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少爷的猪》范醒

1、第 1 章

　　朱朱对自己存在的合理性表示过怀疑。也许之前的朱朱都是浑浑噩噩，虽然突然有一天灵台清明，朱朱发现自己是一头猪，但也不知道在灵台清明之前，自己的猪生涯是如何渡过，过了多久。

　　还记得那天，朱朱好像第一次注意到除了食槽之外的东西，看到蓝天，看到了白云，还看到了两只让朱朱高山仰止的肥猪，朱朱在想，也许，自己还只是只小猪仔，所以才个头这麽小。

　　朱朱在猪屎堆里走来走去，做人生的哲学思考，虽然自己的样子是一头猪，但学会了思考，这样的自己还能当一头快乐的猪麽？人类一思考，上帝就会笑。猪一思考，朱朱怕上帝会笑不出来。猪屎软软凉凉的，在这个暴热的夏天踩上去，感觉不错，朱朱继续踩踩踩。

　　正想著，有人类来放食了，朱朱鄙视地看了一眼象战斗机般向猪槽冲过去的另外两头兄弟，继续朱朱的闲庭信步。哦，猪食比猪屎更恶心，热哄哄臭哄哄的气味，扑面而来，让朱朱窒息。一步踉跄，刚站稳就听到有人类在朱朱头顶说话。

　　“小牛大哥，你家这头小猪两个月了还长不大，最近更是吃食也不行了，不会得病了吧？不如趁现在杀了还能吃点肉。”

　　然后，朱朱听到两声很明显的吸口水的声音，打了个冷颤。

　　“公牛小弟也说得有理，前两天村头酒铺的老板还问我卖不卖，他想做烤乳猪呢，价钱还不错。”听到一声啪，不知道拍了哪里，二人站起身，声音离朱朱远了一点：“走，现在就去再问问看。”

　　皱紧眉头，生死存亡的时刻到了！朱朱恋恋不舍地看了看一窝的猪屎，听脚步声远去之后，后退到墙根，做个短距离助跑之后，一个腾空动作，哗，朱朱好象一只鸟，展开四蹄，空中变成了慢动作，每一个转身时看到的影像都亮亮的，朱朱深深的把它们记在脑海里，当一只鸟好幸福，风吹过朱朱的耳朵，吹过朱朱的肚子，痒痒的，让朱朱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成年，尾巴舒服得打了个转，叭，完美地落地了。

　　还好，猪圈并不算高，地面也非常松软，朱朱翻个身，肚皮朝上，看见了，看见了没有范围，没有遮蔽的蓝天，看见了七万吨的阳光狠狠砸到自己身上，好痛！心脏象是有一根针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扎，猪，也是有眼泪的。虽然猪圈也与莫斯科一样，不相信眼泪。

　　“噢～～～”朱朱发出一声有思想的猪嚎，八百里狂奔，奔向自由。

　　朱朱在树林里走走停停，不知道过了多久，饿了吃些果子，喝些泉水，倒也惬意。可朱朱，朱朱是一只会思考，有思想，特立独行的猪，当然不甘心只是从家猪变成野猪的转变。

　　朱朱要出去见见世面，要出去旅行，找个漂亮的小伙或者漂亮的姑娘，谱一曲甜蜜恋歌……

　　呃……好吧，好吧，朱朱承认，自己不怎么确定自己的性别。以前当自己是一只普通猪的时候，也没人告诉朱朱这个，朱朱也不知道，除了种猪与母猪，自己这种未成年的小猪，应该是什么性别，有没有性别的必要。

　　朱朱曾试图用自己粗浅的性别知识，鉴定自己，朱朱低下了头，努力地低下头，可是真的，不怪朱朱，把头低下去，朱朱也看不到，朱朱的眼睛，很可悲地长在了两个侧面。

　　忽略，忽略，忽略这个性别问题。其实，朱朱还被一个更大的问题困扰着。朱朱有了自我意识，有了思想之后，想谈一场风花雪月，缠绵绯恻的恋爱，可朱朱，能爱上谁呢？谁，又能爱上朱朱呢？

　　让朱朱去爱一头母猪？除非它不长大，可不长大怎么能叫母猪？长大之后的母猪，怎能让朱朱生出一丝爱意？身材太糟糕，肚子拖地，头脸愚蠢，除了生猪仔就是□□，天哪，朱朱想到就想吐，才不要！！杀了朱朱也不要！

　　那去爱一头公猪么？只有种猪有权利长大，长大以后的任务就是和母猪□□，那它哪还有心情，哪有力气，跟朱朱发生一场与□□相关的爱情？可是，对猪来讲，没有□□的爱情，算爱情么？！

　　好吧，排除了同类之间的感情，朱朱把眼睛转向了与自己一样有思想的人类。不知道是不是上帝依自己的模样创造了人类之后，也依自己的审美创造了思想。有了思想的朱朱，虽然是一头猪，却已经能够知道人类的美丑，当然，是朱朱的审美中的美丑。

　　可人类与朱朱之间没有沟通的途径，朱朱猪哼哼，他人嚷嚷，朱朱能理解他，他不能理解朱朱，怎么会爱上朱朱，尤其是爱上朱朱这么一头猪？

　　爱上自己的食物么？一个人类深深地爱上一颗白菜，发誓要与它白头偕老？会为它的早逝，为情所困，终身不娶？朱朱想像不出还有比这更荒谬的故事情节。

　　在这一点上，朱朱比不上人类，朱朱的想象力非常溃乏，人类就可以意淫出，吸血鬼爱上自己的食物――人类的故事。朱朱在山上的几天，仔细推敲，这个故事能够产生，能够成立，能够被人类普遍接受的原因在哪里。

　　说到底这还是人类与人类之间的爱情故事，吸血鬼还是人类模样，并没有变成一头猪，不但如此，他还更帅，还有无谓的人类贵族称谓，真的很无谓呀，如果一人类，拥有猪皇帝颁发的伯爵头衔，怕绝不会是开心的吧，朱朱想吸血鬼先生这样不以为然，肯定是还是把自己当人。他就是人类变的，只是变了习惯，却还是人类，哦，好无聊哦，这样不彻底的故事。

　　算了，第一个愿望路不通，还有第二个，朱朱是打不败的乐观猪，就算没有爱情，朱朱是一只永远单身的猪又如何？也要去旅行，看遍山河秀，尝遍美食鲜，一头猪能活多少年，朱朱不清楚，但肯定不会很长，所以，朱朱下了决心之后迅速地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