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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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倾斜进房间内，撒满了里面的所有。
0127坐姿端正，挺直的脊背不带一丝弯曲、颤抖。
平和岛静雄有点不自在，他烦躁地抓了抓那头灿烂的金发。
平和岛静雄不善交际，从小时候开始便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并不太懂这时候到底要如何消除沉默的尴尬。
而少年本身的存在就是靠身体而不是语言，虽然在池袋的街巷生活了近乎二个多月，学习到了一些日常的用语与常识，但自身并没有【交谈】的想法。认识的人只有一个，对方也是不喜言语的人，自此完全没有与人对话这一意识。
「……我说……现在也很晚了，你不回家没关系吗？」
0127侧头，看向一脸尴尬之色的平和岛静雄，回答道：「请不用担心。我并没有【家】这一东西的存在，所以没有关系。」
什么？是翘家了的中二少年么？
自动将0127的话释义成是一个与家人吵架从而翘家的初中学生的平和岛静雄再次沉默了。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面容精致的少年穿着校服，拿着冰欺凌走了进来。
「啊……」
看见坐在病床旁边的少年，来人发出了类似惊讶地声音。但是脸上依然面无表情。
0127闻声抬头，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庞，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每天都会说的话，「幽，欢迎回来。」
然后他低下头，蹙起眉。总觉得似乎刚才的话有哪里似乎不妥当。
平和岛幽没有纠正，他将门关合，缓步走向0127，把手中的冰欺凌递给了他。
0127的鼻翼轻轻一动，他伸手接过冰欺凌，扬起了嘴角。
「是巧克力味的。谢谢。」
平和岛幽点了点头，拉过另外一把靠椅，坐在了他的身边，看着他躺在床上的，皱起眉的哥哥——平和岛静雄。
「你认识的人？」
平和岛幽平淡地点了点头。
少年宛如在学校里看见过的优等生一样，安静乖巧地坐在那里。
「那……他叫什么名字？」
平和岛幽静静地坐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不知道。」
「哈？」
平和岛静雄心里又烦躁起来。
喂喂，这家伙是你的朋友吧？为什么连朋友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他的家在哪知道吗？我刚才问他，这家伙说他没有家。」
「不知道。」
「……」
平和岛幽思索了一下，「他似乎真的没有家。」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之后的每一天，不论在什么时候，都能在那个地方看见他。
「喂，小子。你父母呢？」
看来问弟弟是不会有什么线索了，只好转战本人。
少年舔着冰欺凌，满足地眯起眼。「父母……是指什么？」
这家伙——！
平和岛静雄的耐心不是很好，这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的事。
「生养你的人。」
平和岛幽没有波动的声音响起，平息了平和岛静雄开始燃烧的怒火。
少年想了想，老实回答：「我并没有生养我的父母。不过如果是指让我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的话，倒是很多。」
「……」
很多？哈？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是由博士们研发制作而成的。根据之前制造的作品为范本，不断改进之后的成品。」
平和岛静雄与平和岛幽在今天似乎踏入了一个以前完全不为人知的秘密领域。
在开玩笑吗？
平和岛静雄如此想着，但是少年平淡而又认真的表情告诉他，这是真的。
「我的代号为0127。请多指教。」
「……0127……就是说你前面还有126个跟你一样的人？」
0127点头，「是这样没错。但是按目前来说，只剩下我一个了。其他的都被销毁了。而我，则是脱逃出来的。」
「没关系吗？」平和岛幽看向他，「一直在外面的话，不是会被抓回去吗？」
然后被销毁。
少年微笑，血色的眼眸弯成月牙。「请不要为我担心。那个地方的人已经全部都被杀死。所以我现在很安全。」
喂喂……全部杀死？这家伙该不会是按照杀人魔为模板制作的吧？
平和岛静雄对于身为少年朋友的弟弟，平和岛幽的人身安全产生了担忧。
平和岛幽看着0127，平淡地开口：「那……要不要来我家？」
「喂！幽！」
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什么？要把这来路不明的……人带回家？在开什么玩笑！
在某些知识与反应层面上，平和岛静雄似乎比平和岛幽更具有可靠性与常识性。
他一转头，便看见端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用一种迷茫到近乎无辜的模样望着他。平和岛静雄其实与他的外表还有传闻不大相似。其本身是个无法拒绝温柔的事物与意外地有点正义感的人。
所以——
……结果还是带回来了……
平和岛静雄受伤的手臂打好石膏，用绷带固定在了胸前。虽然这种东西没什么用处就是了。
他反手关好门，看着平和岛幽跟在少年身后在屋内参观。
……为什么幽要跟着参观住了十几年的家？
少年转过身，站姿依然端正、笔挺。
「静雄先生，请问，我要住在哪里呢？」
告知了对方名字又被莫名其妙地带了敬语。明明是差不了几岁的样子。
对方不自觉地敬语与乱七八糟的说话方式似乎很难改变，平和岛静雄纠正了几次，毫无效果后便不再尝试。
「啊？」他一手扶在脖颈上，「就算你这样问我……我也不清楚啊。喂，幽。人是你带来的吧？那么你来安排好了。」
说完，平和岛静雄越过他们，走向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了牛奶。
平和岛幽带着他将一个空余的房间整理了出来，又抱出了一床新的枕被。
少年穿着略显宽大的衣服乖巧地坐在房间的中央，就像普通的孩子一样。
金色的发线在余光中微微发亮。明明像是在阳光中长大的孩子……
「请问……怎么了吗？」
0127看着突然静止的黑发少年，奇怪地发出疑问。
平和岛幽的脸上漾着细微的笑，「没什么。」
0127仰着头，看着他沉静在残阳中的模样，没有说话。
现在的一切是否真实呢？
少年不动声色地想着。
记忆里充斥着压抑的黑暗与让人难过的蓝光。耳朵里似乎还充斥着那些咕噜噜的水声。
——这些东西，都能被抛下吗？
仿佛快要堵塞的思路在这片暖色中被带动，从未有过的各种想法纠结成一圈一圈的死结。
——原来『回想』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情吗？
即使如此，少年还是感觉到了愉悦。感觉到了——『原来这就是活着』这一事实。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套衣服，0127愣愣地伸手接过。犹豫地抬头，「是给我的？」
平和岛幽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的脸却不显得冰冷。
那是一套很普通的衣服。干净的白色衬衫，蓝洗白的牛仔裤。旁边还有内裤。
衣服似乎买来有段时间，而内裤则是全新的。
不过等等……虽然是很普遍的衣服没错。但还是觉得很眼熟……
「幽你这个混蛋！这不是我的衣服吗？！」
明明之前被卡车用力冲撞，此刻却比普通人更有生气的平和岛静雄用着让不良少年们心惊胆颤的语调低吼。
「还有我刚才就想说了！这家伙现在穿的衣服不会也是我的吧？！」
「我的衣服都是蛮久之前的，我自己穿着都有点小。」有着温和声线的无表情少年，用理所当然地口吻说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无奈措辞。
0127举着衣服看了看，动手在原地换了起来。
「喂！你这家伙！就算这里都是男人，也要有点羞耻心啊！」平和岛静雄说着，轻松提起差不多跟他等高的少年，冲出房间并将他扔进了浴室，甩上了门。看似平常的动作，却震下了一层的灰尘。
平和岛幽习惯了哥哥的暴躁，依然平静地捡起丢在地上的衣服。
刚起身，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0127迅速地换好衣服，穿的没有一丝褶皱般地整齐模样。
平和岛幽满意地点了点头，让少年跪坐在自己前方。
「哥哥也坐过来。」
平和岛静雄烦躁地皱起眉头，恶鬼般地表情对平和岛幽没有丝毫影响。
他没有说话，就这样一直看着。
「啧！」
看似凶恶其实是个疼爱弟弟的平和岛静雄挫败地坐了下来。
「那么，让我们来讨论一下名字的问题吧。」
0127疑惑地歪着头，「名字是必要的东西吗？」
「不然，就不方便了吧。」平和岛幽想了想。「想叫你的时候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0127眨了眨眼，「我明白了。现在『奇迹』就只剩下我一人，那么可以简化问题。代号可以改为一号。」
「这跟没改不是一个样吗？！」平和岛静雄爆着青筋，强压着扔飞少年的冲动。
0127看着似在暴怒的平和岛静雄，屈起手指抵了下下巴，「那么，就请静雄先生赋予我生名？」
平和岛静雄愣在了那里，少年脸上认真的表情一点也不似在开玩笑的样子。
「……让……让我吗？」
「是的。」
像被身负了重任，平和岛静雄看着少年直白的眼睛不觉有些紧张。
『名字这东西其实很重要啊少年。』
『这代表了你跟这个世界的联系。代表你是活着的。』
依旧是清晰的声音、不见模糊的容颜与那熟悉的烟草气味。
如果过去的时间，是一条长河。那么那个人也许是一个彼岸也说不定。
但是很多东西都会被时间湮灭。
如果结束等于另一个开始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