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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乐章 ...

  •   作为一个人,一个成年人,到了思想真正成熟的时候,他求的就不是刺激的人生,而是那一份宁静与平和。就像男人在风光一把后,无论你是公司老总还是平民百姓,始终都要娶妻生子;相对女人来说,也一样,无论你是女强人还是碌碌无为的小职员,逃不过沦为家庭主妇的那一天。

      当裴勇说出这一段话的时候,我笑得东倒西歪。看着对面的他一脸怒不可遏,我唯有叹息的份。在我终于直起身子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他这句话说得真是很够味,的确,生活生活,不就是这样一环扣一环,出生-长大-工作-结婚-生子-老死,生活就是这样一个连环套罢了,明明都知道,却又不可抑制的让自己为这这个中心打转。

      “我说夏易啊,我好不容易说出这么经典的话,你就不能给个面子,说两句好听的?”裴勇一脸郁闷相。

      “哎哟老哥,您这不是折煞我么,您要听什么我说还不是么。”我依旧笑嘻嘻。不是没有看出他眉间的皱褶,想来也是有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发生了。

      “你小子的贫嘴也只有对这我们一个寝室的哥们撒野,现在在社会上工作你还不就一小编辑,啥屁都不敢放!”

      “是是,我就一小编辑,天□□九晚五,不像你裴大老板活的有滋有味,还搞个乐团弄弄,喂,别瞪我,我就是一没出息的人。”

      看来我是踩着地雷了:“你小子还好意思说!叫你来帮帮忙都不肯,你那手艺在手里干吗不拿出来遛遛,你准备带到棺材里去给谁听?”

      “我懒还不成么,好哥哥,你就别拿我开刷了,明知道我不喜欢干嘛还屁股后头追着要我去干这事?”

      他突然不说话了,我也不插嘴。我本就不是爱说话的人,也只有对着这群哥们的时候,我的话匣子就管不住,比我在家对爸妈说的话还多。

      七月天气热得不成,南方大都市的天气始终让人受不了,不管是我这本地人还是裴勇这北方大老粗,都愿意躲在有空调的办公室或者咖啡店耗过那一个个炎热潮湿的下午。所以,当裴勇提出要捧个头的时候,我们毫不犹豫的选在空调开的很足的上岛咖啡店。

      自从音乐学院毕业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同一寝室的朋友。工作了两年,这还是毕业后的第一回见面。大家该干吗的干吗,各奔东西,只有偶尔会想起来原来我还认识这些人。裴勇是我们那一个寝室的老大,因为他是北方人,又年长一些,故此叫一声“老大”不为过。

      我搅着面前杯子里的饮料,对面出其不意来了一句:“我喜欢上一个人。”

      “噢,那敢情好,啥时候带来看看,好让我尽快叫上一声大嫂。”我头也不抬。

      “……你可能叫不上了,”裴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朦胧:“他是个男人。”

      “……”沉默,除此以外我不知如何面对。

      “他是我弄的乐团里的那个弹琴的,本来这个位子是留给你小子的,但是你不来,我就托人找了个看起来挺有气质的。结果,一看到他,我就……”

      我在大学里的专业并不是钢琴,而是一个女人众多男人是稀有动物的专业,出来就是做做音乐文字编辑什么的,完全是混口饭吃,对于我这样的懒人而言真是再也好不过了。故同一寝室的人没有和我一个系的,老哥裴勇就是打击乐系的,打鼓打得特有气势。他在毕业后,靠着家里一点人脉,在这里扎根,顺便组了一个爵士乐团,有相同意向的朋友都在他那里玩手艺。他叫了我好多次,但我总是不去,说实话,就一个懒字让好多事情却步。想象下班之后还要到城市的那一头赚钱,虽然报酬可观,但是仍旧不能拖动我这懒骨头。

      “裴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抬头盯着他的眼睛。

      “像水一样的人,对,就是像水一样的。”

      “那人知道吗?”

      “……知道,但是我们都不愿意戳破这层纸。”

      “那人什么态度?”

      “别老是那人那人的叫,他有名字,叫倪群。他,对我不远不近,就那样僵着。”

      “真喜欢他么?”

      大老粗点点头,我可以看得清楚他脸上漫起的红晕,不禁心里偷乐着。这大老粗一副东北大男人样,竟会有这么可爱的大姑娘表情。

      “心里难受不?”

      他顿了顿:“肯定是难受的,想到自己的父母,想到自己的心情。我恐怕注定是一个不孝子了。”他苦笑着。

      “走上这条路容易,但是面对的困难和曲折,你有没有准备?”

      “有,我在这地方赚钱也够本了,保证生活没有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那个他会怎么办?”

      “……没。”

      “那是你的考虑不周全。”我喝了口杯里的冰冻饮料,继续说:“你肯定是北方的大男人主义者,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但是你要记清楚,这里不是你的北方老家,这里的人大都是独立自主的,而且,你面对的不是一个弱者,不是一个女人,你要考虑他的心情,他的处境,否则,你们俩都会走上一条绝路。”

      “我知道了。”他点点头:“这些话我没和别人说过,就跟你一个人说了,你小子不愧是哥哥罩了那么多年的兄弟,脑子好,关键时候还要靠你啊。”

      我哼了一声:“不就那时候那点破事,寝室里还有谁不知道,没有闹到学校上层那里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对面的裴勇不说话了。他知道,那是我的心结。一个死结。因为我是同,在大学时后爱上一个人,那人也喜欢我,两人过了一阵子如漆似胶的生活,快乐的不得了。然而纸包不住火,这是还是让别人知道了,于是该有的都有了,那人出国留学去了,而我还是要面对这一摊子破烂事情,继续生活。幸好我的父母并不知情,他们眼中的好儿子依然是个不用操心的孩子。还好那个时候,寝室里的大哥裴勇对我还算是照顾,在风言风语的半年之后,我还是那个平凡无华的我,远在海那边的他,现在我已经记不起他的面容。

      “在喜欢上倪群的时候,我想到了你。”

      大老粗实在不知怎么打破这沉闷,我知道,老大裴勇是在关心我,但是他的言语起不到什么作用。

      “想到我什么了?”

      “想到你和那个人……结果很明显,所以我那时候退缩了,我和倪群保持了很大的距离,估计他也有所感觉。我害怕你的事情会重演,不知如何面对,所以那时候我甚至起了想要结婚的念头。”

      “……你是男人不?”

      “你别嘲笑我,”他叹气:“我知道碰到真的事情的时候我就会退缩,但是这种事情真的,太难决断了。哥哥我佩服你的勇气,真的。”

      “知道难处说明你这人还有救。”我站起身来准备走人:“回家好好想想吧,把该面对的困难都罗列一下,看看你有什么可以完美解决的方法,然后,再向他说出你的心情不就可以了吗?”顿了顿:“老大,若真是喜欢,就不要再放过了,人这一生中,有缘得真的不多。”

      “夏易,这次的采访你跑一趟。”一回到办公室立即被叫到总编那儿。总编指指桌上的一叠资料,然后继续坐在办公桌前专心致志于他的电脑游戏中。

      我一看,脸顿时黑了一半。好家伙,找个音乐界普遍认为最难相处的演奏家让我去采访?您老人家够偷懒的,自己在这儿玩扫雷游戏开心着,竟然拿这个来坑蒙拐骗我。心里憋着那一股气,无处可发。谁叫他是总编,什么都要听他的,我只是个进来没几年的小虾米,哪儿比得上他这根老油条。

      “务必要做好这趟专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给你发展发展自己的业务。”那总编老爷还絮絮叨叨。

      千载难逢的机会?您老人家干吗不亲自上阵?不就是怕不能服侍好这位爷么?拿我开刷!以前采访大人物那个是你跑的?抢功劳最会,怎么就不见你做些实际的事情?还把话说得我无法反驳,姜还是老的辣,你个“地中海”!(地中海:形容秃顶的中年男子……)

      这话只能心里想着,绝对不能说出口,毕竟我是讨生活的人,犯不着和他闹矛盾:“知道了,一定给您尽力办好这事。”

      “地中海”满意的点点头,说了句“去吧”就把我一脚踹了出来。
      你个“地中海”,总有一天让你从“农村包围城市”变成荒地一片不可!(“农村包围城市”=“地中海”)

      这次采访的对象是个从德国柏林音乐学院归来的长笛演奏家,在巴黎国际Jean-Pierre Rampal长笛比赛中获得一等奖,满载殊荣而归。外界评论好坏参半。好的当然是他杰出的成就,坏的却是他的待人处事。没错,这人异常高傲。

      看着资料上说这位叫韩靖殊的大牌,我不由感叹,果然这个世界还是以物质为主的。相貌好,钞票多,声望高,这三样有了,还怕什么?于是这人便有了横的资本。他的高傲不是空穴来风,也怨不得他人眼红。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出名的,中国那么多学习大提琴的人,万里挑一,机会来之不易,成功也是一件异常难得的事情。

      联系了他的经纪人,恰好这周有空,于是敲定时间,准备相关事宜。

      “韩先生,您好,我是XX杂志社的,今天想对您进行一个采访。”在一个咖啡厅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这位大牌姗姗来迟。

      “烦死了,怎么一天到晚采访采访,除了采访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么?”

      闷了。虽然知道这位爷的脾气不怎么样,但着实还是被呛了。看着一旁的经纪人一脸的为难样,心里不禁苦笑。

      “抱歉占用您宝贵的时间,”这时候一定要不卑不亢,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采访对您来说可能是很无聊,但却是我的工作,请您配合好么?”

      韩靖殊盯着我看了半天,我也毫不认输静静盯着他。这人长成这样还真是头一回见到,我说不出什么别的评价,只能说,五官叠加在一起,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线条轮廓分明,给人十分舒服的感觉。

      “现在是你求着我采访,求人的态度可不是这样!”嚣张的气焰很旺盛。

      “但您的行为不觉得很幼稚么?”不动声色的反驳,把在总编那儿受的气全撒这儿了:“您现在的行为完全就是一个狐假虎威的现状,您现在需要的就是媒体的炒作和杂志的宣传,好使您在中国大陆站稳脚跟不是么?那么就努力使您的光辉形象良好的树立起来吧。”

      命中。韩靖殊无话可说。第一次噎得没话说,不得不承认这小编辑的话头头是道,无可反驳。哑巴吃黄连恐怕就是这种情形。

      “……那么我们开始吧。”我当作没有看到他铁青的脸色,继续我的工作,他只有配合,没有别的退路可言。

      ……

      终于干成这件苦差事了,心里一阵轻松。我满脸笑容对那黑脸包公说:“谢谢您的配合,韩先生。祝您在中国的事业一帆风顺。合作愉快。”

      最后一句话是我特意加上的,看着韩靖殊的脸又黑了一层,心里不禁痛快不少。

      “你叫什么名字?”包公有些龇牙咧嘴,估计这一回给气得不轻。

      我朝他的经纪人点头示意,当作没有听到,转身就跑出咖啡厅。

      心里乐开了怀,完全可以想象那张挺舒服的脸变成猪头一般。小子,嚣张是不能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去的,你要感谢我给你一个教训。

      或许人这一辈子是无论如何都空闲不下来的。这不,麻烦事而又来了。

      难得周末可以窝在家里不用出门,看看碟,上上网,吹吹空调,那日子真是够味儿。可我家老娘不乐意了:“你个小子休息天就一点事情都不帮忙干干,我养你是干吗的?”

      听听,这什么话,可没办法,谁叫她是我娘,话说得再难听你也不能指着她的鼻子对骂:“老娘,您要我干啥就说,一句话的事情,用得着这么诋毁我么?哎哎,活的真不容易啊。”

      “你贫个啥?我还没说累呢你还叫唤?”老娘一激动就满嘴她家乡的北方话,没个十年八载,我还真是听不懂,时间久了,连我自己的本地口音都会变味。

      我妈是从北方回来的知青,而我爸则是从广东那里回来的二愣子一个,性格像男人的老娘怎么会和我那老实巴交的爸走在一起的,我到现在还百思不得其解。

      “那您说,什么事情要我做?”两眼不离面前的电脑屏幕,对着那荒诞的搞笑剧正乐得慌。

      “你舅舅最近吃坏东西,老拉肚子,他最近晚上酒吧的乐队那里去不成了,你去帮帮忙。”

      我妈别的不擅长,最擅长的就是差人做事。

      “噢,今天就去么?”

      “怎么?你还想拖多久?拖到最后又不去了,可以赖掉是不?”

      “没没,您干嘛老把我想的那么坏呢?我今天吃好饭就走,您别催命似的催了。”

      “你要有点自知之明,当初要不是你舅,你能有今天么?”我娘还在絮絮叨叨。

      不错,当初舅舅是我的音乐启蒙老师,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能考入音乐学院也是他助我一臂之力的缘故,恩重如山来形容并不为过。至于进了学校之后发生的事情,说实话,我谁也不能怨,怨谁都没用,有缘的能在一起就凑成对了,缘尽了,散了也就散了,有什么可以耿耿于怀的?

      现在这个社会,不管对男人还是女人来说,都太苛求了。至于以后的生活,谁都说不准。

      至于爱情?

      富人的调剂品,穷人的奢望品。

      孩子们的奶油,成年人的盐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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