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偏执·泪水·离去 ...
-
傅红雪又似瞧见了叶开脸上温暖明媚的笑容，一双亮澄澄的眼含笑望着傅红雪。傅红雪也很想微微一笑，但此刻他只是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痉挛，他口吐白沫，控制不住自己的他只好颤抖着抓着地上的泥土，制止自己在地上打滚，但他还是忍不住像野兽般低嘶着，喘息着……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野兽……
忽然他放弃了挣扎，抽搐地躺在地上。也许是他意识到，今晚无论他怎么样痛苦，怎样伤害自己，也不会有人会伸出他的手，让他痛苦地咬着他的手。如今的他又跟之前多少个黑夜一样，只能一个人在孤独的黑夜里寂寞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那样炙热的温暖，是他自己亲手推开，也是他自己矢口拒绝！就在刚刚，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眼泪混着汗流下，没入漆黑的发间……傅红雪就这么静静地躺着，独自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他清晰地发现，他无法像以前一样昏死过去，所以他只能清醒地承受一切的痛苦，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傅红雪本就该是一个人，他怎么会承认，他方才有被叶开的固执所打动，他也不会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点头，哪怕只是轻轻点头……
但是他没有！
他又想起了那个梦……
忽然间变成浓烈黑暗的曼美夕阳，一如今晚一般，如同地狱的召唤一般凄厉的喊叫声：“傅红雪，你的使命就是复仇，你既然拿了这把刀，就不能丢白天羽的脸。你谁都能喜欢，你就是不能喜欢叶开！不能喜欢叶开！因为他是你的兄弟，是我的儿子！我绝不能让你毁了白家的名声！绝不能！”
梦里凄厉的喊声，如同藤蔓一般紧紧剜住傅红雪的心。傅红雪苍白的脸露出一丝苦涩……不能喜欢叶开啊……因为他是母亲的儿子……现实中虽然没有梦里这般凄厉，但也相差无几……
花白凤即使不再计较他不报仇，不再诅咒他，可若他真的跟她的儿子在一起，恐怕不光她要咒他，天也要咒他了！傅红雪忍不住用手死死扣住地上的泥土！
有句话傅红雪没说错，此刻他对叶开的恨也是真的！他恨叶开不经他同意便闯进了他的世界，给予了他一点阳光之后，待到他正贪恋这点阳光食髓知味之时，他却清醒地知道，自己跟他不能在一起……
他更恨叶开的离开！
傅红雪就是这般不讲道理的偏执，更是个不解风情的傻子。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亦或者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的偏执让他自卑又高傲的心不能忍受任何人的离开！即使避免不了离开，那么离开的那个人一定是他！叶开有句话说的是对的，翠浓若是不离开他，总有一天，他也会离开他，那时候他绝不会痛苦。从小便独自一人忍受痛苦的傅红雪，他早已习惯一个人过活，他的心里曾经被仇恨灌满，他对世态炎凉更敏感，他是厌世的，他对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好感，只有满满的恨，直到遇到翠浓，给了他些许的甜蜜但更多的是无尽的痛苦……
于是如同刺猬一般的他，再次竖起倒刺，封闭自己的内心，不再忍受离别之苦最好的方法莫过于不让人进入。没有人来，自然也没有人离开。本来只一人，何来离愁苦？
但叶开打破了这个禁忌，不管不顾闯了进来，但他还是离开了！傅红雪就是这么别扭，明明是他让叶开离开的，但他却因为这离开恨着叶开！
傅红雪就是这么口是心非，他嘴里冷冷地讽刺着叶开，诉说着自己的恨，毫不留情地让人离开，可他心里却也隐隐期盼叶开留下来，留住他，不离开。但傅红雪绝不会开口，一如当初他从未对翠浓说过好话，总是冷言冷语，却来幼稚地责怪翠浓为何不等他。当然傅红雪的承诺似乎也不怎么值钱，介于他前一刻能抱着人说永不离开，下一刻便能转身离去。但，离去的只能是他！而此刻傅红雪只怕要怪叶开，我让你离开你就离开，你真的是叶开？傅红雪有傅红雪的骄傲，他绝不会出口留人。叶开本是明白傅红雪心里这些敏感怪癖的，但今晚的他却难得糊涂了，他离开了……
叶开在哪里？叶开又在干什么？
叶开在奔跑，拼命地奔跑。他的心里很难受，所以他需要发泄！他很想喝酒，但这个荒山野岭没有酒！让他只能清醒地痛苦，而不能纵情一醉！所以他只能靠不断地奔跑来消耗自己过剩的体能，避免他想起傅红雪，想起他冷如坚冰的脸，想起他那些讽刺的话，想起他那些冰冷的拒绝……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在乎一个人，就在前不久，他还能恍若无事地去参加丁灵琳的喜宴，并且在丁灵琳遭遇不幸的时候一杯一杯轻酌，在烛火下看着傅红雪难得柔和不真切的脸……那一刻，他以为他拥有了全天下，可直到此刻他才清醒地认知，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叶开啊叶开，饶是流连风花雪月的你，也有栽跟头的一天，你也有遭报应的一天啊！
叶开此刻只想大醉一场，可现实却总是很残酷，他不断地奔跑，奔跑的尽头却是一片漆黑的湖，沉寂，如同一潭死水，就像傅红雪方才看他的眼神一般！
叶开发疯似的跳进湖里，此刻他既然不能大醉一场，倒不如让他再清醒一点！清醒地看清楚，傅红雪他的心里没有你！你叶开就别再自作多情了！
叶开不由觉得鼻子一酸，眼睛有些干涩，他更努力地将自己埋在水里，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直到天上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瓢泼而至……
是谁说，晚霞行千里的？他在如此绚烂的晚霞道出自己的心意，也还是没有留住晚霞逝去的脚步，是上天也难得悲悯，流下了感伤的泪，还是上天也被自己的无稽自不量力笑到泪留不住？
叶开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是，今夜下雨了……而他的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混杂着顺着他脸上的轮廓滴入死寂的湖水中，这样的湖水终于有了一丝涟漪……
傅红雪，你的心里也会有涟漪吗？
傅红雪的心里有没有涟漪，我们不知道，但他的眼里却是一定没有涟漪的……因为他已经闭上了，这样痛苦连天都看不见了……
翌日清晨，叶开带着满身狼狈回到石屋，花白凤早已起床备好了饭菜，瞥见叶开一身泥泞并未多说，只是嘱咐他进去换件衣裳便来吃饭。
叶开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他很感激花白凤不是个多嘴的人，因此他只是回去换了身干净衣裳，洗了把脸，便又带着先前那股痞气状似欢脱地跑向花白凤。他没有瞧见傅红雪，这无疑让他松了口气，他没问傅红雪，花白凤也识趣地没有问。这本不寻常，但此刻叶开却觉得很感激。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若是花白凤问他傅红雪在哪里，他究竟要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你儿子我喜欢上你一手养大的儿子了，跟他表明心意被拒绝了，此刻根本没脸见他？
叶开安静地扒着饭，花白凤偶尔给他夹点菜，良久之后叶开方才开口道：“我要走了。”
花白凤的手一顿。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于是她只是淡淡道：“经过这些日子，你虽然识毒尚不算多，但能毒死你的毒药世上已不多。”这样我就放心了。
叶开感激地点点头笑道：“这段日子当真是叨扰花伯母了。时下并非太平，魔教已重出江湖，我怕有不知死活的前来寻来找花伯母的麻烦，还望花伯母多多提防，有…有红雪陪着你，想必您定当福寿安康！”
花白凤看着叶开的眼里有些依稀地不舍，但最终她只是淡笑道：“待你下山解决完事情，就常回来看看。”随即她语调一变，沉声道：“魔教的摄魂术你已然见过，还有两样你需要小心提防，一样是金刚不坏，大搜神手，另一样是上天入地，大搜神针，这两样是魔教秘传，不可小觑！”
叶开微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那么花伯母就此作别。”叶开作揖，转身便想离开。他自然也没瞧见比他更加狼狈的傅红雪也早已拖着脚步一点一点挪了回来，正听见他揖手作别。傅红雪心里不由生出一丝嘲讽，他口口声声让人离开，看样子，叶开是早就铁了心要彻底离开，连再跟他待在一起一刻都不愿意，不告而别。这不是正好称了他的心意？
傅红雪就这么绝望地躲在石屋后面，看着门口花白凤送着叶开出来，眼里有着明显的挽留不舍之意。叶开还是一脸笑容。就在叶开转身的刹那，花白凤抓住了叶开的手，神色有些激动道：“小开，你愿意…叫我…一声…母…母亲吗？”花白凤的眼里有了期许……
叶开鼻子一酸，随即淡淡一笑，很温暖，低沉的声音轻声唤了一句：“娘。”花白凤的眼里有了泪光，“好好照顾红雪，你们都要好好的。等山下的事了结我，我会再回来看你们的。”
花白凤的眼泪最终没有掉下来，她依旧绷着脸，只是语气有了些许激动，说道：“娘听你的，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叶开点点头，这次是真的转身，再也没有回头。傅红雪冷冷地看着叶开远去的背影，眼神更加沉默了……
世间因缘便是如此奇妙，若是叶开再坚持一点，不离开，亦或是昨晚他跟往常一样回头，再或者他今天也稍稍等了下傅红雪，晚点再离开，后面的事情也许就不一样了……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也便多了遗憾……
作者有话说第68章 偏执·泪水·离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