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后重生记》风吹烟暖

20、回归

　　离开了听风阁，云容快步走向所居的院子，晚湖和姜总管早已候在了门口，见到云容，晚湖红了眼睛，云容笑了开来，道：“只是被先生派去吴地看看罢了，不必如此。”
　　晚湖红了眼笑笑，那笑容有些僵。
　　云容问向姜总管：“何时可以动身？”
　　姜总管笑脸回答：“早已安排好船只了，随时准备出发。”
　　云容点头，进了屋子，让晚湖打了点热水，洗去了一身汗，从浴桶中起身，挑了身浅灰色的男式儒服，这是她早就让岛上之人做好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男袍穿在身上，腰上有些松垮，不过她早已顾不得这些了，两年半，说长不长，说短也短不短，却让此刻的云容归心似箭，她一心只想见到家人，想见到他们安好的神态。
　　梳好头，用碳笔扫了下眉，云容看着镜中的自己，大而深的眼睛，原先的秀气的柳眉变成了粗狂的剑眉，快要插进鬓角了，纤瘦的鼻子，薄而淡的嘴唇，唯独脸上太过白净了，云容皱了下眉，正想着要不要再易一下容，只是院中的婢女已在门口催促了，云容放下碳粉，侧头这间呆了两年之久的屋子，走案桌前，拿起萧擢昭以前用过的玄铁扇，在腰间配好长剑，背上系好包袱，大步向着门口走去。

　　在岸边上了小舟，老滑头并没有前来送她，云容在船尾朝着姜总管和晚湖挥了挥手，看着他们的面容隐在江雾中，随后走向船头，吸了口清爽的水汽，也不知外面如何了，出了谷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连绵的青山向着后方遁去，禽鸟依旧在上空飞着，云容摸了摸腰间的玉珏，呼了口气。
　　船很快的进了一条碧溪，出了桃花迷林，穿过崖洞，入了钟乳洞，周围很暗，云容坐在船舱中，看着玄铁折扇发呆。
　　出了钟乳石洞，周围一片刺眼的光亮，船舱中，光和影交错分离，好像这世间、她的身边就只剩下了这般的光与影了，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折扇浅浅的笑了笑。
　　连绵的青山向着远方遁去，远方有鹰哨的起伏声，穿过了浓密的江雾，绕过环石，逆着激流，很快便到了岸边。
　　棹桨的二人见云容踏上了港口，很快便调转方向，划着桨消失在江雾之中。

　　港口之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来往着，云容看着眼前密麻的人群，一下子有种恍然如梦的不真实之感。
　　愣神间，肩膀忽然被擦了下，云容抬头望去，一个赤膊人肩上扛着两袋麻袋，怒容看着自己，粗身骂道：“你这小白脸，哪儿来哪儿去，别挡道。”
　　云容侧身让赤膊人过去，随后看着前方不断来往的人群，沉默了下。
　　康国，我总算回来了。

　　随手拦下一个当地人，问清了马市所在地，在满是马骚味汗臭味的马市中，挑了匹好马，给了马贩两锭碎银，准备好了几日的干粮，云容向着吴地的方向启程了。
　　过了港口的小镇，经过了几日的赶路，云容很快越过了康国的楚地，到吴地的郊外。
　　越是接近吴地，吴地上空的太阳越是毒辣，地上被卷起了毒人的的热气，一路行来，已看不到一丝绿色，周围的树木早已枯萎，土地上早已龟裂，层层裂口向着远方延伸而去。
　　有些衣衫褴褛的人瘫坐在枯萎的树影下，以来抵抗着毒辣的热气，只是徒劳罢了，他们的嘴唇上因口干裂出了鲜血，有些人看到云容一身男装骑着棕马而来，纷纷上前围住了云容，口中哀号：“公子，给点粮食吧，我家里的小子已经快死了。”
　　“公子，可怜可怜吧。”
　　“公子，救救我这老人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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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死的树林外，响起一阵一阵的哀嚎声，看到云容的沉默，这些人像是找到了救命之源一般，越来越多的人围在外层，层层裹裹的人伸出了污泥般的手，向着马上之人抓去。
　　“啪——”的一声，众人回头看向云容丢下来远处的干粮包裹，不管老人小孩青年女子，纷纷散开向着包裹之处奔去，只是为了自己活命，不管身旁是些自己的何人，跑在后面的人不断践踏着前面之人，或是一把攥着前面人的头发，将前方的人拉至后方，后方之人继续如法炮制，树林外又是一阵一阵的哀嚎声怒骂声哭嚎声。
　　云容坐在马上皱眉看着眼前的情景，马蹄不断的踏着地，口中喷出一阵阵烟气。
　　不过两年而已，吴地已经成了这般模样了么？
　　心中涌上来一阵酸一阵涩，虽然比不上易子而食，可眼前这般模样，也差不多了。
　　想起沿着楚地而来时，在郊外遇到的那些只能呆在郊外等着焚烧的命运的过了役症的流民，
　　心中阵阵阴寒，大康国已经到了这般境地了？

　　眼见又有饿民向着自己跑来，云容当下一抽马鞭，向着城郭那处而去。
　　灰褐色的城墙，带着饱经风霜的色彩，屹立在云容前面。
　　城墙两边站着一排拿着长枪、身着盔甲的的士兵，云容皱了下眉，康国为了这些流民竟防范于此么？
　　“来者何人？”为首的士兵如此喝道。
　　云容下了马，牵紧缰绳，将锭官银递给了那士兵，口中笑着道：“官爷，我是进来探亲的，可否放行？”
　　那士兵疑虑的看了眼云容，掂了掂官银的分量，说道：“城里最近不太平，前些时候大量流民涌了进去，这位公子，听我一言，还是快快返回吧，呆在此地，对你极为不利。”
　　云容眉头一跳，早在楚地之时便听闻吴地的流民叛军首领陆康占领了越地，率领了大量的流民向着吴地攻来，如今看来，吴地不仅仅是流民之乱了。
　　若是吴地被占领，那些流民必定会沿着楚地向南边的康国京城攻去，到时候，康国必会大乱。
　　心中这般考虑着，云容又从袖中掏出一锭碎银，口中笑着：“实不相瞒，城中有在下的妻儿，在下千里仆仆赶来，正是为了带着妻儿离开。”
　　那士兵看了眼云容，见他不像是欺瞒自己的样子，点了下头，随意道：“如今城中将乱，你还是带着你的妻儿速速离开吧。”打开身后的士兵打开了褐色的城门，云容牵着马向里走去。

　　城外饥饿的流民遍地，城内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走过城西一角，云容看着满地瘫着的流民，他们脚旁放着碎瓷碗，眼皮耷拉着躺在地上。前方围着几个小孩，似乎正在踢打着地上之人。
　　云容略一思索，从地上捡了几块碎石子，牵着马匹走了过去。

　　“打死你这杂种。”
　　“叫你跟我们抢地盘。”
　　“刚才那姑娘给你的铜板呢。”
　　“交出来，快给我交出来。”
　　…………..
　　“哎呦，是谁打我。”拳头砸的最狠那小孩的突然一声大叫。
　　“哎呦，哪里来的石子。”旁边的缺齿儿童也痛呼出声。
　　“哎呦。”
　　“哎呦。”
　　……….
　　站在远处的云容看着四散奔走的那些小孩，牵着马匹走向那被打的那个总角少年，蹲下身子，伸出手，笑着道：“可是安好？”
　　少年警惕的看着云容，随后捡起地上的油包纸，擦了擦馒头上的黑色的尘土，撑着手臂自己站起，云容看着少年手中的油包纸，笑了笑，问着：“不远处有酒楼，我请你前去吃一顿可好？”
　　少年警惕的看着眼前笑意满满的灰衣公子，摸了摸肚子，看了看手中沾了黑色的馒头，只好点头。
　　“上马吧，”云容拍拍马鞍，看着他笑：“你受了伤，我牵你去。”
　　少年迟疑的看着马，有些犹犹疑疑，云容笑着侧手横抱起少年，将他侧放在马鞍上，口中说着：“堂堂男子，不必拘礼。”

　　云容牵着少年，走过西城，进了东城的集市。
　　东城几条巷子乃是城中贵人所居之处，因此不似西城那般破败。集市中，喧喧嚷嚷的人群，人流很是密集，虽然吴地已发生干旱，但是对这东城好似不受影响一般，该摆摊的摆摊，该逛街的逛街，该上香的上香。
　　果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鬼。
　　“你叫什么名字。”云容回头看着马上的少年，问道。
　　“二狗子。”少年低着头，口中嚅嚅出声。
　　“嗯，前方就到了，下马吧。”云容看着前方伫立着的酒楼，口中道。

　　桂香楼内。
　　云容和少年上了二楼，云容点了几盘菜和一壶龙井，看着少年狼狈地胡吃海塞着，喝了半口茶，温和出声：“慢点吃，不够还可以点。”
　　少年闻言停下了筷子，将口中的食物嚼了嚼，咽下后，不解的问道：“你为何对我这般好，有何目的？”
　　云容在少年的茶盏中注入茶水，递给少年后，这才直接说出目的：“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我的确是需要你帮我干点事。”见少年警惕有疑的看着自己，云容继续说：“并非让你干杀人越货之事，也并不是你干不到之事，此事，在我看来，只有你能做到。”
　　少年咽了口口水，紧张的听着。
　　“我要你先答应跟随我，我可以给你在你以后的人生路上给你提供绫罗绸缎，美食佳肴，你可愿答应？”云容静静的看着少年，眼中闪烁着光芒。
　　“你可能保护我不再受人欺侮？”少年低了低头，随后问道。
　　“当然，我范、咳咳，我当然不会让我的人受到欺侮。”云容肯定回道。
　　“好。”少年一锤定音。

　　云容看着少年离开了酒楼，空气中被毒日烧的很干，云容看着头顶白茫茫的光线，笑了笑。
　　如此一来，城内一些流民的动静该是在她掌握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