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心结（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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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思源的车在雪夜的街上走走停停，前面堵得很厉害，米艾打开广播，女主持人在播报路况，说前面几公里处就有三起事故，请大家尽量绕行。可是在这个时间，选别的路显然也一样堵。
米艾的电话响了，是尹思泽：“天气不好阿姨提前下班了，你要是还没吃饭就在外面吃吧，或者和你男朋友约个会什么的再回来，家里没吃的，我们叫了外卖。大哥还没下班？你告诉他也别回来了。”
米艾只得将尹思泽的话简单地说了一下，尹思源想了想便将车子转到了路边打算转到另一个路口。有一对小夫妻正在路口拦出租车，而出租车司机却以天气不好为由堵在路口漫天要价，于是后面的车子都过不去。尹思源按了喇叭，没有人理会。再按，出租车司机从车窗探出头骂了一句什么，然后继续和客人谈价钱。
米艾见了只得按下窗户向他道：“麻烦让一下好吗？谢谢。”
司机转头看了她一眼：“开好车了不起啊？我就是不让你能把我怎么样？”说着又向路边的抱着小孩子打车的夫妻道：“两人一百，爱坐不坐。”
米艾无语，她向来不会对付这种人。
尹思源见了也没做声，只将车子调转了一个方向慢慢移出路口，然后打开窗户问那对夫妻：“去哪里？”
丈夫说了一个地址，离这里不过三五公里的路。
尹思源看了看妻子怀里抱着的小孩子然后道：“上来吧，我送你们。”
夫妻二人有点惊讶，但是犹豫了一下后，还是上了车。出租车司机急了，大声道：“喂，你怎么抢我生意？”
尹思源眯着狭长的双眸看了看他：“所以开好车了不起。”说完，关上车窗，黑色的SUV扬起一片雪雾，绝尘而去。
坐在车里的小夫妻有点过意不去，于是道：“到小区门口就行了，谢谢你们。”
“没关系。”米艾笑着回答。
“我们还是给车费吧。”妻子低声向丈夫道：“不然多不好。”
丈夫正要说话，尹思源却突然问：“这附近有什么吃饭的地方？”
丈夫一怔，看了看副驾驶的米艾，这才道：“有一家环境不错，我们结婚前经常去。”说着便报了一个地址。
车子很快到了目的地，夫妻二人道谢下了车，尹思源和米艾便按着那个地址找去，进了去了两个人都有些意外，这居然是家情侣餐厅。
梦幻一般的紫色灯光，高高的靠背椅，和隐秘性很强的座位，在缠绵的背景音乐下显得极其暧昧。米艾犹豫了一下，服务生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微笑道：“天气不好，这周围的餐厅都打烊了。”
米艾看了看尹思源，后者似是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什么。于是服务生将二人领到了座位上，递上了菜单。好在中西餐都有，米艾随便要了一个，尹思源则接过菜单扫了一眼，点了几道菜，服务生便离开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舒缓的音乐也缓解不了稍有些尴尬的气氛。尹思源的电话却在这时响了，他接起来讲了几句，明显是工作上的事，米艾便站起身去洗手间。回来时尹思源显然已经谈完了，却只是拿着电话出神。
“出什么事了？”米艾问。
尹思源一怔，看了看她才道：“没什么。”
这时服务生端来了菜品，又送上两杯饮品：“这是本店今天的特色饮品，免费赠送。”
米艾闻了闻，有酒精的味道，尝了一口，却甜甜的很好喝。
尹思源似乎在考虑什么，吃的很慢，米艾也无话可说，于是两个人都沉默着。这时尹思源的电话再次响起，他看了看米艾接了起来，却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对方似乎说了很多，过了很久，他才简短地道：“我知道了，很好。”
挂了电话之后，他神情明显放松了些，却什么也没有说。
米艾知道他恐怕是敲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就像以往很多次一样。在这个过程中，他从不需要任何人分享他的情绪，却每次都能从容解决。有时候她甚至感觉，这样的人，不需要任何人陪伴也能活下去，因为他的心，似乎从来都无所畏惧。
一盘菜里面有几片香菜，米艾便拿起筷子细心地挑出来堆在一旁，她做的很认真，有几缕头发从额前滑下来，落在她小巧的鼻子上，显得专注而可爱。
尹思源看着她做这些，除了母亲偶尔记得以外，他认识的人中就只有她记得自己从来不吃这个，不是不喜欢，是过敏。
还记得他刚进这个家不久，因为误吃了香菜而难过，除了徐芷兰自责了几句外，只有年纪还很小的米艾惊讶地看着他，他忘不掉她眼睛里的担心，哪怕她很快便转过头不再看他。
这个女孩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来讨厌他和他的家人，却依旧掩盖不了善良的内心。
他摸了摸口袋，还有一支烟，可是拿起打火机，却又放了下来。
她不喜欢香烟的味道，虽然她从来不说。
一顿饭就在这样沉默的气氛中吃完了，这时米艾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餐桌很小，昏暗的灯光下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尚博文的名字。米艾犹豫了一下，尹思源看了看她的手机，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桌上的打火机走了出去。
米艾接起电话，喂了好几声，才从对方嘈杂的背景声中听出那个懒懒的声音是徐美琳：“博文喝醉了，我们今晚回不去了，麻烦你给他的父母打个电话，我不知道他们的号码。”
“让他接电话。”米艾道。
徐美琳笑了笑，在电话另一端道：“博文，醒醒，米艾让你接电话，喂……别睡了，衣服都被你压皱了，真是……”
米艾挂断了电话，却突然觉得喉咙干的难过，桌上尹思源的那杯酒还没有喝，她端起来几口喝完，只觉得酒精的味道似乎比自己的那杯浓些，可是喝下去辛辣刺痛的感觉却很过瘾。
她从不怀疑尚博文会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但是却实在厌恶徐美琳。
酒的热量由胃慢慢传递到脸上，米艾拍拍面颊，想让自己不受影响，可是没什么用，整个人都渐渐地越来越热。她没有喝过什么酒，也没有醉过，但是现在她却明白，自己恐怕是要醉了。
尹思源回来的时候，米艾感觉自己的脸已经很热了，还有一点点头晕。他看了看桌上的空杯子，又看了看米艾，然后叫来服务员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不一会儿，服务员送上了一杯水，她接过来喝了一口，甜甜的，是蜂蜜的味道。
“感觉怎么样？”他看着她。
“好热……”米艾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想要解开。
尹思源却阻止了她，伸手将围巾系紧，然后给她穿上外套：“起来，我们先回去。”
米艾站起来，却感觉自己的腿在发软，好在不影响走路，直到上了车，她才轻舒了一口气倒在座位上。
尹思源看了看她，米艾低声道：“没关系，我不知道那杯酒和我的不一样，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事实却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车子开动不久，她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时车子已经到了楼下。她转了转头，感觉喉咙干的厉害，头脑虽然还算清醒，可是身上却比刚刚更无力。尹思源打开车门打算扶她出来，她却踩到粘了雪的金属踏板上，身体猛地滑下去，倒在了他的怀里。
“对不起……”米艾挣扎着，想要站稳。
尹思源没有说话，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稍一用力，便将她提起来抱下车，另一只手轻松关上了车门。
被他像小孩子一样抱在怀里，不免有些尴尬，好在他很快放开了她。
“能走吗？”他问。
米艾本来已经好多了，可是下车后被冷风一吹，又有些腿软，却勉强点了点头。
尹思源看了看她，沉默了一下，然后伸手出：“拉着我。”
夜很深了，雪还在下，路灯下米艾拉着尹思源的手，只觉得天和地都在旋转。
“对不起，能等等吗？”她蹲下来，想要清醒一下。
尹思源回头看着她，米艾有些懊恼，发誓再也不喝酒了。
雪还在下，细细的雪花在路灯的光芒下飘落在两个之间，夜很静，雪落无声，甚至可以听到对方每一次呼吸的声音。
可能是喝了酒的关系，米艾突然感觉自己真没用，无论是生活，工作，家庭还是爱情，每一样她都是失败者，徐美琳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明明知道这个女人的话不可信，可情绪还是受到了她的影响，于是在尹思源的面前，这个她最想远离的男人身边喝醉了。就像她本该讨厌这个人，可是却不愿意看见别人漫骂他，她本该相信自己的爱情，可是却没那么坚定。也许就像很多人眼中那样，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没那么成熟懂事，也没有那么多的野心，只希望有一个温暖家庭和可以信任的爱人而已，只是这一切，却看上去那么难。
尹思源低头看着蹲在雪地上的米艾，雪花落在她的头上，身上，她紧紧地蜷着身子，像一个害怕的小孩子，孤单地蜷缩在寒冷的冬夜里，偷偷舔着不为人知的伤口。
他俯下身，伸手抬起她的头，雪夜清冷的灯光下，她因为喝醉变成粉红色的脸颊上滑下一串泪水，她有些难为情地想别过头，却被他坚定地转了过来，于是她的眼泪顺着下巴，沿着他戴着黑色羊皮手套的修长手指，一滴滴流下来。
米艾看着他，那双漂亮而修长的黑眼睛里有什么在碎裂，又有什么在翻涌，她被那目光深处如同火焰般跳动的光芒灼的痛了一下，慢慢低下了头。
“抓住我。”他俯下身低声道，将她抱了起来。
这次米艾没有挣扎，只是将头靠在他的胸前，透过微微敞开的深色大衣领口，可以闻到他衬衫上淡淡的烟草味，还有只属于他的，须后水和身体混合的男性的味道。
到了家门前，给他们开门的是尹思泽，看到尹思源怀里的米艾，他并没有意外，只道：“他们都睡了，我猜你们可能在一起。”
尹思源没有说什么，抱着米艾直接走进她的卧室，尹思泽也跟了进来。
米艾并没有完全醉的不醒人事，于是当尹思源将她放到床上，看到尹思泽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眼神，于是有些尴尬地道：“有水吗？”
尹思泽却不理会她，只是低头看她的眼睛：“哭了？”
“我有点口渴。”米艾避开他的眼神。
尹思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米艾和尹思源，见她好些了，他摘下手套摸了摸她的额头：“睡一下明天就好了。”
“谢谢。”米艾低声道。
尹思源没有做声，却也没有出去的意思。米艾有点不自在，如果不是喝醉，她不会让他看见自己哭的样子，也不会让自己在他面前感觉这样无所遁形。他们之间应该保护距离，这样她才能一直讨厌他也不会有罪恶感，而不是现在这样。
两个人都沉默着，米艾客气的态度明显在疏远尹思源，那个刚刚露出一点脆弱的小女孩不见了，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关系。
这时尹思泽走了进来，手上端着水杯，米艾接过来喝了几口。
“慢点。”尹思泽看着她：“小心呛着。”
米艾喝完水将杯子还给他：“谢谢。”
尹思泽却接过水杯坐在床边看着她，也不说话。
米艾本就头晕，被他一看脸上又开始发热，于是道：“我要睡了，谢谢你。”说完，真的蒙上被子不理他。
尹思泽看了看她露在被子外面脚上还穿着鞋子，笑了笑，放下水杯替她脱了下来。
尹思源看了看米艾，目光掠过床头的花瓶，大大的水晶花瓶里存着一束用纸包好的菊花，旁边还有保姆阿姨留的字条，显然是米艾拜托她买回来的。
又是一年，她仍记得明天是母亲的祭日。
桌上的闹钟显示已经是深夜了，米艾蒙着被子动也不动。尹思泽伸手替她撩开被角，果然见她已经睡着了，只是还穿着外套。他示意尹思源帮他，于是两个人替她脱了外套，又盖好被子，才一起走了出来。
“哥。”尹思泽替米艾关好门叫住了他。
尹思源回头。
尹思泽看了看他，突然笑着搭上他的肩道：“我们喝一杯吧。”
“我累了，明天还有事。”尹思源道。
“什么事？”尹思泽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褪去：“徐达业那个老东西的事？”
尹思源一怔：“你也知道了？”于是正色道：“他的事我会解决。”
“解决了他就会没事？还是以后就不会有人骂我们？”
“小泽……”尹思源看着弟弟：“对于这些我们都没有选择。”
“当然有选择。”尹思泽的眼中有光芒闪动：“只是你不肯做。”
尹思源沉默着。
“或者可以由我来做。”尹思泽似是漫不经心地道：“反正我们两个谁都一样。”
尹思源没有回答。
“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这么犹豫？”尹思泽顿了顿：“从真心爱上米艾开始吗？”
“小泽……”尹思源打断他。
“不是？之前可不是这样。”尹思泽看着他：“我们谈过她的问题，你说你能让她喜欢你，现在她喜欢上了别人，可你……”
“小泽！”尹思源突然打断他，深黑的眸子里有凌光闪过：“我们以后再谈。”
“哥……”尹思泽看着他，半晌才道：“放弃吧，她永远都不会爱上你。”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心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