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小殇

1、第一章

　　“嗯？”我抬头疑惑的看着小年，停住画笔。

　　出乎意外，小年也回以同样疑惑的眼神，低头扫了自己一眼，才问：“怎么了？”

　　“你刚才说什么？”我问，心底隐约猜到发生的事，仍尚存期翼。

　　结果答案如我所想，小年笑了笑说，“你听错了吧，我并没有说话。”

　　我只得作出原来如此的恍悟表情，点头，结束这段尴尬的对话。

　　幻听。我日益严重的症状。

　　起初我并未在意，只觉得应当人人都有。

　　耳边各种各样的声音必定是从远方传来，经过声波的改变刚好能让我听见。仅此而已。

　　可渐渐，随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才知自己陷入一种无以复加的幻听之中。

　　有人在身后叫我，回头却是空空荡荡；

　　走在路上猫低声唤，小年却说什么也没有；

　　躺着听见嘈杂的电视声，爬起来看，明明是已经关了。

　　敲门声，哭泣声，说话声，甚至清晰不已的呼吸声。

　　头顶，脚下，身旁，无孔不入的钻进耳朵。

　　在知道那是幻听之后，我开始害怕。很少言语。但还是会有刚才那样的情况发生。

　　我不停的在纸上画着线条，眼角的余光看见小年眼中依然还有不解。然后偷偷的打量我。

　　“等会去吃汤米粉吧。”又有声音响起，我一怔，分不清是真声是假音，自不敢随意应答。

　　“苏，我说等会去吃汤米粉。”小年整张脸凑到我眼前，我吓了一跳，又忙点头。

　　小年弯弯一笑，又坐直回去，似没看出我的异样。

　　很快便到中午，我的画尚未完成，小年也一样。不过我只有一堆杂乱的线条，小年却画了一张我侧脸的速写。

　　二〇一一年四月六日。年。

　　他递给我，上面有漂亮的签字。我有些窘迫，慌乱的塞进小布袋里。

　　问他：去哪里吃？

　　他笑笑，勾勾手指，说，“跟我走就好。”

　　从门口拐个弯，过马路向左转约一百米，再向右，前行，第三家。

　　我在心底默记。一贯不识方向，若想记住路，则必须用心。

　　“没关系，下次还想来，我带你过来就好。”

　　小年说。

　　不，我不能确定他有没有说。只好笑笑不语，仔细看着他的唇，这样，他若再开口，我就会知道。

　　这果真是个好主意，顿时化去我心底惶恐。

　　他说的事情总是很有趣，我笑的乐不可支。觉得阳光便是如此。

　　半个小时后我们吃饱喝足准备回去，在过马路时小年忽然握住我的手，说，“苏，去医院吧。”

　　我惊慌失措，不知何意。

　　他转头，一字一顿表情无比认真：“苏，幻听可以治好的。”

　　我不知他是从哪听说来，一时间做不出回答。

　　“真的，你相信我，不然以后我想说什么你却当做是幻听怎么办？”他言辞诚恳，眼中有柔和的笑意。

　　不待我答就伸手拦了车。

　　我心中安然，只觉他说的必定不错。我想做个正常的孩子。

　　精神科在五楼，我很奇怪为什么不是耳科。小年笑，“因为这一科有认识的医生，更加可靠。”

　　我明白认识的好处，便没有再问。果然，认识的医生很温和。

　　他告诉我不算严重，要吃药，每日要反复的摸摸耳朵，这样渐渐就会好。

　　我点头答应下，回头看见小年竟也万分认真的在记。哑然失笑。

　　在走廊上我忍不住问他：“是怕我记不住吗。”

　　小年挑眉，答：“不是，我怕你听岔。”

　　暖意满怀的话语，让人忍不住想笑。

　　转弯的时候该死的幻听再度出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他说：“我要跳下去。”

　　我吓了一条，四处环顾，并无一人。小年被我弄的莫名，却镇定道：“唔，是病房的声音吧。”

　　我看他的眼睛，便知他是怕我多想，假装也听见。

　　我喟喟一叹没有戳穿。

　　始料不及的是，我们刚到楼下，走出大门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伴随着巨大的声响。

　　下意识闭眼，就觉脸上被溅上滚热的液体，满是血腥味。耳中只听见沉重的喘息声，随后有人尖叫。

　　怔住，半日无法动弹。小年暖和的手捂住我眼睛，极力镇定，说：“没事，没事，不要看。”

　　人便是这样，明明有事，偏爱作不知，仿佛这样就真的没发生过。

　　我用力拉开小年的手指，看见一个穿着蓝条病服的男人躺在我脚前，脸着地，脑浆蹦出四五米。

　　低头看看自己，这才明白，我满脸，必定全是鲜红的血液以及浊白的脑浆。

　　他说，“我要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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