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魂归阵 ...
-
天空是一片空茫，松软的积雪平铺了一路。虽是天寒地冻的天气，但落篱帝都内却格外热闹，较之以往更显繁华。
今日是落篱三皇子娶亲的日子。早在天刚微亮的时候，帝都大街两旁便已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已。
大街两旁的房屋建筑，挂满了红绸，和满地白雪相衬，显得格外耀目刺眼。
跟着那素白色的人一路飘荡到了落篱，温玉溪有些喟叹，这段时间里他倒是弄明白一件事——他现在恐怕是入了别人部下的阵法，如果所料不错，这阵应是魂归，让人想起前世今生那些个或是痛彻心扉或是黑暗不堪的记忆的阵法。
如今他正以虚无的状态看着前世的自己慢慢经历那些背叛……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并不如所想的那样放得开，他的心还是会痛。前世的时候，一直逼着自己一直朝前，不愿回忆那些过往，想着，只要把那些都埋在看不见的地方就总会腐烂然后消失，慢慢的就好了，可是……在再次看到那些过往，真的没办法不去介怀……真的很介意啊……
看着自己的前世穿过商铺酒肆那高高低低的屋檐，沿着那为迎亲空出来的大道，一直往前走，温玉溪不由得想，自己当初这般浑浑噩噩地走过这些路时,是怎么个心情。
白茫茫的雪，覆盖在四周的土地，在光照下晶莹剔透。
“真是好看呢。”轻轻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然而眼中却是满满的迷茫和哀伤，他倚在血红的红梅树干上，望着满眼的红梅映雪，漫天的红漫天的白，单调热烈，孤独决绝的色彩，怔怔地看着，嘴角和眼中却慢慢沾染上浓烈的嘲讽和孤高之意，但是，转眼却又变得无助。
起风了啊……
漫天飘舞的红色，飞旋在劲风之中，疯狂的撕扯再零落下来。
满是残败的色彩，浓烈却又不甘，本是如画的眉，却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
慢慢地，有水珠流下来，从眼角顺着双颊，和那些艳红的色彩，坠在地上，决绝又迷茫的样子。他支撑着想要倒下的身子，倔强地直着背靠在树干上。
“咳咳……咳咳……”用手掩在嘴角，眼睛却定定地看着远处，毫不在意袖口渐染着的猩红。
温玉溪倚坐在树干上，静静看着少年消瘦却挺拔如竹的身影，偶尔也顺着少年的目光向外边看去。记得这段岁月，他应是恋上了殷子雅，那个淡然出尘的温润皇子，为他懂了情，有了心。不顾一切地愿意交付自己的一切……
想来，其实那个时候，自己其实是什么也不懂的，涉世未深得像一个才接触到世界的孩子一样，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身边的事，所以以为只要一心付出就好了，什么人情世故也不了解，所以，后来那般下场，应是理所应当…………
静静看着这满园红梅映雪的美景，温玉溪有些自嘲地笑笑，可是心境却变得平静，想当初，殷子雅为了自己建了这个院子，这满目红梅自栽下便由他亲自来照看，还记得那时，心里边是很幸福的，从来没有人这么为自己做过，可是，转眼，不过半年时间而已，两个人分开了……再然后，收到落篱国的邀请，来参加他的婚宴……
可是明明，这满园红梅还是有人打理不是，他或许还是记得的……
呵呵，温玉溪眯着眼望着天，面无表情地，心里却有些无奈，所以当初自己不顾身体，在满园冰雪中等，希望他可以来看一眼，不过那时也自嘲过——是奢望吧，那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啊。
少年动了动，连带着红梅树也晃了晃，温玉溪坐，坐直了身子，望向门口，门口一身鲜红色礼服的身影伫立在那……
低头看了看躲在树后的身影，温玉溪有些叹息,根本就没有胆子再见嘛，也不想见，为什么又要见呢……
这个时候，就好像回到了那天，心里边会钝钝的痛，连心情想法都和那时一样……
殷子雅，那天我真想问你
为什么不永远离开？
为什么要在这时出现？
为什么要让我对你失望？
为什么又不让我对你完全绝望？
那明明是我可以得到救赎，彻底摆脱对你的眷恋的时候啊……
触不及防，树下少年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抓住树干的手也无力滑落，倒在雪地里。和雪一样色彩的衣服，铺张在地上，如墨的发没了发带的束缚，也盛开在白莹莹的雪上，有花轻盈落下……都是浓烈的单调色彩啊，可是……
不着痕迹地将目光自少年身上收回，看向门口——多了一个人呢，是他的妻吧……
目送着门口两人亲昵地交谈，然后离去的背影，温玉溪有些无奈地笑笑，或许真是天意如此,那天新娘子来的时候，自己因为发病倒了下去，没有看到那两人相依的画面，真是不知道这般是福是祸，不过以后也都无交集就是了……
看着树下的人影，温玉溪有些懊恼，当初自己的身子就是这般被败坏的么！
突兀的，一个黑色身影出现在温玉溪的视野范围内——殷子言！？
温玉溪眯着眸子想了想，自己好像是和殷子言相处了两个月时间，那是好像是把他当成了朋友，也或许有些依赖，像是对长辈的依赖吧，不过后来……
轻轻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温玉溪从树枝上飘下来，慢慢跟随着殷子言和他怀中的人。
突然，眼前一片天地开始扭曲，四周触目所及的都是如同水纹一样晃动扭曲的场景。待四周平静下来，场景已经不一样了。
被利用了呀，笨蛋！
温玉溪静静地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少年倔强的样子，有些无奈。轻轻眨眨眼，温玉溪惊奇发现自己最近极其喜欢觉得无奈啊，这真是件让人无奈的的事。
为了皇位，所以背叛利用了自己么？温玉溪安静想，心里边的不甘却被压抑的很好，毕竟都是已经经历过的事了，如果还是为此不甘，就太傻了……
看着远去的黑衣少年，他很喜欢黑色吧，出门的时候总是一身黑衣，这个少年是自己真心当做兄长对待的，真心付出过亲情的人啊，转眼间，什么都不存在。
“哐啷——”门被关上了。
温玉溪看着少年倔强而不肯低下的脑袋慢慢垂下，身子无力地倒在阴冷的地上。心上不由得掠过一丝茫然和恍惚。
其实很久以后才开始明白一个道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生活，本就不应被旁的任何人或所谓的理由来操纵掌控。
如果当初，不为了一时的贪恋，不为了一时的心乱，背弃了自己的轨道，那么自己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局，不是这般陷入困顿囹圄不得自由。
是我，是我自己舍弃了我的自由。将自己困在这情感的牢笼，跌跌撞撞到遍体鳞伤，却不得救赎。
怪不了任何人……
是夜，温玉溪看着殷子夜将少年救出，然后感到周身场景又在变化。温玉溪有些无奈，其实他不明白，如若没有那些灿若春花的过去，在经历这些背叛的时候也不会有那些哀伤不甘。这施术者就不会想想万一别人早就忘掉那些明媚的过去，这专拣别人痛苦回忆的阵法不就如同虚设么。
山坡上的芊芊细草已成了及膝的长度，林带上的淡淡绿意也凝成了黛绿色，在马车旁簌簌而过。
殷子夜掀开帘子往外张望：“马上就到雪域了，你还好吧？”
少年抬头看了看他，笑得温柔：“不是什么大毛病，不用太在意的。”
温玉溪坐在车顶，听着马车轱辘压过草地的声音，伴着马蹄声和风一起掠过。车内的谈话偶尔也会入他的耳。
"现在是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以后就不一样了，等弱冠之后……就不一样了……”拢了拢袖子，温玉溪低低地呢喃。
“呀！雪域也有这般的溪流草地吗？”
“啊？难不成你以为雪域只有雪吗。”
温玉溪眼眸微眯，有些不在意地撇撇嘴，殷子夜这个家伙总是耍宝一样的，不过……当初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那么快把心情调整好吧……或许，自己应该谢谢他的，不过那个时候……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深入雪域才发现，每家每户的居民和店铺都是一片素淡色彩，有点地方挂起了白绸。
温玉溪眼神闪了闪，这是……
素衣加身，此刻却成了祭拜者的服饰，少年身形不稳地颤了颤，踉跄了几步，若不是殷子夜在他身后搀扶着他，恐怕是要跌倒下去了。
“……师傅”
破碎的语调，压抑而带着哭腔的嗓音，轻轻在温玉溪耳边回荡，慢慢收紧了手，温玉溪坐在车顶，静静地看着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接下来的事，也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就在水纹再起，空间再次扭曲时，四周蓦然黑了下去，温玉溪突然觉得四肢像被碾压一般疼起来，五脏六腑也好似绞在一起一般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