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抛物线》中野月羽

81、第81Q 夏祭如梦似幻（三）

　　和黄濑其实并不熟。
　　不过是同吃一碗模特饭，因而工作上有些交集罢了。之所以外人看来会有“他们俩关系很好”的印象，大部分是黄濑单方面套近乎表现出来的错觉。

　　事实上，最初黄濑对她的态度可以说是大相径庭：对不熟的人，他态度绝对冷漠，在未花的经纪人接手他之前，即便与合作过的未花在摄影棚打了照面，金发帅哥都不会主动打招呼。
　　当年未花母亲用了手段搞定了颇有些资源的小咖经纪人美水小姐，连同手里的未花都成了片场焦点，工作人员都会亲切地与她说话，唯独黄濑熟视无睹。这个国中二年级才入行的后辈，无论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就是太过余裕，反而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总是懒懒的样子，对前辈的未花连余光都不会多看一眼。
　　直到母亲借机认识了更好的男人远走他乡，不再需要给美水小姐什么好处，美水小姐也可以把资源给其他模特；正巧未花急需脱离掌控，被雪藏也高兴，向经纪人和公司推荐了黄濑，二人真正成了师姐弟似的关系。
　　未花看似被雪藏，实际上在美水小姐那里还是能说得上话，黄濑非常清楚。在师姐弟关系确立的瞬间，男生的态度就180度急转弯开始以朋友的姿态主动示好。

　　为什么要推荐黄濑，未花自己也没想通，当时只是觉得黄濑目中无人，把铁血经纪人派给他也让他尝尝苦头，间接报仇之类的小孩子想法。
　　后来的事都是顺理成章了：本就比未花外形条件好，又被炙手可热的明星经纪人接管，早有些小名气的黄濑一夜爆红，迅速登上了各家时尚杂志的封面，今年春天出了第一本个人写真集，而今风头一时无二，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女孩子目光追随。
　　然而和未花一样，异性见得多了便有了免疫力，难得黄濑对“利用自身优势条件泡妹”没有丝毫兴趣，甚至有时觉得看脸的女生们很烦很蠢。
　　对未花表示亲密，不过是用来摧毁女生们无聊幻想的手段罢了，双方心知肚明。

　　换言之，小小的利用一下，并无不可。

　　“——所以说，笨蛋就好好待着别乱跑！”
　　十分钟后，绿间真太郎赶来后第一句话就刻薄地怼了未花一脸。
　　“你是三岁小孩吗！”
　　男生墨绿色幽深寂静的瞳孔中少见地泛起急切。她看见自己小小的倒影在他的眼中占据着全部视野。

　　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

　　“喂喂，小绿间竟然不先对旧日队友打个招呼就忙着关心同学，好过分啊！你我的情谊是那么用之即丢的东西吗？”
　　“黄濑，不要说得好像很亲密似的。”
　　绿间满脸不悦揪住未花后颈，像拎着小狗似的拽到自己身边——立刻与海常高中的三人形成了两军对立之势。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兮兮的表情护住脑袋，未花低声嘟囔：“……哪有对三岁小孩横加指责的，首先该安慰一下我啊，我迷路了可是很不安哎。”
　　“我怎么没看见你有任何不安。来一次花火大会，不仅要负责帮黑子找狗，还得负责看着你别丢了？”
　　尽管未花声音低得不能再低，绿间还是敏锐地听到了抱怨并厉声斥责少女。在气氛异常紧张的时刻，果然就得靠开心果来力挽狂澜，高尾眼珠转了转，便主动拉着笠松攀谈起来：“哎呀这不是笠松前辈吗！又见面了真是奇遇呀！”
　　将黄绿花三人留在原地，少年推拥着前辈们去摊子买烤煎饼，眼神却残留于绿间手边绽放的铃兰花，讪讪勾起嘴角。

　　——还不是时候。

　　另一边，绿间瞄到高尾已经与前辈们走远，半阖眼帘叹道：“那家伙……又做多余的事情。”
　　类似的情景并非初次上演，高尾很会看脸色，每当发觉绿间不方便谈话，便主动找借口退避三舍——非常贴心，甚至有时候多此一举了。
　　他并不认为和黄濑之间能进行有营养的交谈，绿间也不喜欢与人叙旧，高尾无需避讳才是——他轻摇头，冲着身边的少女讽刺道：“毫不意外，你确实被高尾带成自来熟了，在我们忙着找你的时候，你倒和素未谋面的外校学生有说有笑。”
　　“喂喂喂什么叫‘外校学生’啊！小绿间对国中同窗太冷漠了吧！”
　　“虽然不是素未谋面，”少女抱着脑袋躲闪，突然指着满脸受伤的黄濑强行转移火力：“只是国中时代有所交集才多聊了几句嘛！而且都是他一厢情愿套近乎！”
　　“我哪里一厢情愿套近乎啦！你们秀德高中的学生都是魔鬼吗！”

　　黄濑凉太，海常高中一年级，篮球部ACE，现在，此刻，NOW，诚心祈祷，万分盼望高尾把自己也带走。“好过分……我的心灵受到了难以抹平的巨大伤痛！”

　　绿间眼神一变，敏锐捕捉关键字：“‘有所交集’……何出此言。”
　　少女胆怯地眨眨眼，在绿间生气的边缘来回试探：“想从哪段开始听？”
　　依她所言，似乎“说来话长”四字都不足以精准概括与黄濑的孽缘。戴眼镜的男生头痛不已：“简短说明。”
　　“哦，国中做模特时共事过，毕业前我把经纪人转给他了。没了。”未花从不老实，往往一句足够，偏要多余作死。“不过你到底要不高兴到什么时候啊，我迷路的话题还没过去吗？我都高一了，就算走散了也识得回家的路啊，连我家大叔都没管这么严哎。”
　　出门之前中谷确实一句烦人的嘱托都没给，还给了她两万随便花——又不唠叨又肯给钱的家长是最好的待遇了，简直宠得看不出有过十年隔阂。话音未落，绿间果然大为不悦，骤然掐紧了未花的后颈。“哎疼疼疼疼疼疼疼！你对妙龄少女娇嫩的皮肤做什么啦！留疤了怎么办啦！”
　　“吵死了！”
　　被失礼地拿来和人到中年的老爹进行比较，绿间本就不高兴，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管得太宽，更加烦躁地喝止少女。上神未花马上没了声音，想躲到黄濑身后，又怕绿间更来火，只好龟缩在原地。

　　冷眼观察二人吵嘴的金发帅哥人生首次收敛掉想插嘴的欲望，也确实无法融入剑拔弩张的氛围，挑着眉毛没忍住轻笑出声：“噗。”
　　“怎么了。”
　　“啊，不……就是挺意外的，小绿间竟然会对女生粗暴——国中那时我以为，世上只有小赤司和小绿间就算遇上Bitch也能彬彬有礼地对应呢。”
　　“黄濑，收起你不谨慎的发言。”
　　绿间立刻严肃警告他住口，镜片后的眼神没有温度。

　　说到Bitch，自然是想到学校那群看脸的肤浅女生。若是因为长相而来，出现了更好的皮相时自然也会追逐新的猎物而去。黄濑正是对此不齿。
　　国中时代，在帝光素有“冰美人”之称的校花实际上暗地里脚踏几船，用来当提款机的备胎也有一打，男生们对她予取予求，可即便如此她还不满足，因为黄濑生得好皮相，混在一众人群中偷拍他打球，还曾在放学后把黄濑堵在教室告白，令人作呕。
　　当年黄濑嗤笑着把那女人骂哭后走出教室，正碰上赤司，便当笑话讲给他听。万万没想到赤司之后竟然主动替黄濑道歉，并且完美地处理了对方由此而生的爱慕情绪——此事绿间略有耳闻，并表示无聊。

　　黄濑笑得玩味，低头看向未花：“瞧，小绿间果然对女生很温柔，就连我在你面前用了粗鲁的词都会被骂。”
　　“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解，她只是个烦人的家伙罢了。”

　　绿间？平日里总是冷嘲热讽，需要帮忙时袖手旁观，绅士教育的成果八百年见不到一回——果然还是黄濑的误解吧。
　　未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哈……那倒不会，不过小赤司后来也……就只剩下家教良好的小绿间啦。”“黄濑！”
　　绿间忽然拔高嗓门，大声喝止黄濑的发言。对方却并不恼，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期待着绿间的反驳。

　　“如果从神奈川来只是为了说这些的话，就回去吧。”
　　最终，绿间败下阵来，认输似的摇头。

　　“花火大会之后，当然得回去。”
　　沉声应和，金发帅哥垂下眸子，洒下一片黯淡的光。“下次见面就是冬季杯了。下次……你知道……”
　　“啊啊。我知道。”

　　言うまでもない。（不必多言。）
　　——今年のウィンターカップ、赤司を阻止するのだよ。（——今年的冬季杯，阻止赤司。）

　　背对背各自远去的六人，铭刻在“奇迹的世代”心中永远不能愈合的伤痕：
　　各自开花的天才们有着谁也不能掩盖的光芒，这份多彩的光互相刺伤着彼此，队伍，再也不能合为一体。
　　从今以后，我们便是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