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芳华录 下部 月舞影华》西*雪

62、何为真心（下）

　　“一切后续问题就交给陆劲来处理，我自然是不怕的，料这里的主人也不会太为难我，只是夜长梦多，还是早些回国好，正巧遇上公主，我更有理由了。”琉宇浩然取下白龙面具，露出那张轮廓深刻的华美容颜。
　　盛天晴闻言冷笑一声道：“我就说你怎么会这样好心，难不成还是利用了这个机会？”
　　琉宇浩然微微一笑：“晴儿，你这可冤枉我了，我是真心怕你有不测，你闯了大祸，还不明白么？”
　　“……”盛天晴正想问是什么灾祸，转念一想，海神宫中有什么人竟然把主意打到她头上？越想头越疼，那白烟中似乎含有迷药成份。
　　“真的不是你？”她扶着额问道。
　　“什么？”琉宇浩然似乎有点愉快。
　　“你真的跟琴姑姑的失踪没有关系？”一字一句，盛天晴偏过头去。
　　琉宇浩然挥手，其余三人遵命退至船舱外，大个子一面抱怨一面被长脸人教训，另外一个人依旧一声不吭。
　　“这其中的破绽你真看不出分毫？”琉宇浩然眼神微动，向前靠近了一点，盛天晴朝后挪动，警惕地瞪着他微微上挑的凤眼，说道：“我只相信我得到的信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灵鲛宫？”
　　两人相对而坐，水气穿过船舱吹了进来，凉嗖嗖地，盛天晴缩了缩颈子，抱住手臂。
　　琉宇浩然见状轻叹了一声，起身从旁边取来披风轻放在她的肩上，盛天晴微讶地仰首，没有推开。
　　琉宇浩然背着手走了几步才缓缓开口道：“是谁引你到灵鲛宫的？”
　　盛天晴一愣，没料到他反问了自己相同的问题，恍惚间脱口而出：“贝姬。”心里隐隐有一股不安，却又不能肯定。
　　“你中计了！她正是要引你进入这个陷阱！”琉宇浩然转身，神色肃然。“你怎会如此轻信他人之言，晴儿，你不是一向很警觉敏锐的？”
　　盛天晴挣扎般地反驳道：“你怎么能肯定贝姬有问题？”底气明显不足，因为她意识到琉宇浩然是对的。
　　“为了一个下人，失去了自己应有的判断，你忘记了自己是陶国的公主了吗？”琉宇浩然的语气不再戏谑，而是带着责备。
　　“琴姑姑不是下人！”盛天晴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任披风滑落，她咬着唇怒视着琉宇浩然。“还是，你觉得，一个宫女的生命根本微不足道？你是皇子，就应该享有特权，受人佑护？”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琉宇浩然只是无奈地摇头。“贝姬只是一颗小棋子，她只是把你推向更深的地方，早在她之前你已陷入计谋之中。”
　　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盛天晴无声地看了琉宇浩然良久，问道：“苏然，你到底是为何到陌丰？为何使臣不是你？你的身份难道不足以代表琉国？”
　　琉宇浩然走近盛天晴的身旁，垂首看着这个倔强的少女，她没有待在金丝鸟笼中理所当然地度过时光，她的眼神总是能唤起他内心深处的情意，从来没有这样一个毫无血缘的人能在他的心里烙印得如此深刻，以至于他违反自己一向的原则给予她忠告，哪怕这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晴儿，我告诉你的这些如同在自毁生路，即便是我，越过界限，也有无法自保的时候。”在盛天晴无法忍受他灼灼的目光移开眼时，琉宇浩然感慨出言。
　　盛天晴仿佛料到他会避开，转头带点嘲讽地笑道：“我宁愿你永远是木锦江畔的郎中苏然，而不是现在这个充满心机的琉国四皇子。”
　　“我想你一定有什么误会。有心机没什么不对，但要看这种心机是害人还是救人，若是好的心机为什么不用？若是坏的心机达到了目的又有什么值得开心的？”琉宇浩然对盛天晴的指责并不避讳，反而令她哑口无言。
　　琉宇浩然抬手，拈住盛天晴颊边散落的一搂乌发，轻声道：“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法则，你不去适应，就永远站不到正确的轨道上。心机之说，”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为求自保。”
　　盛天晴挥开他的手，有些尴尬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过去的经历才让你产生这种想法，但是这样的你是得不到别人真心以待的！”
　　“晴儿，在你的心里，何为真心？惟命是从、事事顺意吗？哈，那还真是可笑！”琉宇浩然忽然低声笑了起来。“你真的以为这就是爱情吗？你是给自己找了个顶级的忠心侍从呢！”
　　“不许你胡说！你连他的十分之一也比不上！”听出他话语中的挪揄，盛天晴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要把靠得过近的他推开，却被琉宇浩然一把抓住了手腕，他笑着盯着她的眼睛，这个距离，连彼此的呼吸都感觉得到，琉宇浩然如同变作一种危险的猛兽，这与他平时的优雅气质截然不同。
　　“真的吗？你真的这样觉得吗？”琉宇浩然的笑容展开，像伫立在天际的王者，睥睨眼前的一切生物，令他们忍不住俯首，在盛天晴开始哆嗦之前，他放开了她的手。
　　盛天晴不敢置信地连连后退，她见过这种笑容，在启神殿上，在那华贵的宝座上，令她不由得下跪的陌丰海皇！
　　她一步步地后退，琉宇浩然似乎有些懊恼地抚了抚额，转而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道：“别再退后，小心掉到水里去了！”
　　盛天晴闻言惊醒，回头发现自己已经退到船舷边，赶忙前走几步，但就是不肯再进船舱。原来，她从来不曾了解真正的的琉宇浩然，虽然早知他的嘻笑调侃只是表象，却从来不曾接触到他的这一面。
　　“我把你吓着了？”琉宇浩然没有再上前，只是站在原地淡然一笑，似是在自嘲：“从来没有人能够让我这样生气，你是第一个，太危险了，此后我再也不会让人看见。若是让我那哥哥知晓，恐怕得多准备几个仓库的兵器了吧！哈哈！”
　　他笑得轻松，盛天晴却一下子明白过来，琉宇浩然并非常人，他压抑着自己的才能，小心应付着亲兄弟的猜忌，为求自保，是的，他不过是为求自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