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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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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以齐国的实力还不能成为群龙之首,所以行事不得不委屈求全,且在蓬山之会后,他感到了更强大的压力。除了齐国,还有别的国家已经暗中掌握了冶炼精铁的技术,且技艺还在齐国之上,现在此国来了招移花接木,挑起了他和姚秦的战争,而这国正等着坐收渔人之利,他又怎能让这人得逞?
敌在暗,我在明,真是步步被动啊,唯一可以扭转局势的就是不惜一起代价和姚秦结盟。那他才能争取到一切对齐国有利的因素,更有时间将这潜藏的大敌找出来。
本来就已经心烦意乱了,再听见那些关于他和芷凉的无稽之言,更是让他心烦意乱——因为这几日静下心来仔细琢磨一番后,他隐隐的嗅到了什么,芷凉看他的眼神,似乎真的不仅仅是单纯的兄妹之情那么简单!
这太疯狂了,就算不惜一切他也要打消芷凉这个荒谬的念头。
刘逸还在闭目思考,走廊上便响起了鼓点似的脚步声,还不待他多想,一阵香风扑鼻而来,刘芷凉已经站到了他的跟前,看这阵势,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大哥,齐国上下都传开了……”刘芷凉咬咬嘴唇,精美的脸庞看起来就是初春里的寒地桃,美则美矣,就是太过寒冷。
她狠狠的盯着刘逸,顿了一下又道:“为了结盟,你真要把我送去和亲?”
“嗯。”
刘逸轻轻点头,却有意识的避开了芷凉的眼睛。
得到了这肯定性的答复,祁阳公主脸色微白,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唇边浮起一丝苦笑。
“好,很好!你果然够狠心,居然送我去姚秦和亲。”
“大哥,你果然把君父的自私自利学得一丝不差,别忘了我是齐国公主,你要嫁我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问过我的意见?”
“我现在再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决定要把我嫁出去?”
“你为什么避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啊,大哥!这一切……是真的?”
祁阳公主的语气越来越弱,然而却像根根厉刺,无虚发的扎入他心底,他有些心虚的抬头,不敢直视这个外柔内刚的妹妹,因为只有他才清楚的知道,他把这个妹妹嫁给了怎样的一个人。
“你真要把我嫁给公子赢那匹夫?”
“那个好色无脑的匹夫?”
祁阳公主在刘逸那淡若止水的目光中愤怒起来,言语也不似平常。她瞪着他,嗔怒,“抛开国家利益,就连那一点点兄妹之情都不顾?”
再次碰触到那冷静得接近冰凉的目光时,她底气一泄,缓缓语气小心翼翼道:“假如你不是国君,我不是公主,不需为国家子民负责,你对我会多那么一点点情感吗?”
刘逸轻轻的吐了一口气,直视着他的小妹,一字一句道:“小妹,从小你就跟着我,出了什么事也有我给你担待着,从小你就超乎寻常的依恋我。”
他看着脸色渐渐变白的刘芷凉,若不是说中了让她心虚之事,这个妹妹不会这么容易变色。
“挑明来说,你对我真的就只是兄妹之情吗?芷凉。”
祁阳公主暗吸一口凉气,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虚弱道:“你……你是不是听闻什么风声了?”
他泛起苦涩的笑容,“看来,齐宫已经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了,若不是踏出齐国,所有的消息都被你一手遮掉了。”
“如果传闻是真,你让我百年归老后有何面目去见祖宗?你又有何面目去见祖宗?听我的话,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齐国,乖乖嫁到姚秦去。”
“够了!”祁阳公主脸色瞬间转白,厉喝:“我这么做只怕一些闲言闲语污了你的耳,再说,你是一国之君,难道连面对这悠悠众口都没有勇气吗?”
“胡说八道!那些纲理伦常你都学到哪去了?”刘逸毫不留情的打断他,却在瞬间垂下眼睛,右手缓缓抚着左臂上的伤痕,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再说……我不想骗你,更不想欺骗自己,我已经有了心上人。”
闻言,双方都陷入了沉默,一时间充斥着怪异的火药味。
祁阳公主脸色犹如死灰,她凄哀的笑笑,打破这短暂的沉默道:“好一个纲理伦常,大哥你做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你自己,为的都是你自己的野心,你甚至连兄妹之情都不顾。”
她冷静下来,冷冷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可是,既然你这么翻脸无情,那我丑话也说在前面,出了这个门,我就再也不是齐国的祁阳公主,我要和刘家断绝一切关系!”
“纲理伦常?”她冷笑,“剥开这冠冕堂皇的借口,里面就只有你六亲不认的野心,走着瞧吧,齐国没有我,你会后悔的!”
祁阳公主一向是外柔内刚,拿得起放的下,做事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大哥,我会叫你后悔的。”
已经一月有余了。
自从楚旭那日在朝堂上口战柳途,并气急攻心昏死在朝堂上已经一月有余了。
这段日子他一直浑浑噩噩,醒着比睡着的时日多得多,但他在清醒时想得最多的就是一件事——齐公劝秦侯称王的真正野心!
从长远来看是要姚秦自取灭亡,从短期来看是要夺回蓬山,以洗六十年来的蓬山之耻。
他不能再这样睡下去了,必须赶紧进宫将这件事告诉秦侯,让他做好蓬山的防御工作。他勉力撑起身来,所有的人都围在他身边,脸上都大松一口气,眼里透着喜悦。
“老爷,身子可好些?”
楚文见楚旭面色红润起来,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急忙拿了靠枕垫在楚旭身后。
楚旭点点头,开始环顾四周,却不见楚芊芊的影子,面色立刻冷了下来,连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忘了个七八分。
“那个逆女呢?”
自从自己病倒之后,睡着比醒着多,然而就那屈指可数的醒着的时候,也才见到楚芊芊几面,没想到这个女儿不但顽劣,还没半点孝心,一时气急攻心,血气又开始上涌翻腾。
“去把那逆女给我找回来,就说她老爹要去了!”
楚文连连磕头,央求道:“老爷息怒,别气到身子,我这就去把小姐找回来。”
楚文退出房门,心里暗暗叫天,真不知道那色子里面有什么,硬生生的就将小姐的魂勾走了,这段时间天天泡在好客来,偶尔回来一次也是来拿银子的,不过才短短一月,库房里的银子也叫她输掉了一半。
出了这么大的事迟早要东窗事发,正待他绞尽脑汁想着要怎样给老爷交代时,老爷又突然恶疾攻心,这下子楚家上上下下都乱作了一团,再也没有余力去管楚芊芊的事。
楚文急急忙忙赶到了好客来,只见人山人海,大家都围桌而立,纷纷来观看楚千金的豪赌大戏。
楚文远远就看见楚芊芊满脸倦色,发髻散乱,眼睛却依旧死死的盯着小柔柔要色子的手,一双眼睛布满血丝,一看就是几夜没睡,当真是有些吓人。
小柔柔摇色子的手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眉来眼去,悄悄递了给秋波给楚芊芊,可惜楚芊芊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了色子上。
“小!这次一定小!”
楚芊芊死死盯着小柔柔的手,不耐烦道:“快开啊!”
小柔柔委屈的撇撇嘴,软软的往楚芊芊身上一靠,娇滴滴道:“楚小姐眼里只有色子,倒忘了人家为你摇色子摇得手都酸了。”
“哎哟,宝儿别委屈,来亲一个。”
楚芊芊一面心不在焉的应付着,一面伸楚手去揭开盅,里面躺着三颗红红的色子,每一棵上面的六个红点都刺得她眼底生疼。
“靠,他娘的,见鬼了!连开了三十六盘大,老娘就不信这个邪!”
楚芊芊一手推开金子,一手抹去额头的细汗,坐马沉腰,准备卷土重来。
“小姐——”
楚文好不容易推开人群,挤到楚芊芊身边来,附到她耳边悄声道:“老爷病重,还请小姐回去伺候老爷,尽尽膝下孝道。”
然而楚芊芊却好似没在听,盯着那色子,心不在焉道:“你且先回去,待我赢了这把就立刻回来。”
“小姐……”
见楚芊芊根本就没心思顾及其他,楚文大急,“老爷刚才醒来,脸色已有好转,且请小姐不要在这要紧关头惹老爷生气。”
楚芊芊点头,眼睛却依旧盯着盅死死不放,嘴里已经由轻声低呼改为敲着桌子大喊起来。
“小,小!这次一定要他娘的小!”
盅已揭开,两个五点一个六点,又是一个大,楚芊芊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色子,眼里已经失了颜色。
“小姐——”
“啪”!
突然转手一耳光,楚芊芊的玉手结结实实的打在楚文脸上,赌输了的怨气一股脑儿的倾泻出来。
“叫他娘,挡了老娘的财运,不是说脸色已有好转了吗?老娘又不是大夫,赶快请个好点的郎中回家小心伺候着!”
见楚芊芊发火,楚文哪敢再罗嗦,捂着脸急忙灰溜溜的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