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
-
“去除掉守山的圣女。”
明明是和往常一样接到的命令，
明明是和往常一样沉默的回答。
那么……为什么……
这一次却不再像往常一样可以好好的握紧手中的刀了。
——————————————————————————————————————————————————————————————————————————————
【我不是早就对血麻木了吗？】
——————————————————————————————————————————————————————————————————————————————
耳边轰鸣的碎裂声炸裂了，黑色的碎石如雨般落了下来。我后退的脚步重新向前迈了出去，抱住了无声倒下的守山白娅。耳边划过风声，视线里扫到了熟悉的身影。一瞬间，低空飞过来的岚就把我和守山白娅都抱住了，飞离了山崩地裂的中心。
我抬头，看着专心避开这飞落下来的碎石的岚，抱着守山白娅尸体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幻觉？岚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在这里的？他看到了什么？刚才的他看到了吗？看到了……
“……”什么啊，原来我最先的想法是这个吗？原来，比起守山白娅的死，我更在乎的是有没有被岚看到杀人时的自己吗？原来，我只是在害怕被岚发现丑陋的自己吗？
哈，哈哈哈……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渣啊……
“祭！你没事吧？”岚焦急的关心刺得我好痛，我移开了视线，在岚快要落地的时候跳了下来。大地在震动，天空在颤抖，我听到狂风的嘶吼，这一切都预示着要变天了。手中的尸体被我放在了地上，我伸手将她的眼帘盖上，然后站起来，就再也没有回头看了。
“岚，我好像又被利用了啊。”我看着左手握着的黑刀，淡淡的说着。
又，再一次的成为了工具。
“祭，这不……”他的话，被我接下来的突然举动硬生生的换成了惊呼。
“噗呲！”右手掌心被毫不犹豫的划了一刀，鲜红的血立刻就溢了出来，顺着白皙的皮肤流了出来，很快就染红了手。
“祭！他一把抓过了我的手，却被我淡淡的抽了回来。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只是破解一下中的幻术。”左手握着的【千夜】消失了，我没有看他，而是看着不远处站在那里，兴奋的看着眼前山崩地裂的苍犽，以及在他脚下握着拳头看不见表情的守山枫，然后，看向了天空。
“真讨厌啊。”
真讨厌啊，第一次自己手中的刀斩杀的却不是我所视之人。
【真讨厌啊。】
“嗷——————！！！”
在烈风之中响起的怒吼响彻了整个天地，天摇地动之间，白色的光仿佛要撕裂了一切。右手的手背突然如火烧一般痛了起来，但是我根本就没顾忌这个。因为，所有的视线都被面前的光夺去了。此刻，所有人，所有妖，都抬头望向了天空。
风突然轰的一声炸裂，将漆黑的乌云彻底的吹熄。一切都突然好像静止了，一切黑暗和声音，都仿佛被那道白色的吞噬了一样。然后，慢慢的，光收缩了，它出现在了天空之中。
“……白……夜？”
在空中咆哮着的巨大白虎，其叫声便可地动山摇，其甩尾，便风起云涌。它琥珀色的眼睛此刻愤怒的瞪着一切，什么也没有倒映在里面。
为什么？为什么守山的圣石里面封印着的是白虎？玄武和白虎不是同为四方神吗？为什么要封印白虎？不对？传说里不是被封印了的只有青龙吗？邪神不是青龙吗？那为什么白虎会……
“唔额……”手背上的疼痛消失了，但是我却被另一阵疼痛给席卷。脑袋像是要炸了一样的不断闪现出无数画面，仿佛快进的电影一般不断的飞速播放着。这是什么？不是我的记忆？为什么我会看到这些奇怪的画面？！！！这些看不清却感到如此真实的记忆不断的侵蚀我，那异物感在身体里让我一直恶心。第一次，我第一次不是在梦中开始感到了另外的存在，另一个，另一个“有意识”的东西，有什么……
“你怎么了？祭！”岚的声音突然在一片混乱之中出现，把我一下子拉了回来。我看向他，然后一把将蹲下来想要看看我的他拉了过来。
右手举起张开【千夜】的瞬间，那巨大的爪子就已经抓了下来，然后，轰的一声，相撞的阵风将一切都刮开了。
“千夜！你！你居然！你居然敢伤害她！人类！不可饶恕！！！嗷——”
“唔额……”
充满了愤怒的嘶吼在耳边回荡，我看着眼前的白夜，吃力的抵抗着他的攻击。恐怖！多么的恐怖啊！这是就是神吗？真的……在这种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人类真的是太过渺小了。多么恐怖的声音，也是多么悲伤的声音啊。他愤怒的说着什么，很混乱，没头没尾，好像在说梦话一样。但是我清楚的感觉到了他的愤怒和悲伤，以及他叫着的那个千夜，绝对不是我。
现在的白夜，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总是在笑的神。
…………………………
………………
……
“因为我是风啊。”
我想起了第一次他在竹林里的话，那个在夕阳中模糊了的笑容，如此的随心所欲，随心所欲的开心着……
…………………………
………………
……
“切！这算什么啊……”我咬牙，因为细小的风刃割伤的手痛的我微微眯起了眼睛。
黑色的屏障碎了的那一瞬间，岚抱着我飞起来躲开了挥下来的巨爪！我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问题都搅在一起，然而我却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去找答案，因为要是稍微大意就会直接丧命啊。
“清醒一点！白夜！！！”
“嗷——”
回答我的只有已经失去了理智的他愤怒的吼叫。
“没用的，人类。”
悬浮在半空中的苍犽冷冷的看着地上的我们。
“他沉寂了上千年的愤怒是不会平息的。”
愤怒？是愤怒吗？不对，不对，他是在……
“滴答。”一滴血落在了我的脸上，视线里，岚脸上的割伤不断渗出来的血，将我最后一丝理智冲垮了。恐惧，那一瞬间巨大的恐惧彻底的将我吞噬了。一直都是一个人在战斗，一个人面对死亡，所以，才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这次不一样了，这次我的身边有岚在，我的身后，有想要保护的东西在。
【死】这个词突然变得是如此的可怕，我明白，这样下去，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在白夜的手上。这种事……我不要！！！
“不过是个小屁孩……”
混乱之中，岚听到了祭的声音，很轻的的一声他没有听清楚，只是作为妖的直觉突然让他对怀里传来的冰冷感一惊，然后下一秒他就被祭推开了。震惊的一愣，千夜祭就从他的怀里掉了出去。
“【不要给我得意忘形了！】”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是从我的嘴里飘出来的。
“！”同一时刻，岚和苍犽突然感到了一阵恶寒，那是，比刚刚见到白虎时，更大的恶寒，更深，更深的恐惧。
“【神明哟~】”金色的眼睛在红色的发丝之间露出了诡异的光芒。
黑色，黑色的火焰出现在了正在落下的我的身边，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多。似雾似影的黑暗似线一般开始起舞，然后，如同织网一般汇聚在了我的后背，募得，化作了巨大的翅膀。巨大的漆黑的翅膀，仿佛遮蔽了天空的所有光……
那一瞬间，岚好像看到了祭笑了，只是那个美丽的笑容陌生的让他感到恐怖。
“等等，祭…！”岚的声音被突然的狂风给屏蔽了，传达不到，传达不到祭的耳中。白虎的哀鸣突然更加的凄厉起来，随即那个在半空中的黑影嗖的飞了起来朝白夜冲去。
“……”怎么……回事？好安静啊……明明刚才还是如此的吵闹，现在却什么都消失了一样。我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仿佛慢镜头播放的世界，手中黑色的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
咦？我没有呼呼千夜啊……千夜？那是什么？我……我是什么？我……
金色的眼睛淡然的看着扑向我的巨大白虎，毫无感情的砍了下去。
“嗷——”为什么，眼前看起来在痛苦的白夜的哀鸣，我却什么都听不到？
我现在…在干什么……
【“呜呜呜……【——】”寂静中听到了哭声，哭着叫着那个名字。
就像孩子一样……
我的手停住了，然后，被巨大的爪子抓住了。
哭得那么伤心……
黑色的刀消失了。
这一刻、所有人，永远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亲眼看到这样的画面。巨大的白虎跪在少女的面前，颤抖着的爪子小心的将她拥入怀中。
“呜呜呜，呜呜呜……”白色的光渐渐散开，熟悉的小正太出现在眼前，晶莹的泪水不断的落下来。
“不要离开我，不要消失啊，【——】，呜呜呜……”
啊……是呢……我是……
我朝他伸出了手，想要抱住他……
“祭！”
“！”猛然一惊，随即视线已被黑色的翅膀遮住。视线里闪过苍犽阴冷的目光，随即被翅膀保护着的我重重的挨了他一击，嗖的飞了出去，撞在了一块巨石上，落在了飞过来的岚的怀里。
“咳！”胸口撕心裂肺的剧痛，喉咙里腥甜的血气已经喷涌而出。一切来的那么快，天旋地转之间意识要被抽离了。
“祭，祭？！”还可以听到岚的声音，模糊的视线里再渐渐闭上，那白色的长发还在晃动，最终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
……
白夜……
………………
…………
……
——————————————————————————————————————————————————————————————————————————————
我是……谁？
黑暗中，坐在白色巨树之上的女人笑着的指着我，对我说。
【你是我啊。】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什么时候了呢？模糊的视线慢慢的因为光清晰了起来，我看着陌生的房顶，已经毫无感觉了。然后我突然感觉到了手被人握着，侧头，看到了趴在了床边睡着了的岚。
一瞬间，逆光之中的他好像要模糊在了光的里面，像是要消失了一样。
我有多久，没有在醒来时看到别人了？有多久……手已经没有感觉过别人的温度了？一直握着冰冷的刀，一直沾满了黏糊的血，一直……什么都触碰不到……
“……”我的手动了动，想要抽回出来，却发现被抓的更紧了。
“……额……祭？”似乎是因为我的动静岚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着我，然后眨了眨眼睛，发现我睁着眼睛看着他时，才猛然清醒过来。
“祭，你终于醒了！”岚一下子就激动的叫了起来，声音大的我赶紧捂住了耳朵。然后，果然，岚的大嗓门立刻就引来了其他人。当我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门一下子就被打开了，守山枫走了进来，我注意到他一开始手里握着的咒符，只是进来后看了我一眼后悄悄的收了起来。
“如何如何？有哪里痛吗？这里？这里？这里？”正当我对上守山枫的视线时岚突然就抱了上来，然后又马上放开了，紧张的这边摸摸那边摸摸。
“住手，你摸哪里啊，我没事啦，岚，唔哇，放开我，无法呼吸了啊。”我没好气的拍开了他袭胸的手，结果又被他一把抱住了。他抱的好紧让我有些不太自在。
“太好了……祭，你没事……”
“？岚？”岚的声音，让窝觉得有些异样，然后他就放开了我，然后脸就凑到了我的眼前，超近的盯着我，一脸认真的看着我，然后突然对着我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啊哈，没想到祭原来的瞳色是像天空一样的蓝色啊，真漂亮啊。”
“诶？”我一愣，随即右手习惯性的捂上了眼睛。只是愣了几秒我就明白了岚的意思。手放了下来。
啊，是变回蓝色了吧，又莫名其妙的变了吗？额，被岚看到了啊，不是金色的，是不是稍微……有点奇怪呢……
嗯？莫名其妙的变了？不对，每次变了时一定是因为我体内的封印……
我猛然注意到了之前一直感觉到的违和感，看向了守山枫，然后又看了看岚，然后看向了自己的手和身体。我这个举动让岚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眨了眨眼，然后他听到了守山枫淡淡的声音。
“看来你察觉到了。”
“……”我垂下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右手背，目光暗淡了下来。
“祭？”岚奇怪的看着我，然后看着我看着自己的手背，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然后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手背上，一直都不完整的白虎封印此刻幽幽的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已经是完整的了。而刚才，我发现明明昏迷前伤的不轻的我们现在身上却没有一丝伤痕。
“……我睡了多久？发生了什么？”我抬起头，看向了两人。“都告诉我吧。”
岚的目光暗了下来，然后我听到了守山枫依旧是毫无波澜的声音，开始了慢慢的诉说。
“你已经昏迷了一个星期了，那个时候，在你昏迷后……”
———————————————————————————————————————
“祭！”岚一手抱住昏迷了的我，一手挡住了已经到了跟前的苍犽的爪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执意想要置我于死地。在抱着我的情况下，岚对于抵抗苍犽的攻击很快就吃不消了，好在守山枫看准了时机插了进来，于是两人合力抵抗苍犽。只是，即使是这样，依旧也打不过大妖怪的苍犽。
然而，就在两人被重伤之时，苍犽却被一阵风给困住了，小正太形态的白夜出现在了三人之间，他看了岚和守山枫一眼，又看了他怀里的我，转身来到了苍犽的面前，然后两人就消失了。不仅仅他们消失了，苍犽的那些部下也都消失了。
这次战争，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开始的毫无道理，结束的也不可理喻。只剩下，满是残破的大地和那些已经逝去了人们，再也回不来了……
之后，岚把昏迷了的我带回了守山一族的住所养伤，但是我一直都没有醒来。不管是守山族的人还是岚这边的妖，都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我只是沉沉的睡着，好像并不是因为受伤什么的。我就这样一直睡着，所有人都毫无办法，直到昨天，变故发生了。
白虎突然出现了，然后，治好了所有人和妖的伤，再次消失了。
———————————————————————————————————————
守山枫的话到这里就结束了，然而我知道，白夜不是消失了，而是和我再次缔结了契约，在我体内沉睡了，就像黑曜和红舞一样。因为右手上那已经完整了的白色灵痕就是最好的证据，而且，这是只有我看得到的东西。所以眼睛才变回来了，因为封印稳定了吧。
白夜，现在无论我再怎么呼唤你，你也不会再回应我了吧……明明就在前不久还是个幽灵一样在我身边坏心眼的恶作剧着，总是碎碎念着又吵又烦，总是笑得没心没肺……
我换了身衣服走出了房间，四周没有人，安静的只感觉的到自己的存在。
“……”
什么啊，一声不响的出现在我面前，现在又一声不响的陷入了沉睡。你们神都是这样任性妄为嘛！可恶……这算什么啊！说好找到身体后帮我找刀【一】的，说好找回记忆了就告诉我真相的，好不容易你身体的封印解除了，结果为什么却变成了这样啊！！！
“啊，醒了。”脑海中浮现出了与他最初的相见，出现在眼中的是那张可爱的笑脸和漂亮的猫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从来都是笑眯眯的白夜，留在我记忆里的最后的最后，确实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什么啊……可恶……可恶……
至于守山枫的话，我想多半是真的，因为岚并没有说什么。但是，是多半。他应该有什么没说或者隐瞒了什么，因为中间岚的表情有微妙的变化，然而却也不反驳，这意味着岚也不希望我知道，虽然他讨厌欺瞒我却也不希望我知道吗？会是什么呢……
我走到庭院里，因为微妙的违和感停了下来。这里……有战斗过的痕迹，虽然被很好的掩盖过了。还有我住的屋子，虽然已经没有了，但留下了布置过术的痕迹啊，是什么术呢，光看痕迹看不出啊……
果然，发生了什么吧。而且，他们不想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晴空，突然觉得好累。
一个人在外面追寻了大半年的真相，得到的结果却是现在这样。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也没留下，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力垂着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突然，我因为熟悉的气息出现而回过了头。然后，我看到了空风站在那儿。我稍微有些意外，不过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虽然前不久守山一族还和岚的手下们一起抗敌过，但再怎么说岚他们也是妖怪，守山一族不可能真的和他们其乐融融吧？空风怎么会在这儿？来找岚的？
“如果你要找岚的话，他不在这儿。好像刚才有什么事去……”
“我是来找你的，千夜祭。”
他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让我回头再一次的看向了他。这一次，我才发现，他看向我的眼神早已变了。
千夜祭，【千夜】，我知道，对于妖怪来说，这个姓氏代表了什么。
“有事吗？”我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了。
“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类。”他说完，朝外面走去了。我想了想，也跟了上去。空风的话让我有些在意，因为他说了，见一个“人类”，这种时候要带我去见什么人？我原本以为他是来找我复仇的呢，毕竟千夜一族在妖怪里可是恶名远扬的啊。
啊，难道这是个陷阱？他想把我带去远离岚的地方再杀了我吗？不过，恐怕没有苍犽这样等级的大妖怪是奈何不了我吧。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胡思乱想着，然后，沿途熟悉的风景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条路……不是我从守山牢房里出来时的那条路嘛？啊嘞，这是要去牢房？又要把我关起来了？咦？我为什么要说又？
一路上我们什么话也没说，直到我们一起站在了前不久还关押我的囚牢前，他看着坐在黑暗中那个颓废的人影，淡淡的说到。
“我把她带来了，欠你的恩情还了。”
我不知道空风和他有过什么过往，因为此刻我震惊的看着牢中的那个人，说不出话来。
“………祭………”
他用满是痛苦的目光看着我，手腕上的铁锁发着刺耳的摩擦声。
“对不起……”
囚牢里的虎牙颓坐在那里，看着我，露出了一个我永远都忘不了的表情。好像在笑却又是在哭的绝望。
————————————————————————————————————————————————————————————————————
白夜和苍犽消失之后，苍犽的部下们随即也一个个撤离了。大战的结果会是这样让所有人都没预料到。岚抱着昏迷了的前夜祭暂时落脚在了这里，然而她却一直都没醒，无论守山这边的医师还是岚这边的妖医都对她束手无策。就这样，以岚为首的群妖在这里住了下来。
然后，妖开始帮着人类修建房子，人类没有再那么惧怕妖，人类和妖怪共同生活在一个地方，这样和谐的相处着，这似乎让岚很开心。
果然一起经历过生死大战心便会被打开了吧。
但是不知所踪的苍犽依旧是笼罩在这里的阴影，上一次的惨败让岚和守山枫终于选择了统一战线，共享情报，一起商讨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接下来的路吗？未来啊……对于虎牙来说，已经没有继续看向未来的勇气了。
昏迷着的第五天，千夜祭被人暗杀了。
被打破了的平静下是扭曲了的现实。当众人赶来时，看到的是满身血的虎牙倒在地上，而一直都昏迷着的她站在他的面前。
黑色，黑色的长发黑色的衣服黑色的刀，连血红色都吞噬了的黑色。
“祭？”岚对眼前这个浑身散发出陌生及不详气息的人影感到迟疑，最终却还是喊了她。她回头，看到岚时，对他笑了。
那一刻，岚整个寒毛都立了起来。她金色的眼睛纯粹的如同阳光一样明媚，但那一刻岚缺只感到恐怖。明明是见惯了的妖目为什么却那么恐怖，明明是熟悉的祭的笑容为什么却那么渗人。她如此安静的站在那里微笑着，仿佛一朵黑色曼陀罗盛开。
“岚，你爱我吗？”她笑盈盈的样子像个孩子，是如此的天真无邪。
“那为什么没有好好在我身边？你看，因为你不在，他才会有机会来暗杀我呢，差一点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真可怕啊~”她轻笑着看向了在地上挣扎的虎牙，正欲举起的手却被岚抓住了。
“你是谁？从祭的身体里滚出来。”他的目光是那样的干净，没有一丝迷惘和困惑。就和以前一样，始终是纯粹的红宝石。
“……呵呵，哈哈哈，我？”她的目光从虎牙身上移开了，对这个前几秒还在暗杀自己的凶手毫不放在眼里。像是重新找到了新玩具一样，她金色的眼底闪过了几丝愉悦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知道了的话，你可愿意呼唤吾的名字？】”
一瞬间暴涨的戾气从她的身上溢出来，阴冷的气息如同刀一般挂过皮肤刺入骨髓。“黄鸟！离开她！”守山枫低吼了一声，就看到对面的她四周已经冒出了黑色的烟，似有形却无形，然后和那个时候一样，出现的巨大黑色翅膀，不详的在她身后展开了。
“【还不够……绝望……】”她站在那儿，看着自己黑影中渐渐成型了的右爪，舔了舔，露出了一抹嗜血的笑容。
“【还需要更多啊~】”
这句话的尾音还未消失，守山枫的攻击已经如雨一般落了下来，只是她的身形也在那一瞬间消失了，再次出现时是她那诡异的爪子朝守山枫身后的一个术士抓了下去。
却被岚给挡住了。只是挡住了的那一下，黑色的影子就突然化成了一条巨大的尾巴把岚狠狠的打飞了出去，撞在了一面黑色的光壁上。
“这是？”结界？守山枫大惊，因为这分明是术士用于困住妖的结界，而且，还是非常复杂的多重结界，既是天才如他也需要数十分钟来层层布术。可是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完全没看到这个结界是她何时所做，何时，自己被困于此阵中的？
“我喜欢把主菜留到后面吃，乖乖在那儿呆着，很快的哦~”她没有看那些因为在不断攻击自己的人，只是优哉游哉的说完，然后慢慢的朝一个人走去。看着他从一开始的坚持不懈的攻击到慢慢露出了绝望的表情，恐惧的逃开了却又无法从结界中出去。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她就像是猫一样，戏弄着我们这些老鼠。
“……”不是，她不是妖……原本以为千夜祭是被妖附体了的守山枫此刻只感到了不断在放大的恐惧。
不是妖，也不是人，那她是……
视线里巨大的黑翼和古怪的爪子让守山枫空白一片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段曾经看过的记载，在那本字迹已经模糊了的古书上那段对千年之前那个传说的记载，那个传说的另一个可怕的真相。
“魇！”
突然的大吼声让正在享受杀戮的她停下了动作，让一切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守山枫捂着刚才受伤了的左臂，半跪在地上。看着不远处已经站起来了的岚，他低着头，看起来呼吸有些困难，身体在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倒下。
岚喊出来的名字，是个禁忌。
“居然是真的……存在着……”其他人大概不会明白的，但守山枫却知道是知道的。
真正的黑暗。
“【吼哦~原来你知道啊~那么……】”
她松开了抓着的尸体，爪子上的血还未干涸，一滴一滴的留下来在地上开出了红色花。岚看着她，眼底闪着怒火。
“【绝望吗？】”她侧头看向了岚，笑容里满是无尽的嘲讽。
嘲讽着这整个世界，诅咒着这整个世界。
————————————————————————————————————————————————————————————————————
在那之后便是我从守山枫那里听到的那样了，白夜的突然出现打破了黑色的结界，然后再次在这个身体上刻下了灵痕，将不稳定的封印彻底的修复好。在消失之际又将还活着的众人治好了。
只是，已经死去了的人是再也无法醒来了。
我站在墓地边，看着放眼望去的墓碑，什么也说不出来。这里埋葬着守山一族族人的尸体，往最里面走，我就可以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了。
守山白娅的墓，和历代的圣女墓一样安静的立在这里。
“……”虎牙没有很详细的说那天发生的事，但是细细想一下就能知道了，那个时候在院子里的肯定不可能只有岚和守山枫，一定还有其他人和妖，而我杀了它们，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时候用这双手杀了他们。
无论什么原因，被幻术欺骗也好，被附身操控也好，我杀了他们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空风，那个时候你在吗？”我站在守山白娅的墓前，对着一旁站着的空风问到。
“在。”他淡淡的回应道。
“是嘛，那么我杀了多少妖？”我看着墓前的花，已经有点枯萎了，是好几天前放上去的吧。
“你不先问问杀了多少人类吗？”
“那么，我杀了多少人和妖？”
“零。”
“诶？”突然听到的答案让我一愣，转身看向了空风。而他就只是安静的站在离我3步之外的地方，看着我。
“至少我并没有看到你杀人或妖。”
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啊，如此的风轻云淡。这个家伙是这样的吗？和初次印象相差好大啊。但是，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岚能够和他做兄弟，明明不强却能让群妖也信服的理由了。
“……呵呵，岚还真幸运，能遇到你。”
是啊，真幸运呢，岚。在妖这边遇到了空风，在人这边遇到了守山枫，你很幸运呢，也很努力呢。我不由的苦笑了。
能够同时遇到了如此理智又可怕的兄弟们。
“那么，开始说正事吧。”
风吹过，细碎的红发随风飘舞着，如同被夕阳染红的天际。
“你来找我，是想说什么。”
————————————————————————————————————————————————————————————————————
空风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当年和哥哥和我说的故事完全相反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人与妖还是和睦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一个人类犯下了禁忌，招来了邪恶的神，将这个世界彻底的笼罩在了黑暗之中。邪神的力量十分可怕，它到处杀戮妖怪，还将我们逼到了绝境。妖们没有办法，只能联合起来反抗她，并且要求人类那边要将那个犯下重罪的人类交出来埋葬掉。然而人类却包庇了这个罪人，还与妖发生了争斗。不断的有妖死在了人的手上，于是，我们再也忍无可忍了，人妖之间的战争彻底的爆发了。这场仗并不漫长，却非常的惨烈，不论是人还是妖，都死伤惨重，仇恨不断的累积着，矛盾也越演越烈，最终人和妖彻底的决裂了。后来，四神出现了，和那个邪神大战了一场，最终将它封印了起来。而那个罪人，则被当时的东之妖首的圄给葬送了。黑暗消失了，但和平却再也不会回来了。对我们来说，人类已经是不可能原谅的背叛者了。”
他说的时候并没有很激动，也没有表现出来憎恨的语气，只是充满了无奈的哀伤。我知道这个故事，只不过我所知道的，是人类这边的版本，而他所说的，是妖怪这边的版本。而他，在故事结束后，也没有告诉我那个罪人的名字，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对我们妖来说，千夜这个姓氏，不单单是人类四族中最强的术族，也是最可恨的罪人之名。”
对妖来说，千夜是最可恨的名字吗……
所以那个时候黑雪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啊……
岚，当初你在知道这些之后是怎么想的呢？
我看着手上的黑刀，现在的它感受不到之前的躁动了，变得非常安静，仿佛之前的失控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种安静反而更加的恐怖。
耳边充实着混乱的喊叫，眼前也是一片混乱的景象，真是神奇，在这么一片混乱之中，我的内心却能如此的平静呢。
今天，注定会成为载入史册的一天吧。
我如同往常一样的挥着刀，在群妖之中穿梭，寻找着那个身影。与苍犽的战斗不过才过了短短几周，争斗就再一次的爆发了。这一次，是岚和守山枫挑起的。在西山地区的未来里，苍犽终究是个大隐患，不可能那样不明不白的草草结束。岚想要站上这里的顶端，那么与苍犽的战争就必须有一个结果吧。
献血和呐喊之中，我看到了他，那双红色的眼睛总是在这一片之中那样的显眼，总是闪烁着不会熄灭的光芒。
并没有什么对错，不过是立场和理想的不同，各自在为了自己的正义在战斗吧了。
那么我呢，我是为什么在这里？又是为什么在战斗……明明，已经完成了任务可以悄悄地离开了吧……
“砰！”金属相撞的声音让岚回过了头，他看到的是身后熟悉的红发，以及她挡住了的刚刚向自己袭来的刀剑。
“岚，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我一边推开那把刀顺势砍了一刀，一边斜眼看了一下岚。
“祭？哈啊…我就知道你会偷偷跟来，让你乖乖呆在那儿等我回来果然不可能啊。”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替我挡住了一个飞过来的流箭。
“说过了不要太小看我的吧。”我念了几句咒文，霎时间青色的光噼里啪啦的一阵乱轰。
“哈哈哈哈哈，说的是呢，你一直都非常厉害啊。”岚笑了，后背靠着我，看着面前。
“呵呵……”我靠着他，看着围着我俩的群妖们，也笑了。
“……让我想起了小时候……”
小时候在古河那边调皮，惹恼了大家被围起来。最后岚就带着我逃跑了呢，不过晚上回去的时候还是被黑雪和哥哥给大声的训斥了。
“嗯？”
“没什么，岚，我们比比看谁先到达山顶吧。以前比赛总是你赢了，这次我可要一雪前耻。”
但是他不可能永远都带着我逃，而我也已经不想再逃了。
“嘿，想赢我，呜啊！”原本举刀打算抵挡的他还没说完就被我一手按头给按下去了，顺带避开了一个横扫过来的大刀，然后黑影就突然扩散开来。先是一个瞬间斩断了那个大刀后直接刺中了握刀的妖，然后顺手按在了弯腰了的岚的背上直接跳了起来还踩了一脚。
“先走一步啦～”
对着因为我突然的按压倒地了的岚，我嘻嘻笑着超前跑开了。身后气急败坏的岚爬起来追了过来。
这一定是我最开心的一次战斗，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是真心的在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别人。
在战场上响起的笑声，那两个交错着相互配合的身影，一瞬间守山枫仿佛看到了未来。人类和妖怪再一次能够背靠着背一起欢笑的未来。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奋战，我们终于到了苍犽的所在地，西山之地的最高峰。
“哈啊……哈啊……终于……到达这里了……”
我与岚相互单肩扛着一同走到了这里。
“……是你赢了呢，岚。”我轻轻的说到。
然后，我背叛了他。
“【缚】”
看着不能动弹了的岚，我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走了三步半，我的脚步停了下来了。沉默了一会儿，我从怀里掏出了半狐面具，戴了上去，转过了身。
在我面前，岚还维持着那个姿势，站在那里，看着我，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我静静的在半空中划了数道结界将他包裹了起来。我想很快他的部下就会赶来了吧，本来也没落后多远呢，也许岚挣脱我的术还要更快吧。不过，不管多快，都已经来不及了呢。
“那么给你一个奖励，告诉你一件你一直都很想知道的事吧。”
我轻轻的说到，手中慢慢出现了黑色的雾，慢慢的在眼前化作了黑色的刀刃。
“岚，8年前是我杀了古河爷爷。”
我看着岚，一个字，一个字很清楚的说着。
“也是我害死了黑雪。”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