆在茶几上的蛋糕吃掉五分之四，准备明天早上喝的牛奶也喝了一半。
十二点零七分，德川理走到窗边，尝试着用手机拨了哥哥的号码，电话没有接通，手机里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的提示音。
不在服务区内=口=！！！
德川理的手指僵了一下，脑海中出现了各种天马行空的大胆想象，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她记得U-17集训的地方还蛮偏僻的，从集训地到最近的车站应该是由训练营派专车送出，不论坐巴士还是新干线，只要往东京的方向走，没道理不在服务区内。
哥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又拨了几遍，始终听到不在服务区提示音的德川理有些坐立不安，捏着手机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轮后，她翻开手机，指尖极快速地在键盘上移动几下，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就好像电话那一端的人正像她一样一直拿着手机，等待着某个来电似的。
“莫西莫西。”
“入江前辈，非常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
“没关系的哟。”一身睡衣的入江奏多拿着手机下床，轻轻推开门走出房间，反手虚掩，“我明天没有比赛，只是常规训练而已。你哥哥的情况怎么样？”
德川理眉头锁死，声音里是隐藏不住的担忧：“哥哥还没到家，我打电话过去，手机提示‘不在服务区’。入江前辈知道集训营那边是什么时候发车的吗？”
入江奏多惊讶地扬了扬眉，思索一会后肯定地说：“小理，你先不要担心。德川君并不知道我打电话给你的事，既然他没有到家，手机又提示不在服务区，那么他极有可能还留在训练营的某处呢。”
话至末尾，他的音调已有些俏皮，很好地缓解了德川理的紧张情绪。
陷入关心则乱状态的德川理这时头脑也恢复了几分，她想起哥哥德川和也收到合宿邀请时可有可无，不以为意的神情，毕竟全世界都知道日本少年组的水平如何，或许是有少数意外，但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她对自己哥哥的实力毫无怀疑。
而大费周章地将常年在国外俱乐部练球，连战连胜、实力出众的德川和也邀请回国，却在集训初期就让他对上站在U-17实力顶点的平等院凤凰，将他淘汰出局，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不划算不是吗。
“谢谢入江前辈，我明白了。”
电话那头的入江奏多笑了一声，声音如晚风吹拂：“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明天我会向以前参加过集训的学长询问这件事的，小理也可以用亲人的身份打电话到集训营的负责人那里确认一下，做两手准备吧。”
说完这句话，他把手机从耳边稍稍移开一些，小小地打了个哈欠。U-17的训练量很大，大多数参选者晚上回寝室都不会碰上失眠问题，因为体力消耗量达到一定程度，沾上枕头就可以睡着了。
“嗯，我记住……诶？”
“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想到我还热了银耳羹忘记关掉，前辈晚安。”
那边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小理最近有点呆萌呢，晚安。”
啪——
看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德川理合上手机，靠着窗户闭起眼睛，查看自己的系统面板。
就在刚才，她又听到了脑海中那套类似养成游戏的系统的提示音。
和以往有些不同的是，这次响起的声音并非是性格、技能之类的属性点加成，也不是那些让她又爱又恨，不得不尽全力去完成的强制任务。而是从未遇到过的，“触发「值得信任的好学姐」事件”的电子合成音。
学……姐……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刚刚是在跟高中二年级的入江学长打电话……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两处夜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