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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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
小说可以决定在什么时候欢乐，现实的悲伤却往往来得令人措手不及。
那年夏天他从云南带回了一个奇怪的男人，那个男人，被吴邪称为“小哥”。
在那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脑海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很感慨地叹道，“啊，原来他就是张起灵……”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只记得夏天的热浪袭面而来，蒸得每一个毛孔都在腾腾地冒热气，他将手背搭在额头上，看着远处的吴邪揪着张起灵激动地胡言乱语，突然觉得有些晕眩。
Ⅱ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西泠印社，回过神时，王盟已经面色复杂的看了他不知多长时间，他划开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唇上干裂的伤口撕扯得发疼。
王盟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眸色中掩埋了太多深意。他听到风中传来谁的叹息，喃呢着无法言喻的放弃。
他坐在店里的椅子上，眼前空荡荡的，阵阵热风袭来，他就像炽夏里一条渴死的鱼。
Ⅲ
“你们老板在吗？”
一口京腔打断他的回忆，他眯着眼抬头，眼前站着一个比王胖子都“富裕”的男人，一块金手表加一身明显是定做的西装（一般西装没这么大号），让他想起了那个一身名牌的解九爷。
解雨臣前些天到了杭州，现在吴邪正在楼外楼帮他接风。一同去的自然是王胖子和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黑瞎子，然后还有，张起灵。
他不想提起那个人，只要想到张起灵，他就会想起炽热的阳光下吴邪那个急切的拥抱，那个美好到令人窒息的场景。
吴邪已经不再是吴邪了，再也不会是，他的吴邪。
夏天闷热的空气让他提不起力气，他坐在桌后软塌塌的靠背椅里，学着从王盟那听来的当年的吴邪，心里自娱自乐着欣喜。
“老板不在，您若有货不妨给我瞧瞧，我们老板接待重要人物去了，一时半会儿可回不来。”
王胖子当年曾开玩笑说，这要是去演戏，他肯定就是吴邪的少年般演员。
吴邪当时就笑，他说倘若黎簇肯认真演，只怕会是第二个他。
结果胖子听了直摇头，说我们没有第二个小哥来罩着他。
他当时回了什么来着。黎簇看着面前那个暴发户一开一合的嘴突然就笑了。他记得他当时问了一句，替身演员给不给露脸啊？
其实那时候他真正想说的是，他只要吴邪就够了，他的世界里，除了吴邪，再也装不下其它东西。
Ⅳ
他是他的学生，理所应当像他。
这样他就可以看着他走出自己的世界，骗自己什么都没有变化。
他还是他，他还是他。
Ⅴ
他有的时候想质问吴邪，张起灵回来了，那他这个养成游戏的产物就可以弃之不理了吗？可是勇气这东西早在几年前的古潼京就被沙子吃掉了，年少的热血早在时光中化为灰烬，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沧桑。
如果让吴邪知道自己觉得人生沧桑了，他肯定会把自己和隔壁饿了十几天的大黄关在一起，然后用事实告诉自己什么是渴望。王盟的话肯定会说：“请记得收拾好自己的尸体，千万别死在店里。”再换作黑瞎子，只怕他直接一枪崩了自己，不带半点犹豫。
一旦干了盗墓这行，所有的恻隐之心都会让你丧命。这是吴邪在出了古潼京告诉他的第一句话。
只可惜他的小老师自以为穿了黄金圣衣刀枪不入，却忘了黄金甲包裹的还是那颗柔软的心。那天接风宴最后，吴邪揪着张起灵的衣领口齿不清地胡言乱语，最后却因为那人一句话红了眼眶。
尽管张起灵还是遭到了吴邪一顿暴打。
黎簇听着解雨臣模模糊糊地讲着接风宴上发生的事，看着叱咤风云的解当家抽的烟蒂铺了一地。
他听着自己平淡地问：“张起灵究竟说了什么？”然后看到解雨臣瞬间阴郁的表情。
“他就说了一句话，”
“’吴邪，带我回家。’”
太狡猾了。
他听到脑海里有一个声音这么抱怨道，然后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笑声渐渐变得疯狂大胆，他看到解雨臣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他感觉脑袋变得越来越沉，乏力的四肢就像宿醉了一样，夏夜的风灌进胸腔，他听到骨头战栗得嘎吱做响。
就像在哭泣一样。
Ⅵ
清晨7：30，他站在公寓楼熄灭的路灯下。
旁边长椅上蜷缩着一个黑衣服的男人，如果不是紧皱的眉头和近乎于惨白的脸，他相信那会是一个很帅的人。
黎簇冷着脸收回视线，然后瞟了一眼公寓二楼的那扇窗户，房间的主人似乎还没醒，紧闭的窗帘就像隔绝了两个世界。
窗帘里的世界里曾经有他，有解语臣，有黑瞎子，现在恐怕只剩下了张起灵，也只有张起灵。
卖豆浆的老奶奶推着车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然后笑嘻嘻招呼他。那就像每个早晨一样，可终究有什么不一样了。
“小簇？这么早就来了啊！还是两份豆浆吗？”
他抬头望了一眼公寓的方向。那扇窗边站着一个阴郁的男人，一双眼睛凛冽地像狼一样。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回过头老人晦涩的眼睛中依旧倒映着自己身影，模糊得就好像古潼京的月亮。
“不买了，以后恐怕都不是我来买豆浆了。”
真是，笑的太难看了。
Ⅶ
他不愿相信长椅上那个颓废的男人是道上赫赫有名的黑瞎子。
就如同他不愿相信，早上在镜子里见到的苍白的年轻人是自己。
Ⅷ
他从来都不相信那些狗血的东西，可是总有些东西狗血得令人扼腕，甚至超过了芒果卫视的八点档。
他在云南古墓里遇见张起灵纯粹是个意外，那时候他正考虑着怎么离开那个迷宫般的破地方，而张起灵刚拧断一个血尸的脖子。他也曾想过倘若这个人就是张起灵该有多好，至少如果张起灵成功“越狱”，他的小老师就可以少等几年。
只可惜听胖子说青铜门那地方“戒备森严”，也不知道以张起灵的本事逃不逃得出来。
或者说，他愿不愿意逃出来。
黎簇曾思考过无数种遇见张起灵的场景，比如哪天他刚回到西泠印社就看见一个搂着吴邪的陌生男人，或者哪天他被困斗中孤立无援的时候，吴邪带来一个救星，然后一本正经告诉他“这个男人就是张起灵”云云。
他觉得他完全可以忽略心脏在想起时隐隐泛起的一丝抽痛，却没想到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当他听到吴邪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脱口而出的“小哥”时，他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太过炽热。
炽热得令人窒息。
Ⅸ
三伏的最后一天，他接到了王盟的电话。
漫天的蝉鸣声中他听到那个人慌乱的怒骂，然后不由得笑出声。
【“该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的出来，我告你那个斗不能下你听到没有？！那个暴发户解九爷正在查，他夹的喇嘛绝对是个陷阱！”】
“可是，王盟……”他在电话这端短暂地笑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欢脱的心态都比得上成天嘴角抽筋的黑瞎子了，“我已经准备下斗了……”
【“啊？”】
“啊……其实我半只脚已经迈进去了……”
有什么画面从眼前一闪而过，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像黑瞎子比较好。毕竟那家伙已经被小老师甩了，自己再凄惨，还能有个“学生”的名份不是？
他还可以在他心里占有一个小角落，还有机会留在他身边，看着他幸福……
Ⅹ
黎簇少年告诉自己“要勇敢！要奋斗！”，可惜他一看到张起灵就像被扎漏了气的气球。
小哥什么的再强都可以打倒，但是吴邪情比金坚的十年可不那么好得。
在这点上，张起灵确实是人生的赢家……
相比较张起灵，他觉得自己和吴邪一点暧昧都没有，种种迹象表明自己只是个单相思的小跟班，凄惨的黎簇→吴邪形式。
于是在枪声响起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想知道，如果自己也被困在斗里了，吴邪会不会来“带他回家”。
伙伴的哀鸣从身后传来，漫天的血光中，他看到夕阳下的彼岸花。
XI
【“吴邪，我喜欢你。”】
【“吴邪，我喜欢你。”“吴邪，我喜欢你。”“吴邪，我……”】
张起灵关掉了手机留言，拇指一动，黎簇的告白便了无踪迹。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推开，吴邪提着行李箱一副要外出的样子。他看了看床边摆弄自己手机的张起灵，踌躇了一下缓缓开口。
“小哥，我要去找黎”
“吴邪，”张起灵睁着那双寂凉如水的眼睛看着他，几个呼吸后突然笑了，“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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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