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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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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时节,早已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庭院中,绿树掩映下满眼的姹紫嫣红,令人看得眼花缭乱。公孙策立在窗边,面对如此美景却提不起丝毫兴致,听到背后有人又长叹了一声,忍不住刷地转过身,没好气地呵斥道:“包黑子,你不要再长吁短叹了,没的让人更心烦!”
包拯将直勾勾的双眼抬了抬,无可奈何地答道:“已经住进别院两天了,却一点线索都没发现。你说,除了叹气还能做什么?”
公孙策倚窗坐在竹椅上,不禁也有些沮丧:“真是没道理。那么多疑难的案子,咱们都能一一揭开谜底。如今只是在六伙人中查出襄阳王的同谋,怎么会一点进展都没有?一定是哪里出了纰漏!”
“其实,现在的问题并非线索太少,反倒是疑点众多,让我们无从下手。”包拯蹙着眉,颇有些不甘心,“从前,我们都是瞪大了眼睛,一点点发掘蛛丝马迹,再抽丝剥茧找到真相。可这次,人人都不寻常,个个都要仔细考查耐心分辨,真的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我看,咱们还是得从手头这些线索开始找,然后再和那几伙人一一对照,也许就能看出不同来了。”
“其实,我倒是对展昭有所期待。”包拯揉了揉额头,精神也恢复了几分,“如今看来,他化装进入别院,的确比我们更加方便打探。这里每个人都颇有戒心,尤其对其他住客,更是防备甚严,我们只能靠察言观色来判断他们的意图。若是展昭能利用小厮的身份多走动走动,或许会有收获也说不定。”
“说起来,我们进来后就只匆匆见过他一面。好像那个白玉堂很难缠,让他也不得脱身呢。”想到展昭说起白玉堂时的一脸苦相,公孙策不禁莞尔。
两人正说着,忽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儿,来人已到了门口,王朝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包公子,白家二公子白玉堂求见。”
包拯和公孙策对望了一眼,不禁心生疑惑,忙站起身,向门口迎了出去。
刚开门,两人顿时眼前一亮,只见一位年纪不满二十的少年,正笑吟吟立在门外,一身亮白的雪缎,竟被阳光晃得有些刺目。仔细看去,来人身形颀长,面若冠玉,剑眉朗目,挺鼻薄唇,风流俊俏的模样哪里有半点江湖人的影子,乍一看分明就是位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只是眼角眉梢的一丝冷森之气,令人心生敬畏,不敢轻近。
白玉堂颇有礼数,见二人出门相迎,忙收起折扇,拱手言道:“包公子、公孙公子智谋过人,屡破奇案,小弟久闻大名,今日特来拜访,还望二位不要责怪小弟唐突。”
“白少侠真是过奖了。”包拯闪身将白玉堂让入屋中,“叨扰府上,我们该先向白大公子拜访致谢才是。”
白玉堂也不见外,大方地在两人面前坐下后,径直问道:“两位公子应该比小弟年长几岁,不知玉堂可否与你们兄弟相称?”见二人颔首答应,他欣然叫道:“包大哥,公孙大哥,以后你们也直呼我的名字就好了。”
“白少侠真是洒脱之人。”公孙策客气答道。摸不清对方的来意,两人也不敢大意,言语间不免还有些疏离。
白玉堂也不计较,一双眼骨碌碌将屋子略略打量一番,便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不瞒二位,我这次来其实是希望能略尽绵薄之力,帮助两位哥哥尽早破案。不知包大哥、公孙大哥可信得过小弟?”
包拯和公孙策心中惊讶,暗中思忖:他们受八王爷所托查访此案,事关国体,涉及的人物更是举足轻重,本应是一件极为秘密的事。即便来到金华,也是托名回乡祭祖途径此地。这白玉堂从何处得知了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他又知道多少内情?为何会主动出手相助?
白玉堂似乎看出二人心中的疑虑,不待两人作答,便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恕小弟不敬,白家虽是一介平民,可平素这别院接待之人不是巨商富户,便是达官显贵,纵使包大哥是新科进士,若非有人关照,也断住不进来。况且,如今别院里龙蛇混杂,各色人等陆续粉墨登场,小弟便是眼拙,也能瞧出这其中的蹊跷。想来二位必是受人所托,身负重任,才会蜗居于此,等待机会。不知我说的是也不是?”
包拯没料到,白玉堂小小年纪,眼光竟如此犀利,只得点头应道:“白少侠说的不错,我们此来确是为了查案。只是,不知白少侠为何执意相助?你可知,我们所查之事干系重大,一不小心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白玉堂嗤笑了一声,撇撇嘴,不屑道:“包大哥也太小看玉堂了。你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敢来犯险,难道我锦毛鼠会怕了不成?”他顿了顿,忽然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包大哥,这次南侠展昭可也与你们一起到了金华?”
“没有。”不等包拯回答,公孙策早抢上前一口否定,“展昭师门有事,这时候正在相国寺里,无法与我们同行来金华。怎么,白少侠要找他?”
“那倒不是。”白玉堂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大家都是武林同道,年龄相仿,本想能同他见上一面,切磋一二,看来只好再找机会了。”他低头略沉吟了一下,忽然展颜笑道,“听说,过去数月都是展昭随同两位东奔西走,勘察护卫。如今,既然他不在此处,不如由我来协助两位查探此案,不知包大哥、公孙大哥意下如何?”
“白少侠此番襄助我们,是否同展昭有关呢?”公孙策笑得狡黠,心中早已明白:原来这白玉堂是存了与展昭一争高下的心思,才会登门拜访,执意相助。
白玉堂被说破了心思,不由得脸上发热,可面上却仍旧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嘻嘻笑道:“公孙大哥果然厉害。这几个月,展昭助你们办案的事迹在江湖上流传甚广,我听得实在心痒。不瞒二位,我之所以从白家大宅搬到别院来,就是因为听说你们也住在这里,才特来相助。想他展昭能做之事,我白玉堂定会比他做得更好。”他说着,又拱手面向二人,“况且,两位处事向来仁义为先,我也非常钦佩,甘愿效力鞍前。包大哥不必客气,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说话,玉堂一定竭尽全力,无所保留。”
白玉堂说得直率,却让包拯和公孙策不知如何作答。虽然颇为欣赏白玉堂的豪爽和敏锐,两人也不敢贸然相信眼前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白玉堂见二人面有难色,心中暗自盘算该如何继续游说下去,无意间却瞟见书案上不知是谁写下的两行字。他心中一动,伸手将那张纸拿起,朗声读了出来:“瀚海惊澜百丈川,浮云烟霞万里晴。”
念毕,白玉堂将纸轻放回桌面,眼中精光闪过,“啪”地一声展开折扇,悠悠问道:“包大哥、公孙大哥,想必这两句诗与所查的案情有所关联吧。冒昧问一句,你们可知道这诗的来历?”
“临行之前,展昭曾和我们提过一些。”见白玉堂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包拯不由有些好奇,“莫非白少侠也知道其中的内情?”
“这两句诗关系到二十年前的一段旧事,行走江湖的人几乎无人不知。不过,”白玉堂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继续说道,“小弟倒确实知道一些隐秘的内情,不知对破案是否有益?”
“哦?”包拯眼睛一亮,心中惊喜。这两句诗正是密探拼死送出的最后讯息,襄阳王同谋在金华停留的原因,就隐藏在这两句诗的背后。他和公孙策曾商讨多次,却仍然一筹莫展。如今白玉堂不单提起,还信誓旦旦说其中别有隐情,他自然不肯放过,顺势说道,“白少侠不妨说来听听。”
白玉堂却不着急,不慌不忙地反问:“包大哥,若是我将所知所闻都讲了给你,你可会将案情如实告诉于我,让我帮忙?”
公孙策心中暗笑,白玉堂一派少年天性,始终惦记的还是要与展昭一决高下。他心中踌躇,毕竟他们与江湖人极少来往,白玉堂凭空杀出,敌友难辨,看来这件事还是与展昭商议之后再做决定比较妥当。他和包拯交换了一下眼色,立刻明白对方也有此打算。他知道包拯心思缜密却不善言辞,心下正斟酌着该如何开口稳住白玉堂,门外却突然响起展昭略显急促的声音:“二少爷,您在里面吗?”
白玉堂皱了皱眉,沉声问道:“什么事?”
“布庄掌柜刚刚差人过来,说您要的雪缎恰好卖光了,请二少爷再去一次,重新挑匹云锦。”
“知道了。”白玉堂不耐烦地应道,“等会儿我……”
“白少侠不妨先去布庄,你方才所言之事,我会和包拯好好计议,明日再行详谈,如何?”
公孙策顺水推舟,白玉堂也不好逼得太紧,只得起身告辞。走到门口,他狠狠瞪了眼立在一旁的展昭,闷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展昭低眉顺目,故意将脸埋得更低,小心答道:“我叫小久,是两日前才入府的。”
“哼!你还真勤快!”白玉堂说罢,再不理他,气冲冲径直走出了东厢。展昭见状,背着身偷偷指了指桌上的油灯,再向公孙策伸出两根手指,这才急匆匆追上白玉堂,也跟着向正房走去。
公孙策回手掩上房门,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要是这古灵精怪的白玉堂知道,他要找的南侠就在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不知会是怎样的表情?”
包拯摸摸额角,黝黑的脸上也现出一丝笑意:“我倒更想看看,今晚二更展昭来时,听到白玉堂竟是为他而来,会做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