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弦月（上） ...
-
论起白徵和襄铃的关系，基本上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孽缘。
她们是在现代认识的。对于白徵而言，网络的确是一个好东西，在网上她可以拥有些许的“自由”，比如说动漫，比如说淘宝。
认识襄铃是在某个玩古风COSPLAY的贴吧，小姑娘在吧里颇为活跃，最喜欢的就是用阿狸表情卖萌，久而久之大家干脆就叫她阿狸。推却不过网友的邀请，白徵去COS了一个颇有人气的小说人物，也是温柔系的美女，发到网上顿时激起一片狼吼，也不知多少人哭着喊着求勾搭，其中叫得最欢的就是襄铃。
彼时白徵不过是个上高二的学生，彼时襄铃还是一只清纯粉嫩的小萝莉，两个人就这样熟识了。
襄铃是很活泼的性子，整天活力充沛，喜欢一切小女生喜欢的东西，白徵温柔的性格也让她觉得很舒服，两人虽然是网友，但关系却是铁的很，白徵还曾经应邀去过襄铃的家，襄铃的妈妈在见过她之后差点直接就认了干女儿。
即便是在高考前的紧张阶段，白徵还是会去关注襄铃跟她提到的游戏和漫画，连古剑奇谭都是襄铃推荐给她的。
当然，对于百里屠苏等人的官方解释是笔友。
“笔友？”方兰生不解地挠挠头，“你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一开始会认不出来？”
那是因为我们都不知道对方换了一身皮啊……两人同时腹诽，襄铃绕着头发笑眯眯地拿脸蹭了蹭白徵的手心，才道：“笔友的意思就是，我们之间是用通信来联系的，但从未见过对方。”
“那你们到底是怎么联系上的？”风晴雪眨眨眼，“这样我也可以用这种方法找大哥了呢。”
“……”襄铃一时无语，这叫她怎么说，这个时代可没有网络。
白徵安抚性地拍拍她的头，轻笑道：“阿狸这是害羞了呢，她第一次制作传讯的符鸟时太过激动，忘记吩咐名姓就将符鸟放了出去，这才撞上了我。”
众人恍然大悟，襄铃顿时似是恼了般跺了跺脚转过身，再不理他们。
半晌，襄铃像是想起了什么，扯了扯白徵的袖子问道：“美人姐姐为什么要戴面具呢？”
对于她口中的称呼在场众人已经麻木了，不过这个话题倒是引起了他们的兴趣，原先因为风晴雪而凝滞的气氛也重新鲜活起来。
因为我的脸和旁边坐着的BOSS君一模一样……这句话白徵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更不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他略带忧郁地瞥了襄铃一眼，笼在袖中的手三指并起，做出一个古怪的手势，口中道：“你忘了我说过，我有十年没见过自己的脸了？”
这是何等熟悉的手势哟～表达的意思也非常简单——古剑奇谭修改器，三号模型。
一号模型是小屠苏，二号模型是师尊，四号模型是大师兄，三号模型……是欧阳少恭。
襄铃傻眼了，若是她在喝水的话估计会直接一口喷出来，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回过神，仔细看可以发现她头上密密麻麻的黑线足以用来织毛衣，嘴角也在隐隐抽搐。
隐蔽地对着白徵投以同情的目光，襄铃看着旁边温文尔雅的欧阳少恭只觉得胃疼，自家美人姐姐是造了什么孽哟，竟然遇上这档子事。
不要怀疑一个九零后的宅女+腐女的接受能力和领悟能力，面对那些网络上写烂了的桥段她们完全无鸭梨，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接受自己成为小狐狸的事实，但是襄铃一直坚持着一个宗旨：BOSS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她可以自由地YY，但她也仅仅只是YY而已，因为她不能保证那些她在前世拿来吐槽开玩笑的BOSS们的真实性情是怎样的，也只有真正身处这个世界，她才能了解欧阳少恭的可怕。
若不是知晓欧阳少恭是最终BOSS，她还真要把他当成知心好哥哥对待，而即使这样她面对那些体贴的举动也不由得不感动以至亲近；她不知晓自己这蹩脚的演技能不能瞒住在世间沉浮千万载的太子长琴，她也不敢去赌自己有没有那个心理素质去接受这样一个人以及他带来的影响，她只是个普通人，虽然贪玩了点，但在大事上还是拎得清楚的。
每个女孩子都有一颗向往成为玛丽苏的心，但这个世界上的主角只有一个，况且在宅龙的统治之下所谓的“主角不死定律”完全就是笑话，BOSS有风险，圣母需谨慎啊！
这也是白徵喜欢襄铃的原因，漂亮聪明的小萝莉大家都喜欢，而虽然傲娇了点也任性了点但在大事上丝毫不含糊的萝莉更是讨人欢心。事实上若不是发现襄铃的真性情，白徵还真懒得去搭理她，更不用说相认了，毕竟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么。
风晴雪歪了歪头，道：“听起来和大哥很像呢，他也是一天到晚戴着面具。”
“是么？”淡色的唇角轻轻扬起，白徵温温和和地接话，“这倒是和我的一位故友学的，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含义，戴着面具与你们相交也不像话。”他说着，伸手摘去面具。
襄铃睁大了眼，嘴角抽搐。
其他人的反应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百里屠苏的面瘫脸难得出现了一丝裂缝，红玉面上现出惊色，方兰生手中的佛珠掉在地上也不知道，对着白徵瞠目结舌了半天，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面具下是一张似乎因常年不见阳光略显苍白的脸，轮廓柔和，面容俊秀，气质温雅，当是翩翩美青年浊世佳公子，但是，这张脸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每一个看到这张脸的人下意识地就忘欧阳少恭看去。
连BOSS君都难得的怔住了，他看着眼前虽然服饰、发型不同，但面容却相似得像是照镜子一般的脸，半晌无话。
“嗯？你们怎么了？”白徵佯装不知地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太假了！襄铃心中的小人悲愤地咬着小手绢，泪流满面地吐槽，美人姐姐，我算是看透你了，其实你是被郁闷到了才来惊吓我们吧？一定是吧？迁怒，这是红果果的迁怒，你这个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腹黑！！
白徵眸光一闪，隐约带了点笑意，哎呀，小狐狸很敏锐嘛。
“拓拓，你和少恭长得好像哦。”风晴雪倒是一脸天然地说了实话，但白徵额角刘海遮掩下的青筋却忍不住一跳。
谁是拓拓啊！话说这种诡异的昵称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啊？口胡！你除了叫百里屠苏“苏苏”之外对其他主角不都是正常地叫“少恭”、“兰生”、“尹大哥”的吗？
“是吗？”虽然纠结，但还是要继续装下去，白徵若有所思地扫了欧阳少恭一眼，低头沉默不语。
小狐狸学着他的动作低下头，双手死命揉捏着衣角，她苦中作乐地想，或许我该庆幸美人姐姐没变成少侠？
半夜，当被嘈杂声吵醒的时候，襄铃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差。
小姑娘一向浅眠，一年下来能有十分之一的夜晚睡得沉就是谢天谢地了，她又有很严重的起床气，今天本是心情紧张，没想到心神一松疲倦了却是难得的好眠，在这个情况下被天墉弟子生生吵醒，起床气伴随着太阳穴不适的疼痛，她的心情之差可想而知。
襄铃心情不好，就有人倒霉了。
等到天墉弟子出言挑衅，小姑娘翻转着洁白的白羽绸扇，大地红瞬间丢出，她又冷着小脸往手里扣了一把铜钱，直接一招挥金如雨打出去，组成【落星飞雨】。只见漫天金光灿烂，直冲云霄，恍若星辰动荡，那般极致的辉煌与绚烂，以及美丽之中蕴含的森然杀机，令敌我双方都不由怔住了。
“阿狸。”白徵伸手掠了掠额前的刘海，温言唤道。
小姑娘身子一颤，慢慢转过身，眼圈顿时红了，明眸中水光流动，不消片刻就化为颗颗晶莹的泪珠。她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抱着白徵的一边胳膊抽泣，不时发出受了伤的小动物般脆弱的呜咽。
白徵并没有说什么话，他只是轻轻抚着襄铃的背脊，一下又一下，动作温柔而轻缓，充满了安抚性的意味，小姑娘的情绪稍微平稳了一些，不再哭泣，也不说话，只是仿佛害怕什么一般紧紧抱着他的胳膊。
白徵抬起头扫了对面的天墉弟子一眼，缓缓开口，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清雅温润：“舍妹年幼，倒是给各位添麻烦了，在下于此致歉。只是传闻昆仑天墉城乃世间离洪崖境最近之地，门内长老皆是仙风道骨，风采令人神往，弟子也多是磊落守礼之辈，今日一见，还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他神情温雅，语气从容，却是让天墉弟子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对于他温和的性格与平日令人如沐春风的言谈而言完全可以称之为不客气至极，对面的天墉弟子虽然不了解这些，但也一时觉得颇为尴尬。
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群离去的紫白身影，白徵对襄铃轻声道：“可是又做了什么梦魇？今日想要我做什么便直说吧。”他的眸中满是温柔与宠溺，足以令任何人见到的人在心中有一瞬间的悸动。
襄铃闻言抬头，唇畔的弧度已多了几分欣喜的意味，她歪头想了想道：“我想听你弹琴，别说什么其他的，熏香和炉子我带来了的，我要听那首曲子。”毕竟是在BOSS面前，她也不会说出曲名，只是在只有白徵才能看到的角度轻轻勾了勾小尾指。
白徵的眼角隐蔽地抽搐了一下，也只有你才会这么唯恐天下不乱了，他颇为无奈地扶额，道：“现下已是深夜，且莫听这般激烈的曲段，变调如何？”他说着用歉疚的眸光看了一眼众人。
“宇文公子不必计较这些，倒是不知公子也擅琴曲，只可惜未能将琴带来，现在只有洗耳恭听的份了。”欧阳少恭微笑着回答，从语气到神态都无懈可击。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无碍。
“好吧。”襄铃想了半天方有些不情愿地回答。
点燃错金熏炉中的龙楼香，清幽浅淡的袅袅白烟在空气中晃出一世缠绵缱绻，白徵席地而坐，从袖中取出一张七弦琴，却不是九霄环佩。三百年的梧桐木为身，千年天蚕丝为弦，音色清澄明净，恍若深谷幽泉。
指尖勾出第一个弦音，其余手指顺势衔续而上，轻柔空灵，悠远静谧的琴音自指尖流泻而出，恍惚间千载万载的时光从眼前流淌而过，淡淡的飘渺感与沧桑感更是令琴曲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襄铃靠在白徵身旁，合目听着弦音，呼吸渐渐平稳绵长起来，其余之人也是很容易就沉沉睡去。
然而在场有两个人暗地里睁开了眼，望着那个静坐抚琴的白衣青年，惊讶与迷茫的情绪在眸中交织，始终不散。
只因这琴曲有一个极为好听的名字，唤作——榣山遗韵。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弦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