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汐下》音乐水果Joyce

19、Chapter 19

　　长安的夏日冗长,蝉鸣声声,奏成了单调的催眠曲.
　　也许是因为回到长安的缘故,心安定了下来,于是,打瞌睡和小憩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我没有发现自己容易乏累,直到有天晚上和师父在他的书房里坐着聊天,我托着腮听师父在说话,听着听着就渐渐听不到他的声音,直到师父摇醒了我,满脸担心地问我怎么了.
　　不过,现下最大的困惑就是应该去相信谁.
　　汐沩与我虽熟识,但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皇位一坐就是十六年,自不能与我知无不谈言无不尽.林家的事情,恐怕他直说了千分之一的真相
　　而澜竹润与我有种奇怪的关联.如果非让我在汐沩和澜竹润之间选择立场,我猜自己会选择魔澜教.原因就是,澜竹润比汐沩对我更真诚更直接,也就更率性.他想要权力就会去争取,也许城府比不上汐沩,但这份坦白更令我动容.
　　至于我的师父汐枫,我始终猜不透他的心思.
　　如若说师父对皇位无意,确实是这样,否则他也不会从汐沩登基后,一直努力辅佐,毫无怨言,甚至不惜改自己的名字,以示敬意.
　　但是,我也可以说,师父对那张龙椅,有着隐隐的野心.记得曾经和师父提及过汐氏皇族的威望,他的眼神明灭,有着像烟花一样明亮却一闪而过的光彩,最后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句:“算了.”
　　师父对我的有所保留,是因为,他相信,我不需要知道太多.有时,知道太多,反而不好.
　　知道太多,顾虑太多,忧愁也就会太多.
　　师父之前送过我的生日礼物和新年礼物都很别致,无论是折扇还是簪子,从图案到设计到色彩,才都透着一股子寂静,仿佛这是师父对我的寄托.
　　他希望我一辈子远离权力纠纷,远离江湖恩怨,过一个普通女孩子的平静生活,不悲不喜,心如止水.

　　大战前夕,长安异常的平静.
　　午后,师父难得在家,我走进书房,对着悠闲练字的师父说道:“师父,有空吗我们出去走走吧.”
　　师父放下毛笔道:“小影今天兴致不错,走.”
　　于是两人从客栈牵了两匹马,直接骑到了长安的郊外.
　　夏日,阳光,绿草,树木,河流,安静的景象让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我坐在草地上,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轻风拂过我的脸颊.
　　师父坐在我旁边,亦不语.
　　许久,我开口道:“我以为,当日与你在澜邪一别,就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师父叹了口气,道:“我听说澜竹润到了中原,你这又是道别的开场白吗”
　　我装作轻松地说:“没有.师父你的消息永远都比我灵通.”说罢,我抓起一块石头,扔入水里.那块石头极其平滑,所以它在水面上轻巧地弹了几下,沉入水底.
　　我缓缓道:“师父,其实,无论我们生前多么辉煌壮阔,即使功成名就青史留名,最终也抵不过殊途同归的结局.就像我刚才抛出的那块石头,每块石头都代表一个人的一生,而这湖水就是人间就是自然.成功的人只不过是处事圆滑,在水面上多弹了几下,几十下,或几百下,但最后,无非是沉落湖底.”
　　师父说:“那就看你追求的是什么了.烟花虽短,却极其灿烂.昙花的惊艳也只有一时而已,但却让等待有了意义.”
　　我问道:“值得吗师父,你这么做,值得吗”
　　师父没有回答,而是起身.
　　我也站了起来,我继续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师父用眼神示意我说下去.
　　我说:“如果让你在汐氏皇族和我之间,只能选一个,你会选哪个”
　　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渐渐沉入了海底,因为,我又看到了师父那深邃的眼神里透出的光芒.
　　我笑了笑,若无其事道:“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一生平安,来去如风,无所牵绊.我也祝你…哎”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师父就抱住了我.
　　有力的温暖的怀抱,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
　　十六年来,每日每日,我都在这熟悉的薄荷香中苏醒又入睡.
　　我也抱住师父,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装作轻松地说道:“汐枫,你还是这么孩子气.”
　　他依然没有说话,但抱住我的手臂紧了又紧,仿佛,我是一件极易摔碎的无价之宝.
　　汐枫小心翼翼,却留不住也挽不回我离开的脚步和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