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
^
梅林之中，落花纷飞，似是一场飘雪。对视着的三方沉默了片刻，才被一道声音打破了僵持。
“我们是路过的旅人，被此处风景所迷，却不想居然失去了方向。”素还真笑得纯良而无辜地说道，同时，领会了他的意思的苍与龙宿都收敛了自己的气息，装作普通人的样子。
本来显出了几分紧张的绿发少年闻言先是一愣，却终于放下了心来，恢复淡然的模样，对着眼露警惕与无奈的来者问道：“一剑封禅，你怎么来了？”
他本无事到梅林中发呆，因为想起了刚学会的一曲鹊桥仙便吹起了叶笛，可如何吹也无法如同他的师兄一剑封禅一般，能将曲子吹得如泣如诉，缠绵悱恻。还在回忆在他追问之下那人无奈地摸着他的头说他还不懂的神情时，素还真三人就出现在了梅林之中，还说明了来意。刚想到他们要找之人怎么听怎么像当初师尊带他去看过的人，还没来得及趁师兄不在带他们去确认，心中的顾忌者却已经出现了。
师尊说过，那被藏在山后的人千万不能让师兄知道。他虽不明白这是为何，却一直都乖乖照做了，可现在突然撞上，若不是素还真他们察觉到了他突现的为难帮着圆过来，他还真不知道要如何瞒过去。
“剑雪，你怎么又……”一剑封禅语气带着责怪，未竟的语句意味明显，他担心这被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师弟受外人骗。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不同于之前沉静清澈的声音，背过了身子说这话的绿发少年语气中带上了几丝别扭，让他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一些生气。
素还真站在一旁，看着之前淡漠地自我介绍名为剑雪无名的吹笛人在褐发的孤傲剑者面前变化了的神态，心知这两人关系必定不同一般，只是不知为何关于剑子仙迹的事情似乎被隐瞒了。
那边，一剑封禅和剑雪无名就是不是小孩与会不会上当受骗这两种观点正在论着的时候，龙宿已经等不及地上前了一步，按下心中的急迫说道：“看样子是来不及回去了，观天色今夜可能有大雪，不知两位可否让我们寻个躲避风雪的地方？”
被打断了对师弟的教育，一剑封禅终于扭头。他虽然觉得这三人不像奸邪之辈，却也不愿山上平静的生活被打乱。可是一回头对上剑雪清澈的双眼，他还是抽了抽嘴角，想着偶尔做个好人让他们留宿一夜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便道：“家中简陋，若不嫌弃，便跟来吧。”说完，便扯着身边还要多说些什么的人朝一旁的白雪皑皑的山峰走去。
龙宿丝毫没有犹豫地跟上，苍和素还真随后，三人一同走入了冰雪的世界。
^
夜里，果然落了雪。
凛冽的寒风在洞穴外呼啸，卷起了雪花。大雪纷纷而落，触地的“沙沙”声不绝于耳。素还真拨弄着燃得正旺的枯枝，看不顾寒风站在洞口边上的龙宿背手而立静静地朝外望着，便小声地朝坐在自己身边的苍问道：“龙宿先生他，没事吧？”
自从将他们安置在了所住山洞稍远的洞穴之中后，一剑封禅便带着剑雪无名回去了。而离去前，绿发少年的回头一看，是他们三人至今还没有睡去的缘故。夜已深沉，龙宿似是化成了石像一般，站在洞口就没再动过。
苍看了自己这友人一眼，没有说话，只朝素还真摇了摇头。寻找了百年，终于能找到剑子，即便是他也有些期待，更不用说是龙宿了。由一开始相询时剑雪无名所述可知，剑子应该还活着，只是不知道现在的身体状况。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他也不想对龙宿所表现出来的强烈执着多做评论，以后的事情待先见到剑子再说。
素还真又向龙宿的方向看去，想起了他路上掩饰在华丽有礼的举止下的急切，心中有些懵懵懂懂的。
这样的身影，让他联想到了还在素府的清池之中默默等待的感觉，纵然看着身边有和风煦日，美蝶香花，却依然只想着心中所念。
他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也不知道是因为眼前的人还是那时满心期盼却总是失望的过往。而此时，转向洞口的头忽觉一重，然后脸上有了温暖的触感。
“怎么一直发呆？天太冷受寒了么？”
睁大了眼看眯着眼伸手摸上自己脸颊试温的苍，素还真一怔，却突然发觉，那样让人酸涩的心绪已经不见了。
想要看到的人，现在就在自己身边，还有什么可惆怅的呢？
恍然之后，他绽开了一抹微笑，道：“我没事，刚刚突然发了一下呆而已。”虽然不明白为何眼前人对自己有这样大的影响力，但幸福的当下，他会好好珍惜。
跳跃的火光明明暗暗，因为拨弄柴火而被暖意晕红了的脸与丰润的唇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苍看着朝自己浅笑的人，心中一动，忽然觉得口中发干，竟觉得咬上某处显得湿润柔软的嫣红可以稍解渴意。他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敲几块冰下来吃一吃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由洞穴之外传来的细小动静。
狂风暴雪之中，一抹绿影悄然出现。不顾被吹乱了的发丝，来者比了个安静跟上的手势，便率先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了。
洞口的龙宿一见剑雪到来，终于动了快要僵掉的身体。他朝身后还在烤火的两人一个示意，便出了洞穴。
苍和素还真对视一眼，当即灭了火，也跟了上去。
***
绕过嶙峋的巨石，穿过险峻的山崖，漆黑的夜空之中没有丝毫光亮，靠着走在最前面的剑雪无名弹出飞在身边的小小光球，隐约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大地。
寒风凛冽，被吹乱了头发衣袍，前后行走着的四人却都没有说话，只在狂风之中慢慢走着。终于，到了后山一处凹下的隐蔽石壁之间，也不知剑雪无名做了什么，挡在身前的黝黑山石突然消失了踪影，光球飘入，照出狭缝后面一片冰晶世界。
剔透的冰柱挂在高高的顶部，四周一片安静，似乎连一壁之隔的寒风怒号都没了声音。广阔的空间中，可以看到地上反射的冷光，似乎是一片湖水被冻结住了，成为了坚实的地面。
“这是……”疏楼龙宿一矮身，进入了狭缝之中后，金眸一闪，立即察觉到在冰湖的中心那一团略深色的影子，立刻奔了过去，却在见到熟悉的面容时慢下了脚步。
一张坚毅的脸，说不上究竟有多美，但那紧闭的眼上扇翼一般的睫毛，微抿的发白双唇，耳际毛茸茸的鬓发，都让他觉得仿佛无法看够。被封在冰中仿佛沉睡的人，正是失踪了多年的剑子仙迹。本该素净的白衣道袍上的血红还十分清晰，而人却是紧紧地闭着眼睛。
龙宿没有顾忌身后的三人，蹲下了身去，隔着散发着寒冷气息的冰块，伸手缓缓抚过冰下之人的眉眼，颤了颤嘴唇，最终还是无声地唤出了那人的名字。而后，金眸一闪，他扭头看向了在一旁默默等待着的剑雪，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剑雪无名摇了摇头，回答道：“他是师尊救回来的人。之后我才出生，所以具体情形也不清楚。”
“那你师兄呢？”
“……师兄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哦？”龙宿疑惑了，但看问一句答一句显得十分乖巧的人面上神态，似乎也对瞒着一剑封禅而感到不解和歉意，便不再逼问，而是放缓了语气，道：“我要将他从冰中释放出来。”说完，手上凝力，便要击向冰层。
剑雪无名上前一步阻止了他，并说道：“这里的冰封并非使用一般手法便能解的。为了隔绝其中之人散发的气息，师尊当初使用了特殊的方法。还是让我来吧。”他看着龙宿沉思片刻后让出了位置，当下变换了手中姿势，捏出师尊特别教给他的冰封手诀，然后逆运功力，化出虚影莲花打上了剑子身上的寒冰。
一瞬间，坚而厚的冰层无声无息地便化消成了水汽，蒸腾出一片白雾。于此同时，被隔绝了良久的仙灵之气爆冲开来，而在磅礴的仙气中，没人注意到一丝微弱却奇异的魔氛隐隐散开。然而，仙气逐渐平息，下一刻苍便发觉不妙——剑子身上的灵力，竟已臻枯竭。
他立刻走到了剑子身边，对着抱住了人正在输入力量检视的龙宿问道：“如何？”
“他体内残留了魔族的断刃，若不取出，他的伤口一直都会被撕裂，所有仙力也会因对抗魔气而消耗殆尽。”龙宿以手抵住剑子的背部输入功力，面上第一次露出了愁容。
苍深深地看了龙宿一眼，没有多问为何他一届凡人竟有能力为仙位颇高的剑子传入法力，而是沉吟道：“或许，当初剑雪无名的师父就是因为无法将魔兵取出，才将人冰封。”他看得出，脱离的冰层，剑子身上的气息似乎越发地弱了。
而此时，素还真也蹲下了身子，感受了一下剑子仙迹体内正对抗着仙力的魔气，想了想，便运起已熟练了的净化之术，顿时幽幽银光亮了起来，龙宿压力大减。
“为何……剑子先生体内的魔气一直源源不断产生？”片刻后，素还真变了颜色，不明所以地看向了众人。他察觉到，那断在了剑子体内的魔兵似乎如同某种生物一般，寄居在人体之内，无法剥离。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个办法。
闻言，苍皱了皱眉：“依你所说，莫非是……”话说了一半，他停顿了片刻，才又说道：“若是那人打造的兵器，的确是有此能力。这样就麻烦了。要弄出断刃而不伤剑子，必须得用到一种名为幽磁之石的东西，但这项东西，只在魔界才有……”
“魔界？！”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了，素还真与龙宿皆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们都知道人魔两界相隔已久，如今根本不可能去往那个地方。
而此时，一直站在一旁的剑雪无名却是想到了当初师尊让他若有机会一定要救治冰封之人的吩咐，思考了良久才略带迟疑地确认道：“魔界？”
^
^
“唔！”
躺在自己的床上沉睡着的一剑封禅做起了梦。那些梦，是自从他师父死后便不再出现过的。而今夜，一缕难以捉摸的气息悄然散开之后，他皱紧了眉头。
梦中，身周都是肆虐的火焰，而本该身着皮装一头褐发的他，却换上了一身雪白衣袍，垂下的火红发丝优雅而又嚣狂……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