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兵歌荡昆仑》雪****珠

4、第 4 章

　　其实“新疆写生行”带给欧阳倩的除了懊悔外，还有一种更深的痛，一种如锥扎刀割般的痛，这痛又似一阵山崩地裂的巨雷重重地击伤了在上海房地产界名声显赫的欧阳德华以及善良厚道的东方杰的父母。那就是快临近毕业时东方杰郑重地向他们提出要去昆仑山当兵。
　　一次同学聚会，一位在复旦大学学建筑工程的高中同学无意间说起，兰州军区驻新疆的某部队正在他们学校招收大学生入伍，条件是政治思想坚定，热爱国防事业，身体健康，本科以上学历，即将面临毕业的大学生。那同学说：“刚开始有很多人都想去报名，后来，听说是去新疆或者是西藏，报名的就寥寥无几了，弄得班主任几乎天天给我们灌输增强国防意识，提高国防观念等乏味的理论，你想呀！新疆西藏那地方谁去啊！”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一消息对于向往昆仑，迷恋军营已久的东方杰来说，无疑是一条从天而降的喜讯，他当时就兴奋地睁大眼睛，拽住那同学的手连声问道：“真的吗？是真的吗？”他因过于激动而显得失态的模样着实让同学吃了一惊，东方杰看到同学吃惊的样子，才感觉到了自己有些失态，于是，他镇静了一下，才说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有点不相信，居然有新疆西藏的部队来这里招大学生入伍。”那同学用怪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入伍到新疆去！到昆仑山去！”这一念头犹如一道灿烂而亮丽的焰火，开始美丽着，也诱惑着东方杰的整个内心。
　　一个细雨霏霏的傍晚，在“天籁村”咖啡屋，东方杰把想当兵的念头第一次告诉了欧阳倩，起初欧阳倩以为东方杰是在开玩笑，便不以为然地说：“好啊！一身绿军装多威风，多精神啊！将来我也可以体验一把做军嫂的感觉呀！”东方杰见欧阳倩不再说话，才冷静而郑重地说道：“倩，我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我打算后天就应征去报名，你知道，我从小就向往军营，迷恋蓝天下高耸入云的昆仑雪山，那是我仰慕已久的一片圣土，是我灵魂的天堂，也是男儿搏风击浪的疆场啊！”东方杰说完这些，见欧阳倩的脸上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调侃的表情，只是愣愣地坐在那里，用一种惊恐而陌生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东方杰喝了一口咖啡，又接着说：“倩，请你原谅我，那次去新疆写生回来后，有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你，还记得我们在昆仑山下的那个部队医疗站治病时，那位被雪冻坏了双腿而高位截肢而提前退役的叫杨雪峰的边防连长吗？在我们回来后接近一年的时间里，我每周都和他在互联网上进行一次对话，正是通过与他的对话，昆仑山才真正的走进了我的生活，昆仑山上的一切才真正的融入了我的骨髓，也是在与他的对话中，我才真正懂得了那里的军人，在种种接近生命极限的条件下，是怎样用青春与生命把那片土地堆积成了情感的高原，意志的高原，人生价值的高原。那里的大风雪，大冰川，大激动，大感情总是撞击着我的心灵！”
　　欧阳倩静静地坐在东方杰对面，仿佛在聆听一段遥远而离奇的故事。东方杰讲完，接着是一阵几乎窒息的漫长的沉默，只有咖啡屋里那支熟悉的曲子，忧郁地萦绕着耳畔，屋外霏霏的细雨如泪一样在玻璃窗上慢慢滑落。东方杰从口袋里掏出一摞厚厚的装订整齐的打印稿递到欧阳倩面前：“这是我和杨雪峰近一年来在互联网上的对话记录，我的网名有时叫‘昆仑’有时叫‘长城’，他一直叫‘雪峰’。”欧阳倩故做镇静地翻了翻那本足足三百页的对话记录，突然间，她抽搐着身子旁若无人地号啕痛哭起来，任凭东方杰怎样劝说，她还是一起身就冲进了雨夜中。
　　同样，东方杰想去新疆当兵的消息犹如一颗炸弹挫伤了双方父母。向来默默无闻的东方坤咆哮着给了东方杰一记耳光后就一病不起地在医院治疗了三天。欧阳德华在同东方杰长谈一了宿之后，也斩钉截铁地亮出了最后的底牌：“行！只要你去当兵，你和倩倩的感情就意味着结束！”
　　也许是东方杰太幸运的缘故，也许是因他的执着感动了来招收大学生入伍的领导。那天他在复旦大学把自己为什么要入伍，为什么偏要去昆仑山的愿望详细地给招生的部队领导讲完后，经那位领导请示上级同意，第二天他便去进行了体检和填写了各种入伍登记表。
　　东方杰怀揣入伍通知书启程那天，只有转业回区武装部工作的堂哥东方跃请他吃了一顿简单的送行饭，便一个人同其他刚入伍的大学生一起踏上了西行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