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芒》指尖葬沙

6、俘虏

　　波格雷觉得自己的头昏沉，意识也有些混沌，这对他而言显然是少有的现象。

　　发生了什么事？

　　他捂着额头蹙着眉坐起身，一只手撑着床铺的时候似乎觉察出了异样，立刻睁开了眼，看着身下的床，完全陌生的床，他立刻环顾了四周。钢板拼接而成的房间，简单的摆设，刺眼的白炽灯，这不是他的房间。

　　他在哪里？本能的警觉让他浑身紧绷，随之而来的便是后脑勺出的疼痛，似乎是被什么钝物集中了，让他即使坐到现在仍感觉头晕目眩。

　　发生了什么？尽量的让子冷静下来，波格雷微微垂着头，一只手扶着额头，眉心蹙成了三条褶皱。

　　他记得他在宴会场地与卡连说话，而后……

　　记忆如同宇宙的黑洞，一旦打开便将所有的思绪都吸入其中。波格雷尽力的回忆着，嘈杂，尖叫……夜袭！

　　他们被夜袭了，那群家伙，贫民区的老鼠们以为侥幸打败了他一次便狂妄的以为这西佐军事基地的防护罩是他们能够来去自如的？

　　看着那黑沁蓝的机甲在天空中盘旋，他彻底的怒了，甚至不顾卡连等人的阻拦便冲进了指挥室……事实上那时候他已经失去了冷静。

　　而后一场恶战自然无可避免，而显然那开着黑沁蓝机甲的家伙对于另外的两个同伴下达了什么指示，另外的两台机甲只是远远的徜徉在夜空中，应付基地紧急调派的歼灭机。

　　“防护罩的警报呢，雷文准将？”坐在驾驶舱中的他暴怒的质问，有三台机体侵入西佐军事基地，竟然没有警报。

　　雷文准将显然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至此，根据他这两年的经验，‘芒’袭击两次之间的间隔会在一两个月左右，从没有如此频繁过，加上近日是接风宴，为了避免扫兴，他便下令关闭了警报。这样做他自然知道是错的，但是他当真没有想到会如此巧，巧到监察员刚好打瞌睡而没有发现袭来的三台机甲……但是现在显然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的，如此做的他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愿意，都是错的。

　　“实在很抱歉将军，我会想议事厅请罪。”他干涩道，从少尉慢慢爬上来的他可着实不容易，而这样的错误显然能令他连降三级。

　　而之后，他便驾驶了他的‘eagle’出战，而而后却发现他根本被玩得团团转，那台机器的驾驶员根本没有打算与他好好打，而是想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出丑。

　　想至此，波格雷撑着床铺的手猛地紧握，从没有人感这样做，在他面前只有俯首从没有人敢这样的挑衅。

　　但是他却无力，他无力还手，无论是体力，反应力甚至是判断力，他都跟不上，那是人吗？

　　他第一次感到恐慌，在那时候他甚至不觉得这份恐慌是多么的怯懦，是多的令人唾弃。

　　猛的一拳捶在了床铺上，他怎么可能放任有人在自己面前肆意妄为。于是当时的他在暴怒中拉动了弹射器随后启动了自爆装置。现在想来这就好似是一个输不起的男人最后的困兽之斗一般，一样的令人鄙夷，令人不屑。

　　再将那台‘puma’紧紧抱住后，他的弹射装置启动，随之一声惊天巨响，他记得那时他甚至是在嘲笑的，只是可笑的是，那嘲笑或许根本是之于他自己的。

　　第一次了解什么叫作可怕，在被‘eagle’爆炸的碎片砸中前他依稀记得那朝着他飞来的机器，黑沁蓝的颜色看起来那么肮脏诡谲。

　　所有的记忆在此处画上了句号，一片黑暗沉了他最滑稽的谢幕。

　　那么现在的情况，显然这不是西佐军事基地的任何一个房间，他是否能确定，自己这是被……

　　俘虏了？

　　嫣红的唇被咬破了，但却好似没有痛觉一般的仍将牙齿深深的嵌入那带着血的唇瓣中。鲜血滴滴答答的顺着齿缝落在了床褥上，那颜色刺眼，刺眼的仿佛扎透了自尊。

　　“凯斯，你带他回来是为什么，我想你应该清楚，若是他这样活着待在‘芒’内部，我们到时会有很大的麻烦。”穆本就深沉的脸此刻更加的严肃了，他侧着头看着取下了头盔的凯斯，他看到的这一半侧脸没有伤疤的痕迹，棱角分明的轮廓深凹的眼配上棕色的皮肤，凯斯的魅力从来没有人否定过，即使有那条疤的存在。

　　“我会处理。”凯斯淡淡道，脸上的神色晦暗不定，那双眼似乎望着前方，却有些空茫茫的。

　　无疑这样的凯斯是不多见的。

　　穆抿着唇，似是在犹豫，良久才道：“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他？我记得你和亚科斯博士似乎就是从贵族区逃出来的吧？”

　　“唔。”凯斯倒没有否认，便这么应了一声。

　　“你们有过过节？”穆又问道。

　　凯斯沉默了一阵似是在思考，“算有吧！”他道。

　　穆点了点头，“那么你想对他做什么？问出要塞的下落？”穆试探的问道。

　　凯斯侧过了头，有些怪异的看着穆，“要塞？”

　　穆干笑了两声，他那张严肃的脸显然不适合这样的笑容，于是这笑容便比哭还要难看上几分，“你知道毁了要塞便等于毁了西佐军事基地，这对于那些骄傲的贵族或者此刻的这位将军都会是最好的报复。”这话越是往后，便越是阴狠。

　　凯斯眼中的诧异更甚了，显然没有想到穆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知道贫民区大多数人都有仇视贵族的思想，不过倒是真的没有想到从来都少言寡语只对于他会多说几句的穆也会有这样的思想。

　　被凯斯看得不自在，穆轻咳了一声，“如果你担心问不出结果，刑讯的事交给我就可以了。”

　　“穆。”凯斯终于开口，口气中甚至还带着不可置信。

　　穆抬头看着凯斯，眼中依旧是原本的平静无波。事实上有着一头铁灰色短发，白肤的穆，给人的感觉是刻板，有着修道士的禁欲感，苍白的有些瘦弱。而今天他的这些话显然让凯斯重新认识了他。

　　“带他回来只是一个巧合，我并没有打算对他做什么。而现在既然我已经带他回来了，我就想让他了解一些事。”凯斯说道此处顿了顿，看着穆，接着说道，“事实上我从没有想过要报复，我想你也知道我并不是正常的人类，而当初他的一句话险些要了我的命，但这一切他的理由合情合理，我的存在以及亚科斯博士想要制造的我的同类的存在确实会给帝国带来不安定。我希望你知道，那片区域或者说那些领导者或许有错，但是报复解决不了问题。你觉得我们现在的情况知道了要塞的方位真的能赢吗？帝国不止有一个西佐军事基地。”说至此，凯斯深吸了一口气，他第一次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口，或许那位亚科斯博士在不断的给他灌输复仇思想的时候唯一对的一件事便是也给了他理智的判断力。

　　穆看着凯斯，“你脸上的疤也是拜那位将军所赐吧！凯斯，难道你真的不恨？若是不恨，你为什么要一直带着头盔？”这是猜测，语气却十分的确定。

　　凯斯自嘲一笑，“这伤疤确实与那位将军有关，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他这样做或许是对的，毕竟若是我的同类大批的繁殖而出，到时若是再进行屠杀只会更血腥而已。另外有一点你错了，穆，带着头盔并不是因为我恨，而是我怕吓坏了孩子。”‘芒’从亚科斯去世之后便不再是完整的军事基地了，而是类似于收容所以及军械拆卸、防护罩研究的结合体。在贫民区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着弃婴或是父母双亡这样的惨剧，而现在‘芒’已经收拢了128个孩子。

　　“穆，我不想干预你的思想，不过既然那位将军是我带回来的，那么如何处置便只能由我来决定。”凯斯冷冷的说道。

　　穆看着凯斯，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凯斯，我从不知道你竟然是，是这样一个懦夫。”他如此说着便准备扭身离开，只是还没动作便被人一把勾住了脖子。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迪卡拉让我告诉你们午饭已经好了，让你们快点过去。”艾雪一脸甜笑的压在穆的身上，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氛的紧张，“对了凯斯，你房里的睡美人该醒了了吧！我真想再看看，话说‘胜利之鹰’竟然长成这样，原本我对我的脸还是很有自信的，不过……你确定真的没弄错人？”艾雪想到被凯斯从机甲手中抱下来的人便一脸的不服气，一个男人，甚至还是一个军人，长成那样简直，简直太对不起女人了！

　　“我看你还是去吃饭吧！查看的是归我，那可是一只鹰，你就不担心他的利爪抓花你漂亮的脸蛋？”凯斯笑着说道，全没有了刚才的冷意。

　　艾雪却是一脸贼笑，“喏，这个给你，我从亚瑟那边顺来的。”如此说着她便从胸衣中掏出了一个手镯样的东西，“能控制人的行动，只能普通的走动，跑跳剧烈运动是被遏制的。说起来这东西还没用过，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刚好你拿去测试一下。”将那个银色的手镯扔到了凯斯的手中，艾雪松开了穆，“穆，我们先去吃饭吧！这家伙估计要训会儿鹰。”

　　“这件事，先帮我瞒着亚瑟。”凯斯冲着艾雪道，这件事自然是他带着某将军到基地的事儿。

　　艾雪朝着他吐了吐舌头，“你这么大的手笔，以为他还能不知道，再说了，他那么小气吧啦的，你觉得我能从他那里拿到这东西。”一双媚眼瞟着凯斯手中的手镯，“他现在根本是气炸了，懒得理你，那小鬼的脾气真是越大越恐怖。我们先去吃饭了，你自求多福吧！”

　　凯斯摇了摇头，看着艾雪拖着穆离开的背影，脸上原本的笑容散去，垂眼看着手中的镯子便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