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敌友·南下·白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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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你还是君子的话。”一句戏谑的话，一个青影闪过，下一刻便瞧见一个懒洋洋的笑容。好俊的轻功！
沈梦溪还拿着扇子上的两片细叶兀自琢磨。就这么柔软的两片细叶，竟然有如此功力！沈梦溪摸了摸自己折扇的扇骨，赫然有两道刻印！若这是沈梦溪的手抑或咽喉，后果不堪设想。
沈梦溪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星眸射向来人。他心中已有答案，衣袖一弹，摇着折扇，说道：“原来小李飞刀的传人叶开竟是梁上君子。不才沈梦溪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叶开一向是个脸皮很厚的人，对着沈梦溪点点头道：“好说好说。”他揉了揉鼻子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我也没想到这么典雅的一个庄园里竟住着位无赖的公子！”
沈梦溪一挑眉轻笑道：“叶兄真是说笑了。叶兄不请自来，也怪不得在下有失远迎了。”
“嘿嘿，我一向是个很自觉的人。这里有好酒。有好酒的地方怎么能没有我叶开呢？”叶开拿起桌上的酒就猛灌了几口。过了瘾之后，笑道：“果真是好酒！入口甘甜，后劲够狠！我喜欢。”
沈梦溪倒是有些佩服叶开的自觉性了。而叶开似乎更自觉，他的人早就一个跃身串到傅红雪身边去了，还很是娴熟地对着傅红雪勾肩搭背的。
傅红雪从瞧见叶开的那一刻眼神就黯淡下来。叶开就像一缕阳光走进他生活的那个小黑屋里。久在黑暗里的人最惧怕的便是阳光，那很刺眼。但最渴望的也是阳光，那很诱人。傅红雪时常在想，叶开于他而言算什么？他没有朋友，叶开也绝对不是朋友！绝不！
叶开于傅红雪而言是另眼相看的人，而世上最大的痛苦也莫过于被这样的人伤害。叶开才应该是傅红雪，而傅红雪就算不能成为叶开，也会有段美满的日子。这究竟是谁的错？仇恨！所以叶开倚过来的身体险些栽倒，因为傅红雪移开了。
叶开一个趔趄，有些悻悻地又往旁边挪了点儿，尽量同傅红雪靠得近一点。眼里有一丝伤痛，似是叹息地喊了声：“傅红雪……”回给叶开的只有一个冷眼。
沈梦溪唇角擒住的笑意更深了。傅红雪不愿搭理叶开岂非是他最愿意目睹的？
沈梦溪一晃扇子，将叶开向傅红雪扑去的架势给格住了，硬是夹在两人中间，看向叶开的眼神不太友好：“看来今日的不速之客不是我。还请叶兄自便。”
叶开的脸一扬，脸上还是带着明朗的微笑，可怎么看怎么欠扁。叶开就那么随便站在那里，澄澈的眼睛像个无辜的孩子一般望着沈梦溪，谁都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气势不一样了。
沈梦溪勾唇轻笑，直析叶开的双眼，手中的折扇一摇一晃。天地间似是只有他两人一般。秋风扫过院子里的落叶，肃杀如刀。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一场无形的决斗已经开始了。
叶开的手上没有刀，沈梦溪的手上只有折扇，一触即发。傅红雪冷眼旁观，两人僵持之际他一个转身便往外走去。这时候风中传来铃声。三枚金铃从傅红雪的前方疾驰而去扫在了柱子上，阻挡了傅红雪前行的趋势。
丁灵琳跳了进来，身上的铃铛叮铃作响。她的声音也像铃声一样清脆急促：“傅红雪！小叶找你很久了！这次绝不让你轻易走了！”好叫小叶把该说的该做的一并做了，省得再为你操心！丁灵琳想着心里一阵发酸。你若不是小叶的兄弟，本姑娘才懒得管你呢！
傅红雪在看到丁灵琳的刹那眼神又暗了几分。可叶开瞧见丁灵琳之后豁然松了一口气。丁灵琳可不是连忙跳到叶开身旁。好一对神仙璧人，刺得傅红雪眼里生疼。任谁为情所困时看见旁的人情到浓时，心里都不会好受。
傅红雪更是个偏激的人。旁的他都能忍受，可他就是见不得叶开同丁灵琳好，这种叶开唾手可得的幸福，他却怎么也得不到了……所以他垂下了眼睑，望着自己的脚尖，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擦着自己的刀。
沈梦溪在一旁看着这三人的动态，眉角又挑了挑。看这气氛，有故事啊……有意思，有意思啊。沈梦溪端得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就差没搬个凳子，磕着瓜子，再拍拍巴巴掌了！
“傅红雪，我们可以谈谈吗？”叶开一把抓住了傅红雪的手。丁灵琳和沈梦溪都是一惊。丁灵琳惊的是叶开握了别人的手，虽然是个男人。而沈梦溪震惊的是，傅红雪居然没有弹开！
傅红雪抬眼冷哼道：“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我……”叶开本是个很直爽的人，可就是遇着傅红雪的事就变得婆婆妈妈的，丁灵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傅红雪，小叶也是为你好。这世上恐怕没人像小叶这样待你好了。我看见了都忍不住想吃醋。你也知道女人最喜欢的就是吃醋了。所以你就跟小叶好好谈谈吧。”丁灵琳只盼他们之间的心结可以早日解开，她和叶开就能早点携手江湖了。
女孩子的想法总是这么单纯美好。可这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傅红雪瞥了叶开一眼，眼里有些波澜，他忽然一腾身，眨眼便飞出几丈远。叶开连忙追了上去。旁人或许认为傅红雪不识好歹。可也只有一直跟着他的叶开才知道，傅红雪这是逃避。
傅红雪像块冰，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在旁人看来傅红雪与他才去边城时没有太大不同，可叶开却能瞧见那眼里早就少了一份激情，生活的激情，多了一份沧桑，变更的沧桑。
就只是方才的惊鸿一瞥，叶开已经感受到了傅红雪身上死亡一般浓烈的阴暗气息。以前傅红雪身上极端的气息，那是因为复仇，如今，该是心死了……叶开心里蓦地一疼。忽然很想温暖这颗冰冷的心，打碎他的伪装，看着他的笑脸。
叶开一边跟着傅红雪的步伐，脑子里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了……那是初到边城时，在万马堂互探身份，那是他第一次瞧见傅红雪的笑。就像是冰山上的阳光一般，有种冷厉的温和。笑得让人心疼。边城的风沙带走了很多记忆，连荣极一时的万马堂都可以付之一炬。可他始终忘不了那个夜晚，漆黑的天空之下，那冰山上的笑容，淡了星月……
那时他笑着说，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笑。
而他的回答是，说不定也是最后一次！真是果断犀利，一如他的人般锋利。
而后的日子里，他时常想起那个笑容，他想，他一直跟着傅红雪，除了仇恨之外，更重要的是，想再看见那样的笑容，可惜还真如傅红雪所说，他再也没看到了……
而且，因为他一直以来的隐瞒，这样心疼的笑容是不是也像传说一样湮没在江湖的风沙中了……
叶开见傅红雪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加快了步子与他并行，好在傅红雪没有加快步子。
“傅红雪，你这又是何苦呢？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不能放下？”
傅红雪骤然停住。叶开看见他的神色虽无变化，但眼里却暗藏着激动。叶开看见了傅红雪的隐忍。傅红雪过去的人生充满了悲剧与不幸。放下是个简单的词，可做起来却非常的难。
傅红雪盯着叶开，冷冷道：“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叶开忽然将手拍在傅红雪的肩上，一双眼比阳光还耀眼，真诚地望着傅红雪冷厉的眸子，温和地说道：“傅红雪以前是为仇恨活着的，可傅红雪的以后是为自己活着的。你可以厌恶我，但别再伤害你自己了。也许你不相信，但我真的会心疼。”
傅红雪的脸色苍白的病态，叶开早就瞧见傅红雪修长的手上被他自己掐出来的伤痕。傅红雪心里的矛盾是他都难以承受的。
傅红雪看着叶开温和的笑脸迟疑了片刻，随即轻轻抬手，拍开了叶开的手，冷哼道：“你今天废话太多了。”
叶开摸了摸鼻子，露出个稍显腼腆的笑容。他的废话岂止是今天多？
“傅红雪，跟我一起去江南吧。”
傅红雪和叶开先后飞出院子后，丁灵琳也迈着步子朝门口走去，身上的铃铛还叮铃作响，带着丝雀跃。沈梦溪却似全然被无视了一般。这唱戏的人走了，看戏的人自然也要收场了。沈梦溪折扇一收，背过身去对小厮说道：“送客。”
待到叶傅三人走远之后，沈梦溪独自在大厅里喝茶。这时房里又多了一个人，那人垂首而立，低沉的声音说道：“公子，傅红雪和叶开乘马车一路向南。马车早已备好。公子，可要前往？”
沈梦溪漫不经心地挥手：“不了。我想我们再见的日子不远。”
沈梦溪一想到傅红雪那苍白的脸，奇异的走姿，唇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继续跟着他们，有什么消息差人禀报。”
“属下遵命。”
房内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只剩下沈梦溪敲杯盏的声音。
叶开在外面驾车，丁灵琳坐在旁边。傅红雪一个人坐在马车里。他还在疑惑方才之事，有太多事不明白。沈梦溪是谁？沈梦溪特意设一个局请他前往究竟有什么目的？而叶开此行又是为何？叶开为什么不同丁灵琳成婚，反而带着她来找他？
傅红雪透过布帘依稀能瞧见两个贴近的人影，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也许是他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了，又或者在他心里只有叶开当他是朋友，他待叶开终究与旁的人不同。马车碌碌而行，傅红雪的表情还是一片冰冷。
至于爱吃醋的丁大小姐为什么肯跟着叶开来找傅红雪，还硬要带着傅红雪上路，这也是有原因的。丁大小姐本就很聪明，聪明的女人又怎么愿意让自己吃亏呢？
马车驶过崇山峻岭，最后停在了一座庄园前。庄园气派而古朴。带着江南特有的烟雨气息。叶开三人走进庄园后，就瞧见庭院的树下有个小姑娘追着满树的落叶，金色的银杏洒落在那小姑娘的发髻上，咯咯的笑声就像是黄鹂的歌声一般，悦耳动听。
那小姑娘一袭粉色衫子，显得她姣好的身姿灵动飘逸。她像只小蝴蝶一样在院子里跑着，手里捻着几片落叶，口中还雀跃地喊着：“蝴蝶，蝴蝶，好漂亮的蝴蝶！”
月牙一般的眼睛笑盈盈地望着落叶，一个旋身，扑通一声跌倒了。那小姑娘眉头紧紧地蹙着，像是很怕摔在地上，那样会很痛。可她并没有跌在地上，而是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姑娘抬头，甜甜一笑：“大哥哥，抱抱。小仙给你看蝴蝶哟！”那粉衣姑娘拿着手上的银杏叶挥舞着，还往叶开的发髻里插。
傅红雪冷眼看着，眼角也柔和了，有些笑意。叶开就这样被那个粉衣姑娘插得满头树叶，哭笑不得。而那个粉衣姑娘还更变本加厉地往叶开怀里蹭。亮晶晶的眼里闪烁着星光，单纯的笑颜让人不忍拒绝。
丁灵琳这下是忍不住了！醋坛子一打翻，两步跨到叶开身旁，将那个跟她一样大，傻兮兮的姑娘从叶开身上剥开！自己挽着叶开的胳膊，得意地扬起了头，俯视着跌在地上的粉衣姑娘。
叶开对着傅红雪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耸了耸肩。傅红雪冷哼一声，撇开头不看叶开。叶开扶了扶额，这下果然麻烦大发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被丁灵琳推开的粉衣姑娘忽然就哭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泪流满面了，嘴里喃喃道：“母……母夜叉，好凶的。”用手指着丁灵琳哭着控诉。那姑娘至少也有二八年华了，但哭起来竟像个七岁幼童一般，嚎啕大哭，蛮不讲理。
“你才母夜叉呢！”丁灵琳气得跺脚。叶开却忍不住笑了，得了丁灵琳一个白眼，只好悻悻地挪到傅红雪身边去，同样也得了傅红雪一个白眼。叶开只好耸耸肩，造孽啊！
丁灵琳这下是急了！她那一推也没使多大劲，本就不至于摔倒，更遑论哭得惊天泣地了！她也顾不得黏着叶开，指着那个粉衣姑娘的鼻头大吼道：“不准哭！”
那粉衣姑娘一愣，紧接着继续哭，比之前哭得更厉害了，憋着嘴就哭着嚷嚷道：“蝴蝶，蝴蝶没有了，你是坏人，你陪我蝴蝶！”粉衣姑娘闹着就往叶开怀里跑去。丁灵琳可不是被气个半死！大小姐脾气一上来，可顾不了那么多了。“还哭，你还哭！”
原本静谧的庄园一下子变得吵闹不堪。那个叫小仙的姑娘真不是一般的缠人。叶开对付女人一向有一手，可真拿这小姑娘没辙。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两个头四个大了。
忽然间那呜呜的哭声戛然而止。小仙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几片金黄色的叶子，傻傻地望着它们从上面飘落下来就像是蝴蝶一般。
傅红雪抓起了一把树叶，用内力让叶子飘荡在空中，安安稳稳地落在小仙身边。大概是叶开都没辙吧，傅红雪看着这个姑娘的眼神也柔了些。再心冷的人也不愿意伤害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小仙仰头呆呆地看着傅红雪。十分和谐的画面，叶开瞧了有些不是滋味。
“给你。”傅红雪冷硬的声音又让小姑娘受到了刺激。粉衣姑娘惊叫一声：“啊！白白的，黑黑的，飞叔叔，鬼，这里有鬼，小仙怕……”眼泪花又包了一汪。
“咦，宝宝呢？小仙的宝宝呢？你们把我的宝宝藏在哪里了？”小仙拨开傅红雪，抓住叶开就开始猛摇。叶开叹了一口气，难道这就是那个大麻烦？不得不说叶开未卜先知了……
这时候门外又有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瓷娃娃，径直走向那个粉衣姑娘，把娃娃递给了她，柔声说道：“小仙乖，飞叔叔把你的宝宝带来了。”说罢还宠溺地帮那姑娘理好额发。
那粉衣姑娘抱着娃娃又绽开了笑颜，嘴里呢喃道：“宝宝乖，妈妈在这里。”
叶开和傅红雪的眼里都流过一丝异样，有不解，有疑惑，还有好奇，他们从未想过当今武林神话一般存在的飞剑客会这么温柔的同一个白痴说话？他本是荒原之狼，具有野性，这样的温柔倒是少见了……
而丁灵琳早就在一旁傻了眼。小姑娘总是崇拜英雄的。那些曾经故事里的人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还陪着一个白痴玩游戏，这怎么能不让人迷糊好奇？
这个漂亮得让男人心动，让女人嫉妒，却十足像个白痴的姑娘，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敌友·南下·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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