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妄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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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捏着拳头，卫青给自己打气，别害怕没什么可怕的，皇上也是人。就算自己敢欺上瞒下的盗骊驹，可要是觐见皇上……卫青还是紧张得不行了。
走在一辈子都没见识过的宏伟建筑里，卫青小心的跟在领头公公的身后不要迷了路。与陈掌分开后，卫青一直都在走路，低着头不敢乱瞟。等到被领着上了高台，就跪倒在地。姐姐们叮嘱着千万不要犯错，皇上那可是一生气就能杀人的。卫青那时笑笑不置可否，侯爷和公主都是好人，皇上是公主的弟弟，怎么着也不会是坏人。再说公孙敖也说皇上是好皇上，姐姐的信里也提到皇上对自己好得很。虽然这样想着，可是觐见皇上那可是要有很多礼节的，自己要是做错了怎么办。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听姐姐们的话比较保险。
跪了不知道多久，又不敢抬头向前看，卫青的心里直打鼓。
刘彻看着跪在堂下的人，想了很多东西。这个人曾经盗用过御马，按律是要下狱的，可是因为自己忙于和长乐宫那边周旋也就没管这种小事了，认识王孙，自己曾派人观察了一阵，不过王孙只是拿他消遣，也就没管了，后来再次见到卫子夫宠幸了她，接着自己有了第一个孩子，虽然还在肚子里，拿着少府送来的资料再次看到了这个名字。卫青，自己能说出他的生平，知道他在长安做过哪些事情，可是这却是第一次见面。想着就觉得很奇妙，从昨天开始就凝重起来的心情，因为感叹命运而柔软了下来。
“你是子夫的弟弟，你大哥的惨剧，朕已经了解了。”开口将想好的语句说了出来，沉稳的声音在台上回响着。
自己还没有和太皇太后斗的力量，所以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决定好了。
“子夫是朕的嫔妃，你们就是朕的手足，朕会为你们做主的。”
皇后你最好庆幸你的丈夫比你想象中聪明而且适合当皇帝。
“宣旨吧。”挥挥手站在一旁的宦者就将拟好的圣旨读出。
一条追封卫长君侍中；一条赐婚卫君儒，公孙贺，赏金；一条着卫少儿择良者嫁，赏金；一条，赏母卫媪千金；一条，封卫青建章监，赏金。
“领旨谢恩。”宦者高声喊出最后一句话。
等着谢恩的声音将圣旨赐下的宦者等了很久也不见跪在面前的人有什么反应，从来没有遇见这种情况的宣旨公公不安的在皇上和堂下跪着的人之间瞟着。终于忍不住了，走下堂去，可能是第一次接旨吧，不知道怎么做，宦者这样安慰着自己。“喂，说谢恩。”小声地在旁边提醒着。
可是良久也没有动作，宣旨公公只好灰溜溜的又走回去。
刘彻看着下面的动作，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卫青听到头顶声音响起，意外的没有继续害怕，思绪却跑到了另外一边，好年轻的声音，然后又想这样想的自己还真是奇怪。听着陛下沉稳的声音渐渐的心清明起来，啊，对啊，陛下说为我们做主，陛下是个好皇上。
听着宦者不同于常人的声音宣读皇上的旨意，听到领旨谢恩时，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完了么？卫青想着，愣愣的不知如何作答。张开了口想说什么却突然想起自己没法发出声音。宦者可能等得有点急了，在自己的旁边提醒着，自己知道要谢恩的，可是……
安静的大殿自己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响着，渐渐的沉浸在这种韵律里……等清醒地时候眼前一片模糊，这是怎么？我哭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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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旨公公还想说什么，挥挥右手让其退下。“卫青，这份旨意，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有什么不满意的么？眼泪不停的流着却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很疼也不知道为什么，开不了口也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眼前朦胧一片，好痛苦好想死掉……
刘彻被面前人的行为弄糊涂了，也弄生气了，这是和皇上说话的态度吗！高台上风声很清晰的响着，气氛却极其的压抑，就好像空气没有流通一样。“说话！”
对，自己要开口的，不然陛下要生气了，努力的从喉咙深处把声音喊出来，可是只能感到空虚无力。
刘彻有点着急了，从昨天和皇后第四次闹翻脸，自己还有很多要安排的事情，既然别人虎视眈眈的，自己就更要活得舒坦。解决掉皇后的烂局算是保存皇家的颜面，怎么能在这种小事上被绊住。
这时被挥退的公公又走了上来在刘彻耳边禀报着，原来没法说话啊。刘彻释然了，骤然上升的怒气也慢慢降了下来。示意宣旨公公将圣旨放到堂下人的手里，让他磕头谢恩就了结了。
突然被塞进手里的明黄卷轴让自己愣了，公公在耳边说的磕个头就好的话仿佛隔着纱缥缥缈缈的。将圣旨摊开，一字一句的记在脑中，想要在其中抠出什么。
刘彻不耐的敲着搭靠的杨木枕，没想到接见一个草民花了那么长的时间。这样想着就被下面人的行为下了一跳，卫青将手中的圣旨一扔，那是藐视皇帝的重罪！旁边的宣旨公公扑通跪了下去，“陛下，恕罪！”颤巍巍的声音。
“卫青！”刘彻从榻上猛然站起，却又恼怒的坐下，卫青这个行为让自己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好你个小子！“卫青！你藐视皇威，有什么要说的么。”说完才发现是多么的不合情理，刚想将陈掌召上来就听见下面传来了嘶哑的声音。惊异了一下，却发现是那应该无法开口的人。断断续续不清不楚的，让自己的眉头越来越紧，等自己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的时候，噌的，宝剑出鞘横到了卫青的脖子上。
“卫青你敢再说一遍！”
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在挤压自己，痛苦得无法呼吸，可是有什么一定要说，就这样喘着做着口型，流着眼泪不知道到底说出了什么还是自己在臆想，喉咙火辣辣的疼，可是没有死去那么疼，等脖子接触到冰冷的金属时才猛然惊醒原来自己已经可以开口说话，“昏君！”吐字清晰，使尽了自己的力气，从叩首而拜的跪姿中直起身来，擦掉眼泪直视这个所有人的天，大汉的君王。
刘彻怒极，手上的宝剑一挥，宣旨公公吓得爬出了殿台，嗡——嵌入殿上顶立的环手而抱的桐木柱。
“卫青！不要以为朕宠信卫子夫，你就可以无法无天！”
“卫青没有无法无天，陛下没有处置杀死兄长的凶手，卫青不服！”眼睛没有闪避，视线没有转移，背挺直使自己的声音能清晰响亮地发出来。
沙哑却渐渐清晰，一字一句的撞到台上青石板上再反转回来，形成一股回声，“卫青恳求陛下为民作主。”
哼！刘彻愤愤地将从桌上取下的竹简甩到卫青面前，“你自己看。”
卫青却看也不看就将竹简扯烂，“上面的都是谎言，陛下知道草民说的凶手是谁。”
刘彻死死的盯着卫青，“凶手就是已被抓捕在案的强盗。”
嗓子已然疼得不行，掌握不了声音的大小，眼睛酸涩无比，却想从面前天下的君王脸上看出真意。“草民有证据。”
刘彻听到这句话心中游疑不定，“什么证据？”
“卫青能活着就是证据。”胜券在握的歹徒亲口说出仇人的名号‘要怨就怨你姐姐不知轻重得罪皇后’这句话一直记得，看到兄长的尸体唯一得到的念头就是报仇。长兄如父这句话没有比自己理解更为深刻的了，如果无法为兄长伸冤，自己有何面目与他在九泉之下相见。
“满口胡言！”不可以，不可以让他在这个时候胡言乱语，刘彻心里动了杀机，在这个长安最混乱的时刻一步都不能错！
面前的君王狰狞着的表情让卫青深切感到了死亡的恐惧，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如果你还是那个众人口中的好皇帝，那么为什么连为民伸冤的事情都不接受！无边的绝望渐渐的掐住了卫青的脖子，“陛下，您怕什么。”良久的安静与瞪视后，卫青开口。
刘彻听言惊恐的看着这个尚未成人，却如此聪颖犀利的人，太聪明了！刘彻取下嵌在柱上的宝剑，走回御榻，快速的思考着怎样让这个偏离了自己设想的封赏回归自己的控制。
卫青不知道自己现在命悬一线，或者说知道也不在乎。现在存在于卫青脑海中的是愤恨不甘和对自己无力的浓重唾弃，背部的伤口因为激烈的说话已近裂开，清晰的感到血慢慢的从身体里面往外渗，长久没有说话，喉咙因为刚刚的动作有腥甜的味道。可是现在不能倒下，不能认命，卫青这样鼓励着自己。
沉重且窒息的空气在殿中飘荡，突然外面因支撑不住而摔落地上的冰凌发出清脆的破裂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说完卫青跪下行五体投地大礼。
从来没有人给自己如此大的压迫感，除了太皇太后！刘彻愤恨不甘，自己这个皇帝如此窝囊，什么人都可以来逼迫自己么！
“王子犯法从来就不是和庶民同罪，卫青，你不要太天真。”刘彻回答。
狠狠将自己唯一的期望撕碎，卫青惊恐的抬头看着座上的君王。
刘彻渐渐笑了，自己掌握了面前人的弱点，建元新政失败后宫里发生的一切教会了自己身为帝王最重要的东西，而面前的人太过天真，聪明却为了自己的亲人而不顾一切，刘彻大声地笑了出来，“卫青，知不知道朕现在杀死你就跟捏死蚂蚁一般。”
卫青没有回答，绝望开始笼罩在他的心头。
“所以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凶手就是那被抓住的强盗，其他什么也不是。”刘彻说道，“子夫是朕的夫人，卫青你很聪明知道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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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卫青你怎么啦？！”陈掌的喊声朦朦胧胧的。
带我回家……张张嘴无声的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妄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