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九章 邪神·真实（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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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
攻击的命令尚未下完就被打断，那阻止的声音与伊亚特极为相似，却透着无法消释的冰冷之气，让人绝对不会混淆。
黑暗空间的结界泛起一圈圈波澜，一个半透明，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从波澜中走出来，长长的秀发如金子般耀眼，柔顺地垂在身后。
面对着邪神巨大的压力，少女竟像是平常一样行走，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莎依斯？”
暗游戏惊讶地看着少□□雅地走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的名字。
这个少女正是受冥王哈迪斯所使，在时滞园接待暗游戏，并把他带到现世同时安排一切的莎依斯。虽然是名义上的“管家”，但除了冥王有什么吩咐或行动上有什么需要等必要场合，暗游戏很少与她见面。
是个让人不好亲近又沉默如人偶的神秘少女。
“殿下，请让我和他说两句话。”同样是一向的淡然陈述口气，却似乎掺杂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暗游戏点点头，视线随着莎依斯的目光也转向了对方的少年。
“……姐姐……”
莎依斯进入结界后一直没有出声的伊亚特这时才颤颤地喊了一声。
姐姐？
伊亚特刚才所说的姐姐，是指莎依斯？
暗游戏视线在两人间来回看了几次，发现除了头发，两人的相貌出奇地相像，只是由于少年和少女间的不同感觉，以前最多只觉得伊亚特样子眼熟，现在同时看到他们时，才清楚地显现出他们间的血缘关系。
“小伊。”莎依斯看着弟弟，呼唤中明显地带上了温柔和宠溺，第一次听到她发出这样的声音，暗游戏意外地看着她。
没想到她还存在有感情。
“小伊，”莎依斯无视邪神的存在，从他脚下穿行至伊亚特面前，“小伊，辛苦你了。”
眼前的弟弟，除了原本和自己一样纯金的短发变成银白长发外，样子几乎没有改变。
而离自己死去，已经将近十年。
十年的时间，也许成年人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但对于一个当时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来说，十年后依旧保持原貌是不可能的事。
“姐姐——”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哭诉的孩子，伊亚特带着哭腔地喊着，一下子扑到了莎依斯怀中。
千年魔术书“呯”地掉在了地上，书页朝下翻开，封面的眼睛失去了光泽。
轻轻地摸着伊亚特的头，莎依斯没有说话，任由弟弟哭泣。
其实，伊亚特在自己死后做了什么，她几乎都可以猜到。
在自家的祭坛召唤千年魔术书中邪神的灵魂，与之定下契约，作为复活自己的代价，答应为它夺取缺失的另一半灵魂。
召唤邪神来治病的事在自己生病期间就有提过，而对法老王的怨恨，也是源于自己的重病。
一切都是由自己而起。
所以，在冥王提出派人协助法老王时，自己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伊亚特，”等弟弟哭声渐小后，莎依斯托着他的脸，让他与自己的眼睛相对，严肃地开了口，“伊亚特，这是怎么回事？”
“我……”触到姐姐带着责备的目光，伊亚特本能地缩了缩，但马上又扬起头，“我只是想让姐姐复活。”
“所以召唤邪神然后帮它夺取神器？”
“只要有千年积木，只要索克大人能恢复能力，就立刻能让姐姐复活，这是索克大人答应我的。”伊亚特说着，眼中浮上了兴奋，仿佛是看到了和美好的将来，“姐姐，你再等一下，我马上就可以拿到千年积木了。”
“小伊！”莎依斯心痛地喝了一声，“姐姐需要的不是复活，而是你好好活下去！”
“姐姐……”伊亚特愣了地看着眼前的姐姐，忽然喊道：“姐姐不在了怎么可能好好活下去，我只是希望能和姐姐一起！姐姐难道不要我了吗？！”
“小伊，你还不明白吗？邪神一旦复活，这个世界也就会毁灭，那就算姐姐复活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世界……毁灭……？”伊亚特睁大眼睛，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索克大人只是要取回另一半的灵魂，只是要向法老王复仇。”
“你就相信他了？相信他不会对整个世界进攻？”
“我……”伊亚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之间头脑充满了混乱。
“小伊，就算邪神真的没打算毁灭世界，但只是于现世复活本身，就足以让世界坠入黑暗，你就希望这个世界从此永沉黑暗吗？”
“我……不，不是的……”伊亚特抱着头，后退了几步，“我只是……”
“所以小伊，现在也不迟，不要再让邪神继续存在了。”莎依斯跟着伊亚特的脚步向前走，把他揽于怀中。
“可是，姐姐……”
“你身体上的魔法一解除，也就会涅灭了吧？如果你想和姐姐一起，就跟我回冥界接受冥王哈迪斯大人的审判，我相信他会公正的。”
“……嗯。”过了好一会儿，伊亚特轻轻应了一声，“我要和姐姐一起。”
话音刚落，在一旁看着一切的暗游戏就感觉到了邪神身上发出的愤怒气息，而下一刻，莎依斯就被一把推开。
“看来我小看你们了，法老王，还有冥界的女孩。”
低沉的，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从低着头的伊亚特口中发出，但那明显不是少年的声音。
“没想到我的仆人竟会背叛我。”
少年的头抬起，原本淡金色的瞳孔化为了血色般的赤红，雪白的肌肤也浮现了一丝丝的血痕。
“小伊！”莎依斯惊叫了一声，想冲回去弟弟身边，却被一道透明的壁障弹开，飞落到暗游戏脚边。
“莎依斯，不要过去！”暗游戏拉住还要尝试的少女，“伊亚特已经被索克控制住了！”
“索克！快把小伊放了！”莎依斯喊着，双手已经放出炽白的光。
“不可以放魔法，伊亚特会受伤的！”暗游戏连忙按住少女的手，打断了她的施法。
“呵呵，还是法老王明白。”被邪神附身的伊亚特俯身捡回地上的魔术书，掸了掸上面的灰尘。“不想你弟弟有事，就不要妨碍我，等我完成了复活的仪式，自然会让你们姐弟团聚的，如果你们愿意成为我的下仆的话。”
“不过现在，想要阻止已经晚了。”
在索克的控制之下，伊亚特重新翻开了魔术书。一段段的咒语再次于空间之内回响，暗游戏胸前的千年积木也开始回应似地发出的淡光。
索克黝黑的手臂向暗游戏挥来。
只要一击，只要这一击中了，所有的都将结束。
索克散发的巨大压力在攻击之前就封住了暗游戏的动作，犹如催眠曲般的咒语在耳边盘旋，稍然无声地侵蚀坚持的意志。
眼看攻击就要到达暗游戏的面前。
忽然，咒语声断了断，压在头底的那股杀气也猛然停住，身体像被解除了麻痹魔法似地又回到了头脑的掌控之中。
咒语断裂的次数越来越多，重新接上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小伊！”莎依斯被暗游戏按着，大声地向对面喊去。
“姐……姐……”伊亚特艰难地吐出话语，眼瞳中的赤红之色在一瞬间褪去，又在下一瞬间重新淹没瞳孔。
“小伊！姐姐在这里等你，不要输给这个不完全的邪神！”
“姐姐……法老王……”伊亚特的身体像是无法控制般僵直地保持刚才的动作，赤红的瞳孔在几次反复后只褪去了一半。断断续续地挣扎着，伊亚特在夺回说话能力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发出了结束的指令，“回……合……结束！”
索克的动作骤然回收，布满了黑色咒文的身体不甘心地左右摇晃，却无法违抗伊亚特对战斗停止的命令。
“该死的下人！！”
索克怒吼着，显然没有想到伊亚特间竟能破坏他的计划。
伊亚特身体猛颤，眼中的血色又漫了回来，嘴里发出的是索克的咒骂，脸上却露出承受巨大痛苦的表情。
“法老……王……，趁……现……在……”
“你放心，下面就交给我吧。“
得到暗游戏的承诺，伊亚特像是松了口气。很快，在索克加强了的力量下，他的意识被彻底封入了体内。
但是，他所制造的唯一机会依然有效。受决斗规则的限制，索克想要攻击也只能等到下一个回合。
这是最后的，决定世界存亡的回合。
暗游戏放开了莎依斯，手抚上了卡组。
在戴着决斗盘的手上，五张手牌里，集齐了三张神之卡。
奥斯里斯的天空龙、奥贝利斯克的巨神兵、拉的翼神龙。
每一张都是有着强大力量的卡，却没有充足的祭品召唤它们。
而卡组最上层的这张卡，又有多大的希望能反败为胜呢？
暗游戏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自己曾经用过的卡片，一张一张，寻找那微小的可能性。
如果这个场地如伊亚特所说是真实的话，那还有最后一个希望。
而完成这个希望的关键还差一个。
“相棒，如果抽不到那张卡……”
手在微微地颤抖，却无法移动，世界的命运太过沉重，而更重要的，是那个一直陪伴在身边，替他分担压力的身影已经失去。
那双温暖的手已不会再伸过来，与自己的手重叠。
他只能，孤独地赌博。
“另一个我……”
脑中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暗游戏一惊，习惯性地睁眼寻找声音的主人。
但是，四周还是没变，游戏的灵魂也没有踪影。
幻觉吧……
暗游戏苦笑了下，果然没有相棒，自己还是不行啊。
但那个声音并没有就此消失，依然在暗游戏的脑中回响。
“另一个我……你不是一个人哦。”
“相棒？”不是幻觉，真的是游戏的声音。
“大家都在的，另一个我。我相信你，相信这个世界还没到终结的时候……也请你，相信我们的卡组。”
“相棒！”
虽然看不到人影，虽然不能肯定是否幻觉，但和往常一样的鼓励也打消了暗游戏的犹豫。
“相棒，你等着，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一定不会让这个世界毁灭。”
这个记录了我们共同回忆的世界。
“我相信——我们的卡组！”
只要相信，卡组自然会做出回应。
“抽卡。”
手滑出，带着卡片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淡淡的光痕。温暖的气息从指尖一直流入体内，那是如阳光般的暖流。
“魔法卡——融合！”
承载着唯一希望的卡片，卡组对他信任的回报。
“以我的名字为誓，结合三幻神之力，解开光之创造神的约束。我的名字是——亚图姆！”
手牌中的三张神之卡在光点的簇拥下浮上了半空，闪光在它们之间游走，三幻神的身姿也隐隐可见。
就如同在记忆的世界里一样，与黑暗相对的光之创造神，是能打败邪神的最后希望。在如今要素已经齐全的情况下，能否成功就看天意了。
而天意也往往不会辜负深信它的人。
三幻神一一在暗游戏身后现出实体，红色的天空龙，然后是蓝色的巨神兵，最后则是象征着太阳的金色翼神龙。与索克相仿的庞大身躯立于决斗场的另一边，冲淡了邪神所带来的秽气。
在三神现身的同时，融合的效果也发动了。刺眼的光芒在三神外筑上了光壁，逐渐收缩，占据了整个横向空间的三幻神最终被一个修长光卵所取代。
“召唤——光之创造神！”
带着鹰之头饰的神祗在召唤之下于光中诞生，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与邪神索克对峙的神。
光之创造神荷鲁亚右提！
相棒，谢谢你。
被决斗规则限制了行动的索克大声怒吼，却无法逃离。象征着光明的魔法力量在荷鲁亚右提的手中聚集，宛如白昼的亮度充斥了整个空间。
“索克，这个世界不属于你，回到你应该在的地方吧！光之创造神荷鲁亚右提，攻击！”
耀眼的白光以神祗为中心向外炸开，遮蔽了视界，没有人看得到索克被强光吞噬，也没有人看到黑暗空间结界的碎裂。
但暗游戏知道，这场决斗赢的，是自己。
还有相棒。
当视线再次清晰的时候，他们又回到了现实的树林。
还是在那块空地上，还是树荫绰绰，还是浮着四颗光球。连游戏，也还是斜靠在原来的那棵树下。
变了的也许只有升高了的月亮。
“相棒！”
一看清了景物，暗游戏就连忙跑到了游戏身边，可游戏还是和决斗前一样面无血色地昏迷着。
“相棒，醒醒！”
把游戏抱到怀里接连呼唤了好几声，却仍然没有清醒的迹象。
“法老王，您不用担心，黑暗空间已经破解，你的伙伴只是体力消耗过度而已，休息一阵子就会没事的。”
由姐姐扶着，伊亚特慢慢走到暗游戏身边说道。
暗游戏回过头，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和莎依斯一样的半透明，怔了怔。
“小伊的原本身体已经在十年前作为召唤邪神的祭品被噬去了，之前的身体是凭借邪神的力量筑造的，现在邪神被完全封印，他自然也变回了灵体状态。”见暗游戏不解，莎依斯简单地解释道。
“对不起，法老王。”
伊亚特右手按在左胸前，低头向暗游戏行了个跪礼。
“请您原谅。”
“你不需要道歉，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说得对，守墓一族代代所受的苦，是我无法弥补的罪孽。”
“不，法老王，这是祖先们自己决定的事，请不要自责。”
“殿下，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千年魔术书会交回到冥王大人手上，邪神也不会再有复活的机会了，我们守墓血族的使命也已经结束，就请不要再追究过去的责任了。”
“嗯，”看到怀中的游戏脸色稍稍回复了正常，暗游戏也总算松了口气，“莎依斯，任务已经完成了，要回冥界了吧？”
莎依斯和伊亚特对视了一下，“是的，小伊必须要在凌晨前返回冥界才能保住灵魂完整。”
“在那之前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和相棒待一会儿？”
“殿下，冥王大人说过如果殿下希望可以……”
“不用了。”暗游戏打断了她的话，低头看着沉睡的游戏，沉默了几秒，“这样子就好。”
“是，那我们一会儿再回来。”
拉着弟弟，莎依斯留下暗游戏走进了树林的深处。
相棒，对不起了，我还是不能留下来陪你。
虽然有过永远在一起的誓言，虽然他知道游戏很想见他，但还是决定离开。
死者不应该流连于世，这是一个太过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只是不愿再一次离别。
现在的身体仅仅是凭借千年积木的力量维持，而积木中的力量经过三千年的时间，也几乎殆尽。能留下来的时间，也许只能几天，到时，他又应如何去面对满怀希望的伙伴们呢。
如果给予了希望又马上打破它，是不是不给更好一些呢。
对不起，但我不希望你再伤心痛苦。
轻轻地把脸靠上游戏的额头，静静地感受那逐渐回来的温暖。因距离拉近而碰触到游戏胸口的千年积木也微微地发出金光，把如同双子般的两人包裹在内。
ごめんなさい、相棒。
そして、
さようなら……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九章 邪神·真实（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