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空位花九

10、第十章

　　10．

　　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人搅了局。

　　“哥。”

　　秦斯勉听到身后飘来的声音，祈祷不是那个人的可能性能不能再提高一点。

　　可惜天不如人愿，地球那么大，偏偏最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居然同一时间出现在他眼前，直后悔出门前为什么不先看看老黄历，如果有大忌，不来就是了。

　　叶子修倒还好，还算客气地点了头后视线就转蒋添墨那儿去了。可崔静源是个大麻烦，倚在爱人背后小动作不断，眼神犀利地跟挑衅似的，直要把秦斯勉的肚皮戳个大窟窿才罢休。

　　秦斯勉盯着地板，手指绞在一起，想开溜的法子。

　　“你们也来这儿吃饭？”蒋添墨扯了纸巾擦嘴，问的友好。

　　“是啊，这么巧…”叶子修回身揽上崔静源的肩，示意她也该打个招呼，笑得那叫一个温柔，却看的对面的秦斯勉一阵恶心，浑身都冷。

　　“添墨哥...”崔静源嗲嗲地叫，双眼眯成一条细缝，水盈盈的，贵小姐一般，实际也真的是贵小姐，人家坐拥上亿家产呢。

　　“你好，静源！”蒋添墨从容回应，唇角带着善意的笑。

　　秦斯勉觉得自己被眼前活生生的一幕给上了一课。这些人扯谎的本领绝对科班，打招呼时的表情就跟从未认识过似的，寻不到一丝波澜。熟不知当年两人抱在一起滚床单的时候，叫得那叫一个火热，听得门外的秦斯勉都一阵脸红，最后低着头偷偷跑掉了，再也没敢踏入那个区域半步。

　　再后来，秦斯勉成了那个房间的新主人。他换了床换了地毯，擦干净了屋子里每处崔静源碰过或是没碰过的地方。他想抹掉关于她的一切痕迹，哪怕蒋添墨早已经不联系她了，他也容不得她的丝毫存在。

　　他告诉自己，人都是自私的，这点，他始终坚信不疑。

　　所以他没有半点愧疚，就算她当年哭着求他离开，他也只是微微笑着，嘴里吐出残忍的话，“他都不爱你了，你还赖着做什么呢？”

　　“哥，不介意一起坐吧。”

　　秦斯勉筷子下的花生米差点掉地上，他觉得叶子修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不然不会问出这样愚蠢至极的问题。

　　他给蒋添墨使眼色，可蒋添墨却故意不理他。

　　其实蒋添墨也没想到叶子修会给自己出这么一个难题，面对满桌狼藉，美女坐怀确实不太合适。况且这儿还有秦斯勉在呢，就崔静源那点心胸，不定一会儿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事情闹大了，说不定连兄弟都没得做了。

　　定时炸弹啊，他对自己说。

　　蒋添墨咬了根烟斜靠在椅背上，盯着面前的金童玉女吐烟圈，“让你们吃剩怕是不合适吧！”

　　叶子修上前，笑着揍了他一拳，接着抢了他手里的烟，“谁TM说要吃你的剩了”回头拉自己女朋友，“静源坐，用不着跟他客气。”

　　“好。”崔静源甜甜地应着，随后便落了座，直接是秦斯勉左手边。

　　秦斯勉顿时觉得头大了三圈，桌布下悄悄发短信给蒋添墨，不客气地给出几个大字，“小心玩火自焚。”

　　蒋添墨听见手机响，嘀嘀嘀的音乐声只属于秦斯勉。他不用看也知道他会说些什么，做逃兵的事干过不是一次两次了，每回都留下自己孤身奋战，不够意思。

　　叶子修叫来服务生换了新的桌布，又点了一堆菜品和一瓶82年干红。一看就是照顾崔静源的胃口，蒋添墨知道她不吃荤和辣。

　　秦斯勉早就没了继续吃饭的心思，正寻摸着该找个啥样的借口开溜比较合适时，收到了蒋添墨的回复。

　　“要走一起走，要不都别走。”无赖似的，跟他本人一样。

　　秦斯勉顶开屏幕，“你想办法。”

　　蒋添墨直接回了把滴血的刀过来。

　　“听说上午出事了？”叶子修也点了烟，夹在两指间悠悠吸着。脑外跟心外的手术室在同一层，离得近，消息自然也传得快。

　　“不就是心脏骤停了几分钟，哪有那么严重？”

　　蒋添墨笑着反问，讨论生死就如同讨论天气一般稀松平常，这曾让秦斯勉一度很厌恶。他虽不是当医生的，但是对待生命的态度绝对容不得半点马虎。何况蒋添墨所处的科室还是英慈最依仗的部门之一，拥有国内外首屈一指的专家学者和工作团队，不知怎么就收了他，尽管年年成绩全A，但人品绝对有问题。

　　“你这话要让你们主任听了，直接能进ICU。”叶子修掐了烟屁股大笑，随手又是一根。崔静源很少干预他的这些恶习，这让他觉到满足。

　　菜陆续上齐，服务生开了酒，给每人倒了一杯。

　　秦斯勉不想喝，下午还有一节<西方艺术学>，讲课的老头是个死古板，不去会被扣学分。

　　崔静源看出他的为难，叠起双腿，摆出一副高贵优雅的姿态。

　　“斯勉哥是吧，还是初次见面呢。”她举起酒杯，双眼含着甜浓笑意，乖乖女的形象何其成功。

　　秦斯勉心里喊了声完了，不过脸上依然波澜不惊。

　　他回敬着，字字都加重了音，“常听添墨哥提起崔小姐您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完，还故意瞟了眼对面的蒋添墨，看到没，不让我跑的结果就是你得跟着陪葬。

　　崔静源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不无炫耀成分，气到不行。不过碍于叶子修在场，即使再气，眼角依旧是笑眯眯的弧度。

　　她说，“添墨哥最会说好听话了，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女朋友围着他转呢，呵呵…”她装作把他俩当朋友聚会，戳他的死穴。

　　秦斯勉微微抿了一口酒，放下，再没接话。

　　蒋添墨捂着头，后悔选了这里吃饭。本来想跟秦斯勉说说他姐的事，半路杀出了叶子修不说，偏偏还带了个崔静源。四个人里头，两个人跟秦斯勉都不对付，让他继续留在这里，真的是有些为难他了。

　　“行了行了，拿我开涮是吧。”蒋添墨忙着解围，同时使眼色给叶子修，你女人不知情乱说话，你总是明白人吧。

　　叶子修接了信号，像只慵懒的猫科动物般懒洋洋地直了身子，并不急着说话。秦斯勉误不误会不在他的关心范畴，倒是让他生气了，才是真正遂了他的愿。他喜欢看他强忍着怒气的样子，越是忍他越兴奋，变态似的。要知道迄今为止能让他讨厌到如此程度，怕是当今世界除了他秦斯勉就找不到第二个了呢。

　　酒过三巡，秦斯勉终于逮了借口开溜。
　　听筒故意放成扬声器，李少松的大嗓门洪亮如牛，“秦斯勉你再TM不来，老头儿这次绝对拿你祭祖。”

　　蒋添墨侧目，怎么，还跟你们老师有一腿？

　　崔静源也抿嘴笑，心里鄙夷，烂泥巴扶不上墙。

　　秦斯勉讪讪说，“各位不好意思了，下午还有课，得先走一步。”边说边捞起外套往外走。

　　崔静源拦在他外侧不起身，有意为难。

　　不过他秦斯勉哪里是善茬，抬腿就是一脚，正踩在崔静源娇嫩的小拇脚指上，顿时疼得女孩眼泪就出来了。

　　秦斯勉傻傻看她，像是没看懂。

　　“怎么了崔小姐？”他俯下身子扶她肩膀，绅士似的关心，暗中手指却用力捏按。

　　“唔…”崔静源哭得更凶了，眼泪成串，怎么都止不住。

　　蒋添墨看尽眼里不表态，之后眼神扫过来，差不多得了啊，别把人惹急了。

　　变相的警告。

　　秦斯勉得了便宜还装无辜，抬腕看表，特难为情地开口，“崔小姐您看…我是真要来不及了…”

　　叶子修去洗手间回来，就看见自己女朋友在一个人抹眼泪，心疼得不得了。几个跨步赶过来，弯膝蹲在崔静源身前，“宝贝怎么了？”

　　问话听得秦斯勉直想吐。

　　崔静源不说话，抽嗒嗒地总算有终止的迹象。叶子修见问不出什么，视线一转，“哥，怎么回事？”声音里竟带了不容忽视的凌厉。

　　蒋添墨是了解叶子修的，以前像亲弟弟似的护着，而叶子修也依赖他。说话有时虽然不着调，却不会真的发火，这是头一次，为了个女人。

　　蒋添墨挑着眉，半开玩笑地解释，“没什么，刚斯勉讲了个故事，小姑娘感动了。”

　　叶子修将信将疑，扭头看崔静源，顺便拿手指给她擦眼泪。

　　崔静源即使心有不甘也不会不懂得顾全大局，娇滴滴地尤惹人怜“是啊，太感动了，好伟大的爱情。”

　　秦斯勉得意，时局动荡，自己却从不落下风，一边倒的战局虽没意思，总比输了挂花的强。不过眼下他真是来不及了，倘若再不走，迟到加酗酒，想保贞洁都难。

　　于是嚅嗫着开口，“各位，我是真的赶时间。”

　　崔静源拿眼瞪她，在叶子修看不见的视角显露凶恶。

　　蒋添墨毕竟更在意秦斯勉，起身，“我送你吧，现在这点不好打车。”

　　秦斯勉听后感激涕零，立马抛了媚眼过去谢恩，不想正好被叶子修撞见，心里直接问候了秦家的祖宗十八代。

　　没想到一上车蒋添墨就变了脸，阴沉得像要杀人。

　　他说，“斯勉你过了啊，她一个女孩子家你犯得着用那么大力？不觉得掉价？很好玩是不是？那改天我约她出来，咱们仨一起玩好不好？”

　　问题一个接一个，秦斯勉不知道先回答哪个比较好。

　　蒋添墨见他不说话，气得直按喇叭，“叶子修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他宝贝崔静源宝贝得多厉害，万一她告你个状，到时我都保不了你…喂，聋了，你倒是放个屁啊！！！”

　　只可惜秦斯勉完全不吃他那套，像没听见似的翻副驾抽屉，嘴里还低低嘟囔，“上次肖航送我的那张海菲茨放哪了…怎么不见了？” 转头，冲着开车人无害地笑，“你不会拿去送你的小情人了吧？”

　　这一问直接导致蒋添墨追尾了正前方的XC60，要不是秦斯勉跑得快，他非掐断了他脖子不可。

　　秦斯勉站在街对面幸灾乐祸地笑，看蒋添墨一个人同对方周旋。直到警笛由远及近，他才挥手进了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