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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喧宾夺主 ...

  •   夏芒感觉到自己的腰侧忽然多了一只有力的手,身体被猛地一拉,便迅速地贴上了何景迟硬邦邦却散发着熟悉气息的热乎乎的身子,抬头,看见那双黑眼睛里有一丝说不出因由的锐利神情,似乎有一丝询问,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芒芒今天好热闹啊。”

      “是。”这久违的怀抱,让夏芒有片刻的慌张,有气无力地吐出这个是字,便被何景迟揽住了一拽,走到了人群中。

      “谢谢你们替我家芒芒庆祝生日。”何景迟说,“我家芒芒”这几个字狠狠地用力,就好像他钳在夏芒腰际那只一直没有松开的手。

      接下来是漫长地打招呼,何景迟居然几乎记得他们每一个的名字,这就是夏芒跟何景迟最大的不同。除非是特别亲近的人,多少年来,哪怕同窗三年的同学,她也记不住别人的名字,除非是学习特别好,老师时常表扬,又或者是跟她同桌几年的,她真的只会觉得这些人面熟,而喊不上名字,有的甚至不是这几年忘了,而是当初上学的时候,都拿不准,因为,她不需要喊他们,也不需要记住他们。

      可是,何景迟不一样。何景迟大多时候甚至是比夏芒更漫不经心的,夏芒这种迷糊更多的时候被人解读的并非冷漠而是天性散淡,而何景迟却不同,他不仅是冷漠的,甚至是傲气的令人发指的。可是这个傲气的人,却又有着惊人的记忆力,一圈酒喝下来,夏芒惊奇地发现,哪怕有一两个她干脆连是在哪里认识的都想不起,一度怀疑杨思思邀请错了的人,何景迟也是认识的。

      何景迟就这么一直揽紧着夏芒的腰,这一圈酒喝完,才是又走到杨思思跟前,手微微一松,夏芒感觉曾经被何景迟的手抱紧的地方都微微有了濡濡的潮意,骤然被松开,只觉得腰侧一冷,心口窝处不知怎么也是一凉。

      何景迟放开夏芒,却一手捉住了杨思思的手腕,不太友好地问道,“人都是你请的?”

      杨思思听何景迟语气不善,挑衅地看着他,不甘示弱地回道,“对啊,有问题?”

      “为什么请他们?”何景迟的声音并不高,却充满了威慑力,杨思思稍楞了下,才回道,“为什么不能是他们,今天是芒芒的生日,当然是为了芒芒高兴。”

      “你高兴吗?”何景迟偏过头去,对着夏芒,语气瞬间柔软了许多。

      被忽然问到的夏芒,看了眼杨思思有点迟疑地说,“高兴吧……”

      何景迟从鼻腔里轻轻发出哼声,对着俩女人道,“你们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应酬他们。”

      何景迟走了,两个女人沉默了好半天,杨思思才长出一口气,莫名其妙道,“何景迟搞什么啊?跟审犯人似的审我,我怎样要他管啊?喂,夏芒,你就不会说句话啊。”

      “说什么呢?”夏芒无奈道。

      “问问他,干他鸟事啊?这个派对,你才是主角,我才是主人,他一副老大的样子,要闹哪样啊。”

      夏芒笑笑,别过头去看看在人群中聊的神采飞扬的何景迟,才又回头说道,“有个人帮我应酬着,我倒省心,其实,我是真不知道跟这些算不上熟人的熟人,说点什么才好了。”

      杨思思叹气,拿了手中的酒杯跟夏芒碰了下说,“你呀,一沾何景迟就是这副德行,早知道你一进来,我就该先没收了你的电话,不让他找过来。我经心策划了半年多的派对,全让他搅合了。”

      夏芒跟杨思思碰了杯,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淡淡的水果酒,一口咽下,喉咙里还是有些烧烧的,望着几个月没见的那个人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想念么?未必。当那个人已经伴随你生命二十多年,几乎你的一生中随时随地都有他的影子时,分离造成的想念,倒不是那么如影随形了。因为,不必见他,他的样貌,他的声音,他的味道,照样会在心里,在空气中,默默相伴。

      夏芒当初说分开,或许是冲动,或许也是疲惫,二十几年在一起,她对何景迟的爱,每一个人都知道,而何景迟对她,似乎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就如同,她见了在律师事务所门外,何景迟的他的助理小姐深情相拥的画面之后,夏芒不知是犹豫了多久,才开口跟何景迟说要离婚,夏芒心底深处怎么会没有期盼何景迟挽留的念头呢?但是,他只是仔细地看了夏芒几秒钟,便云淡风轻地说道,“听你的。”

      呵,一向都是听你的,恋爱是,结婚是,离婚依然是。夏芒其实后来一度也后悔过自己的狭隘,何景迟心中会没有她么?这一点她迅速便能否定了,经年的相伴,年轻如他们,除了至亲,谁又有过一个人能在你身边二十几年,所以,何景迟心里一直是有她的,她确认,只是,那是怎样的一种有呢?他终究是只把她当妹妹的吧,就好像她第一次跟他说喜欢他的那一年。

      十二岁还是十三岁,初中。其实夏芒知道自己喜欢何景迟甚至还要早些,说是早恋都算夸张的年岁里,只是,那一年她才有勇气对何景迟说。何景迟呢,似乎是有些茫然,好一会儿才说道,“芒芒,我当你是妹妹的。”

      这样的对话,从那一年开始,似乎一直持续到他们上大学的时候,每一年就会发生一次。

      十八岁,夏芒再一次对何景迟说,“景迟,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的女朋友。”这一次,何景迟却再没说那句他说了很多年的标准对白,而是略一迟疑,笑着对夏芒说,“好。”

      五月的阳光下,有雪白的不知名的花瓣在他们的肩头、发梢飘落,何景迟笑着,洁白的牙齿似乎也跟花瓣一样绚丽,他拂开夏芒肩头上花瓣,顺势,那只手从她手臂上滑过,握住了她的手。

      夏芒倒是有些傻了,她只是说惯了这句话,何景迟每次会对她说的话,她早就烂熟于胸,多听一次甚至都不会有什么受伤害的感觉,可是偏偏是这一次,她竟然听到了不同的答案,她几乎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却是何景迟失笑地看着她,戏谑道,“你现在的反应,我能理解是后悔了么?好吧,你要是后悔,我就当没听过你说的话,你也当没听过我的。“

      “不不不。”夏芒的头摇得像拨楞鼓,两只手迅速地一起握住何景迟拉着她的手,高兴地说,“吐出唾沫就是钉,谁都不许反悔。”

      于是,他们就从那天起成了恋人。

      那一天,距离现在已经十年零一个月,夏芒记得很清楚。因为,她跟何景迟的生日,整整差了两个月,所以,她每年都会在她跟何景迟生日两个月中间的那个月份,生日同一天的日子来表白。而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也是在这一天。因为夏芒总认为,那一天有特殊的意义,位于她跟何景迟生日的最正中,便是他们之间最该结合的紧密的日子,这个念头古怪而没有逻辑,但是夏芒却认定了二十几年。

      坐在一边的杨思思看见夏芒只是径自地喝酒发呆,便百无聊赖地开始给他们家彭少发短信,可等短信的间隙,却忍不住又问夏芒说,“你跟何景迟到底准备怎么样呢?分开下知道彼此的重要,然后再言归于好?”

      夏芒回过神来,听了杨思思的话,一笑道,“思思啊,你也太拿离婚当儿戏了,你听过试婚,可是听过试离婚么?离婚了就是分开了,结束了,不会再好了,你知道我的,只要还有一点可能,我都不会放弃的,既然是没可能了,那又怎么还能和好呢?”

      “哦。”杨思思点头,其实根本不懂夏芒说什么,只是看见似乎有宾客已经在跟大伙打招呼准备离去,才拉起夏芒道,“走,咱们送客去,还真让何景迟当成是他的主场,他的派对了呢,人家走了都不喊咱们一声。”

      夏芒被动地被杨思思拉了起来,只好往人群中重新走去,扯起嘴角,露出抹笑容,客气地跟要走的人道谢,道别。某个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一边抱歉着说,“哎,真是不好意思,我不回去,孩子就不睡啊,孩子她妈回头又不高兴,扫大伙兴了,再找机会我做东,请回来。”临走却也不失时机地劝道,“何大律,小夏,你们岁数也不小了,该要个孩子了啊。”

      夏芒的脸有点烧,也许是窘,也许是刚才水果酒喝得有点多,何景迟一边跟所有告辞的人寒暄着,一边别过头去看夏芒,低声的,似乎是有些不满地说道,“芒芒,你喝多了吧?脸这么红。”

      夏芒皱起鼻子对他笑笑,摇摇头,又爽朗地跟另一个要走的同学打招呼,“刘宇,你也走了啊,你小时候头发多好啊,咋现在这样了啊?”

      这次何景迟十分肯定地点点头对夏芒说,“芒芒你喝多了,别管送人了,有我呢。”

      这种聚会有时候就是这样,如果有一个人开始走,其余的也就不会太久逗留,不长的时间,偌大的餐厅里就已经只剩下何景迟、夏芒和杨思思。

      曲终人散,夏芒拿了书包,又过去抱了抱杨思思说,“思思,谢谢了哈,明天请你吃饭。”说完对着何景迟一笑,也说道,“景迟也谢谢你了,还特意过来。我累了,先走了哈。”

      何景迟似乎本来有话要跟杨思思说的样子,夏芒这么一说,却是赶紧抓过了西服,又拿起公文包道,“芒芒,等等,咱们一起走。”

      夏芒的脚步一顿。“等等,咱们一起走。”这句话,大概是她这辈子跟何景迟说的最多的话了吧,那时候放学,她哪次不是从教室冲出来追在他身后那么喊着的?何景迟对她,却好像是第一次这么说吧?

      略一迟疑,她却只是回头展颜一笑说,“不用了,景迟,我先走了,咱们不顺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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