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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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荣耀！」
「是。」
「为了国家，为了人民。所以0127，为了这些，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是。」
「那么，开战吧。」
「是。」
少年单膝跪地，回答的不带一丝犹豫。
一身干练的军装着身，他站起，对着眼前的中年人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之后，踏着军步走出了门，皮靴在地面上发出低沉的声响。
走廊上偶尔有几个人走过，他们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少年敛目，快步离开。
……
「恩。你做得很好！0127。」
少年并未答话。
「现在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中年人发出严厉的声音，少年像是这才听到他的声音般，微微抬起头，鞠躬。
「是的。」
少年将身上的军服换下，他步入比他高些许的营养槽里。营养槽在他进入的刹那密封，四周钻出针形的仪器，刺入了他的肌肤。蓝色的液体从底部开始渗透，直至灌满整个营养槽。
少年沉寂在水里，慢慢蜷起身躯。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安心的表情。
外面穿着白大褂的人到处走动着，操作着仪器，或是查看着营养槽。
少年的周围，同样蜷曲着其他少年少女。这个巨大的房间里，密密麻麻的放着营养槽。
「0003有点异常。」
有人用着冰冷的口吻说着，按动键盘的声音随之响起。
「没办法的吧？毕竟0003是最初的作品啊。还有很多不足。」
「0059受到损害了。」
「加大液体浓度使其加速修复。」
「好的。」
0127抱紧膝盖，眼前是一片迷迷蒙蒙的幽蓝。
正如你所见，少年包括他身边的同伴，并不是人类。准确来说，并不是完整的人类。
在这个习惯和平的国家里，任何的创伤都将会被放大，更何况是战争。一滴鲜血可以晕染整池。
亲人、友人不断被屠杀，导致了人们的愤恨。国家变得晃动不安，然后一些科学家被秘密召集，用机器和□□制作出了人形兵器。
0127便是采用了一名可以说是超优秀的军官的细胞基因制造而成的人造人。
此次，是他第九次的参战。不论是战斗还是杀人，似乎都得到了进步。这是当然的。
少年不止一次想过这样做到底有何意义，但是制造一开始就被灌输的『服从』命令让少年行动着。事实上，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至少你有了活着的意义。
「似乎很精神呢？」
调笑声响起，少年缓缓睁开眼，看向一手按在营养槽厚玻璃上的男人。
「早上好。0127。」
少年疲惫似地眨了下眼，「现在是下午13点整，先生。」
蓝色的液体里因为少年的开口而冒出一串又一串的泡泡。
「哎呀，这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早上没来得及跟你道安，所以现在补回来。」男人毫不在意地耸着肩。
少年不及理会，将飘到他面颊上的金发随意抚到耳后。
「呐，我说，你出来吧。」
「是有命令吗？」
「没有哦。」
「那么对不起，恕我不能离开。」
「虽然听话是件好事，但是你这样就是死板到了固执的地步了哟，少年。」
0127垂首望着，那个男人带着类似轻佻的笑容，将手掌贴在营养槽上。
「……博士，请快点工作。」
女人从后面快步走了过来，对男人说道。
男人仰头望着浮在营养槽里的少年，笑叹。「真可惜啊。那么下次吧。我要去工作了。」
「请慢走。」
少年近乎冷漠地点头，随后闭上眼休息。
——这种生活到底要过多久呢？
少年在沉睡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0127，又到开战的时候了。让敌人覆灭，让国家看见国旗被插在敌国的塔尖上！」
像那个男人说的，此刻座上人的姿态，宛如一位优秀的演讲家。
「那么，带领部队，应战吧。」
「是。」
——大概，是没有限期吧……
面对战争的冷静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有他们这些武器守护着。不用害怕损失，不用害怕失去。人们将会不断用胜利来洗刷对于曾经逝去的悲哀与恐惧。
少年握紧手上的双刃，对着敌人手起刀落。
死去的敌将们用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着他们，睁大的瞳孔中带着恐惧与不甘。
在恐惧什么呢？其实人类比什么都可怕不是吗？不用不甘吧，因为你们是在用脆弱的蛋壳去撞击满是尖锐的岩石。
少年在进行屠杀的同时，这样思索着。
敌方的人数在不断减少。他们在恐惧，他们在惊慌。
他们停下了动作，凝望着分逃的人们。
「杀。」
后方传来命令声。少年压低身子，猛地跃了出去。
——看啊……其实人类比我们更该被恐惧。
「这里是0127，敌方清除完毕。」
少年机械式地说着，双刃上不断淌着猩红的血液。慢慢的，在地面上汇成了小泊。
「恩。很好。回去吧。」
平淡的声音带着对于死亡的麻木。少年行礼，带着同伴一同离去。
「0015被破坏。」
「0114被破坏。」
白大褂的人们在忙碌着。他们在纸上记录着这场战役所损失的『物品清点』。
少年不再去听那些显得杂乱的声响，冰冷的液体在身边围绕，名为心脏的东西在微弱的跳动着。
然后……迎来了战争的终结。
「这些东西不能留下了，在没有人发现之前快点清除掉！」
周围的人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忙碌。少年如往常一般，漠然望着。
旁边突然传来轻声的抽噎。
少年转过头，有些诧异。
代号是0128的少女，以一种安全的蜷曲姿势漂浮在营养槽里。黑色的长发弥漫如海藻。
少年斟酌了一下，「你……在哭吗？」
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有点不信。眼泪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就如同童话里才会出现的东西一般。
少女似被惊吓到了，她抬起姣好的面容，白皙的脸庞隔在那片幽蓝之后。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这模样，完全看不出战场上果断的样子。
「呐……0127……我、我们……会消失掉吧？」
少女颤颤抖抖地说着，长久没有开口说话的缘故，导致她说的磕磕绊绊。
「……应该吧。」
少女突然哽咽，「可、可是……可是我不想消失啊……！」
「我不想消失啊！为什么……为什么我非要这样不可呢？」
这个一直跟随他作为前锋的少女，此刻却显得柔弱易碎。
「明明……明明当初那么依赖我们！明明那么依赖我们！结果，在最后……在觉得无用之后就要丢弃吗？！」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少年没有说话，他静静听着，幽蓝的光幕遮盖着他的双眼。少女的眼泪融在蓝色的液体里，不着痕迹。
「清除倒计时。」
「三。」
「二。」
「不要！我不要这样！我不要！！」
少女抱着头，身体更加蜷曲着，颤抖起来。睁大的瞳孔里，尽是少年不懂的情绪。
大概是因为是女性的原因吧，敏感，脆弱。亦如人类女性一般。
少女此时正向人类的方向迈进。
「一。」
「清除开始。」
没有人注意营养槽里，孤独的少年与悲愤的少女。
少年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靠着墙，修长的手指里夹着烟。
他注意到了少年的视线，慢慢走了过来。嘴唇轻动，最终只说了两个字。
「……睡吧。」
『0008清除完毕。』
『0040清除完毕。』
……
少年默默地看着他，他缓缓的伸出手指，隔着玻璃，触碰着男人的手掌。
男人惊讶着，随后温和的笑了起来。明明应该是名为『笑容』的脸部动作，被他弄的仿佛是在难过。
『0110清除完毕。』
……
『0127开始清除。』
异样的感觉开始传向身体，能感觉到力量开始流失。
要结束了吗？
不知道该说轻松还是什么。只是没由来地，对那个男人产生了不舍，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不舍。
「不……我不要……不要……不……我……我、我不要！！」
少女像是崩溃了一般，大叫起来。
蓝色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涌向她的口腔。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用力挥拳，破开了营养槽。0127的营养槽也被洞穿了一个大洞，液体开始往外倾斜。少年逃过了一劫。
红色的警戒瞬间响起，白大褂的人们似是没想过这些没有感情的人形兵器居然发出如此强大的情绪波动，甚至反抗。
『警告，警告！现在进入红色防卫状态！现在进入……』
系统戛然而止，少女收回攻击的手，怨恨般地望着人们。
那是……少年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也可以拥有与人类一样的东西。就像真的人一样……
清除在要进行到少年时，停止了。悲愤的少女破坏了整个系统。
少年的同伴只剩下少女了。少女的同伴也只剩下少年了。
玻璃顷刻粉碎，少年轻巧地落在细碎的玻璃渣上。仿佛没有痛感一般，他站在了上面。
「大家一起消失就好了……大家一起消失不就好了吗？！」
如此说着的少女拿起地上大块的玻璃，挥舞了起来。
这是一场毫无疑问的屠杀。
人们哀嚎着，鲜血布满了这里。
少年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他想了想，拉着男人的手，指向了一个隐秘的出口。
那个出口因为众多营养槽堆积而被遮盖的缘故，渐渐被人遗忘。
「快走。」
男人看着少年，没有动。
少年皱着眉，一把将男人推出了门。
这里很快，只剩下失去理智的少女与似乎懂得了一点人类感情的少年。
「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啊！快看啊0127！大家都消失了！大家都在一起了！」
少年只是看着，然后轻声说：「0128，没有人阻止了。我们可以走了。」
少女停止了动作，像是被点击了暂停键一般，静止着。
她缓缓坐倒在地上，捂着脸，一边哭一边笑。
「是啊……我们可以走了……」
但是，少女还是死了。
「哼……不过……不过是个兵器而已。还妄想反抗！」
中年人努力抑制着恐惧，对着将要死去的少女如此说着。
少女充满泪水的双眼看着少年，她像是笑了。
「我……我不想消失啊……我好想……」她向前努力伸出手，像是要握住什么东西一般，「我好想……看一看夏天啊……」
那是，对外面世界无比向往的，少女卑微的梦想。
少年第一次，向他的『绝对服从』对以攻击。
中年人睁大着眼，身躯变成了两半。
少年重新走到少女面前，将她的双眼合上，他再次轻声开口：「你会看见的。在另一个世界里……」
——如果……这种让人难受的心情，称之为难过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