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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千里启航(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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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干人员的名单很快在甄别伦的安排下集齐,盛天晴本来想让雅儿也一起去,但林式的事情给她的冲击太大,于是雅儿留下打探林式的下落,盛天晴则在取得盛沐环的旨意后满心欢喜地前去迎接司马铁刀。
当司马铁刀从那扇紧闭的铁门内走出来时,盛天晴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下巴布满青色短须的男子,一下子似乎长了好几岁,唯有那双明亮的眼睛唤醒了她的迷惑。
“铁刀!”
司马铁刀眯缝着眼,只觉得一道模糊的青蓝身影在阳光下向他走来,多日的牢狱生活让他在这片明媚的光线里有些不适应。
“铁刀!已经没事了!”盛天晴激动地走到他的跟前,仰头看着他,觉得此刻真是最开心的时刻。
司马铁刀这才睁开眼,怔怔看清了眼前笑意盈盈的少女,这是真的吗?他再次见到了她的笑脸。
“莲花儿……”他的反应仍有些迟钝,虽然在亢龙殿前他对盛天晴讲了一番天地正气的大道理,但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不安的,他惟恐自己再也见不到她!
“铁刀,这次我们再也不分开了!”盛天晴颇有感触地说道,乌黑的瞳孔里映着高大青年的身影。“你能答应我吗?”
司马铁刀不知她为何要这样问,他只是自然而然的点头:“我绝不离开!”
盛天晴这才向旁边的宣旨人示意,他立即展开黄纸卷,宣布道:“司马铁刀接旨!”
司马铁刀缓缓跪下,带着疑惑应道:“臣接旨!”
“削司马铁刀官级一品为定海将军,随同长公主一行前往陌丰!”
司马铁刀终于明白了盛天晴笑容的含义,他又是欣喜又是疑惑,盛沐环到底是怎样想的呢,她是否已明白?她是否要成全他们?
章凛五年十一月
沧源古道以南即为入海口,此处名为沧源港,乃是琉国、陶国、飞星国三国商贾出海的必经之地,码头众多,各类船只整整齐齐地在船坞里排列,商人、角夫、水手更是来来往往,咸湿的水汽扑面而来,仿佛告诉人们不远处将是另一个蔚蓝世界。
在陌丰使者的带领下,一行人先乘坐马车至沧源港口,再乘坐陌丰国特制的越海大船穿越琼州海峡。
港口,盛天晴望着眼前的陌丰大船,不禁停下脚步仰首,惊叹于陌丰工匠们的鬼斧神工。
只见巨大的船身共分三层,蓬、帆、锚、舵一应俱全,有九根粗大的桅杆直冲天际,桅杆上的帆并非布制,而是用一根根竹条横行排列,十二面帆层层铺开,场面十分壮观。
这是真正能够乘风破浪穿洋过海的大船,在它的面前,定州的楼船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陌丰一共派了五艘船,盛天晴所见的便是主船,另有两艘兵船两艘装物资的马船,都要比寻常船只大上两倍,外形也更适合在风浪中挺进。
“请长公主上船。”陌非使者恭敬地在前面领路,盛沐微被人担上大船时,侧着头望了一眼乐丁的方向,眼角滑下一滴晶莹的泪来,此去万里,不知何时能够归来,也许是一辈子吧!
盛天晴在一旁看得真切,也难免伤感,从这几艘船配备的兵力来看,海皇确实是十分重视盛沐微的,但是毕竟是远离家乡,又几时才能真正释怀?
“唉!”汪大海木呆呆地跟着人上了船,在水手们互相呼应的拉桅绳开舵声中挨着船舷叹了一口气,也不像其他人一样进船舱。
“起锚!”船长一声大喝,大船缓缓出港,白浪翻滚,舵声隆隆,直惊起一片白鸥。
汪大海很郁闷,想吹下风缓解下,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才是,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大机遇啊,扩展生意不说还能认识更多的朋友。他接到旨意时是很狂喜的,但当他看到盛天晴时却吃惊不小,他早料到她的身份不会低,可怎么也没料想到她竟然是皇族!
汪大海很烦恼,既然同往陌丰,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也不能刻意回避。“完了,之前没大没小地还跟她斗嘴,不知道这丫头会不会借机又捉弄人?”他抓抓头发,又拍拍自己的嘴,不觉声音提高:“可别乱说她,什么时候掉脑袋都不知道!”
“汪大叔,我拿你的脑袋来做什么?”一阵格格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汪大海赶紧转身夸张地就要跪下。
“公主见谅,草民之前多有得罪……”船身微动,汪大海险些摔了一跤,被人拉了一把。
抬头见是一高大挺拔的青年,连连称谢:“多谢这位小兄弟!不知怎么称呼?”这船上的人除了甄别伦和盛天晴他一个都不认识,正准备发挥下他的特长。
司马铁刀听盛天晴说起汪大海的趣事也是极为好奇,也想好好感谢他在显邑对盛天晴的照顾,此时微笑道:“在下司马铁刀,负责这次随行人员的安全。”
汪大海眼睛一亮,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这个青年绝对可靠,得跟他处好关系,说不定能在危急之下救自己一命呢!于是立马堆满笑容道:“原来是司马兄弟,幸会幸会,以后有什么缺的尽管来找大哥哈!”
盛天晴在一边听得直翻白眼,又觉得好笑,果真是典型的自来熟,谦虚什么的果然不适合汪大海,他心里只有一把活算盘,什么有利什么有害算得清清楚楚。
“汪大叔,你这就不公平了,怎么只答应给铁刀东西,就不管我了?”盛天晴一撇嘴,故作生气地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汪大海正在兴头上,差点忘了身边的盛天晴,如同被浇了一桶冷水的火炭,蔫蔫地回应道:“哎哟,公主,瞧您说的,您可是千金之躯,要什么谁不急着给您去找?哪里用得上草民这些上不了档次的东西?”一边说一边拿帕子擦汗,瞧瞧,他现在就生怕说错了一句话,他还得讨生活呢,不想在这种事上丢了性命!少说为妙啊!
“铁刀,我怎么觉得这话有点刺耳呢?”盛天晴摸摸耳朵,转头向司马铁刀眨了眨眼睛,并趁汪大海不注意冲他做了个鬼脸。
司马铁刀摇着头直笑,他明白盛天晴想打消汪大海的顾虑,不愿他这么恭恭敬敬战战兢兢地踏上陌丰之行,难得她对一个人这么执着,他虽然没见过汪大海,但他们在庆州和显邑的那些经历他从盛天晴口中早已知道了大半部分,汪大海可说是平凡人美好品质的集中体现了。
“草民绝对没有半点其他意思!”汪大海闻言举起手来脱口而出,满脸严肃状,很有一番为自己正名的意味。
“汪大叔,你就放心吧,我怎么可能会为难你!”见把他逗急了,盛天晴这才露出笑容来安抚道:“汪大叔你也别这么见外,像在显邑时那样多好,你仍当我是侄女就好啦!”说到底,虽然性格不同,但汪大海身上有着与洪鸣相同的品质,正义、忠诚、悲悯,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盛天晴会觉得放松、舒服,而不是提心吊胆小心提防。
“可你是公主。”汪大海转头胡疑地看了她一眼,不信地说:“我怎么知道我一句话不对就把你惹恼了?”
盛天晴被他的话逗乐了,笑着回答:“你还没本事把我惹恼呢!”
汪大海又摸摸头,想了想,算是信了她的话,按照以往的情况,只有盛天晴惹恼他,哪有他惹恼她的份儿?
半晌,汪大海似乎想起了什么,含羞带怯地忸怩问道:“那个……不知韩姑娘如今在何处?”他这付壮实的样子做出这个表情实在很有喜剧效果,但盛天晴却笑不出来,汪大海似乎选错了人,他们在庆州灵渠相遇,韩昭仿若一片流云经过他们的身边,她的脚步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汪大海的一片痴情注定付之东流。
“韩姐姐已经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也许在某处云游吧。”盛天晴努力让自己平静地告诉他这个事实。
“这样啊!呵呵,是我冒昧了,”汪大海失望地笑了笑:“韩姑娘果真是超凡脱俗之人,我这个俗人是望尘没及了!”
盛天晴与司马铁刀对望一眼,眼神交汇间,他们几乎都感觉到了对方的想法:与世间那许许多多不可得的情,因误解反目的情,失之交臂的情相比,他们实在已经很幸运了,不经历风雨的感情又怎能抵挡下一次的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