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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明月·翠浓·心病 ...


  •   燕南飞算是走得最恣意的一个,边走还边若有若无地拈着拇指和食指。就像是还握着一朵花一般,他似乎是习惯手里捻着一朵花了。陌上花开缓缓归,少年郎总是惜花,爱花的。

      燕南飞一路走来当真没什么阻挡,其一,他的签运确实好,抽得,他正巧擅长。其二,都说了他与明姑娘颇有交识,那他要上明月楼诚然也简单。

      就算这么好的机会,燕南飞却走得很慢,原因无二,他不过是陪君子,陪着那三个人玩儿呗!顺道还能找明月心叙叙旧,何乐而不为呢?

      同那厢几位或是深陷囹圄,又或是沉迷往事,还是在苦研棋局的,他倒是显得惬意多了!大笔一挥,在前面一幅缺字的画上,洋洋洒洒地补上了几个字,随后还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不知从哪里弄出一堆鲜红的花瓣,洒在那画上,落红满地,衣袂纷飞,徒留下方才那幅他提过词的画。上面赫然是,疏影佳人,明月有心,燕子南飞,追心逐月。

      红帐纷飞,暖烛温香,点起这一室的缱绻情深。此情此景,可不是洞房花烛之夜,满眼的红,除了红,还是红……叶开有些茫然了……

      他眼里的震惊一点都没减少,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这满室红里还有一个最不同寻常的红,而那个红就躺在他怀里——傅红雪。

      被鲜血染红的雪,还真是凄厉得可以了……叶开无奈地笑了笑。叶开也有点佩服自己了,这种时候自己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笑出来……自己当真是同人说的一般,没心没肺了些……

      叶开知道这是幻境,其实这种招数算是数见不鲜,很多时候叶开都嗤之以鼻,之前玉箫用箫声引他入梦,让他沉迷于梦境无可自拔。可叶开又哪是普通人?又怎么会被这般寻常的伎俩扰得失魂落魄?

      叶开就那么一直僵直地坐着,静得像一座雕塑,他不敢动,也不能动。他更不敢侧头去瞧上身旁那人一眼。其实尘世复杂,有些什么旁的心事,不与世俗也罢,可偏巧是对傅红雪,他的兄弟,有了不该有的念想,这就难以心安理得了……

      叶开忽然想起了那日沈梦溪一番意味深长的洽谈。叶开扯出一丝苦笑,原来,他的心思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早已暴露,被人看穿而不自知……

      叶开如今除了苦笑,还能怎样?

      这是个很温暖的房间,也是个很温暖的姿势,温暖得叶开有些留恋,不想放手了……就是这一点才让叶开苦恼不已。那一次玉箫的幻想里,那么多女人,每个都那么温柔美好,还有丁灵琳一步一步向他走近,那一次他虽然身受重伤心里却明晰得很,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就连破局时也很冷静!可这次,他似乎有些舍不得破了这个琴阵……

      现实中,傅红雪绝对不会这样乖顺地躺在他的身旁,唇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叶开一声嗤笑,他叶开什么时候也留恋于梦境之中了?他叶开什么时候这么软弱了?

      叶开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食指拇指间摩擦出来的茧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手一翻,多了一柄刀,一柄薄薄的飞刀。叶开再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也很平静的傅红雪的幻想。

      一阵白光闪过,如匹练一般的光亮!断线之音显得格外刺耳!这满室的绮丽也觅无踪迹。叶开的眼睛还没有适应过来,方才还旖旎的红,如今却是灰暗的楼。

      浮生一梦,叶开揉了揉鼻子,继续大步向前。怎么说,眼下更重要的事,还是找到丁灵琳。

      那厢沈梦溪落下一子,也终于落下一子,黑子消失大片,成功的破了棋局,摇摇折扇,总归是松了一口气,又步履轻松不慢不紧地移步向前。

      那张让他眷恋的容颜,还是那么娟秀美丽,唇角带着的笑意,还是那么温暖明媚……曾几何时,午夜梦回,心里的温暖,都是她……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收起了关于翠浓的梦?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将关于翠浓的回忆,收起来了……傅红雪的表情变得很奇怪,眼里溢满的都是痛苦……

      他痴痴地看着眼前那熟悉的容颜,乌黑的青丝,鬓角的黄花,淡扫的蛾眉,远山一般,明亮的双眸里像是带着星光一般,就那么含笑一直望着傅红雪。

      傅红雪一惯平稳的手,忽然有些颤抖,紧了紧手中的刀。对面的女子似是看出了他的异样,眉头微蹙,有些关切地问道:“傅公子,可是有事?”

      傅红雪就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她说的话,那声音也像是他曾经听过几百遍的异样。他忽然很想伸手去触碰那份温暖,可又担心是幻觉,迟迟不敢出手。

      傅红雪的心里还隐隐有些愧疚,他爱翠浓,可如今翠浓就在他的面前,他却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曾经那些刻骨铭心似乎都变了味道……

      似乎,有什么旁的人在心里生根发芽,而有些人却只活在了记忆里,被神一般的寄托着……翠浓于他而言,已经不是人了……

      只可叹,痴儿,痴儿,都是痴儿,红尘情缘,偏就是堪不破!

      傅红雪脸色刷的一下惨白,没过多久便发红,异样的酡红,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俄而,汗如雨下,一滴滴地落入了傅红雪的黑衣中,像是在道别一般……

      明月心瞧见傅红雪这般模样,也有些心慌,瞪大了一双美目,关切地问道:“傅公子,莫非你中毒了?”

      明月心莲步上前,削葱玉指还未碰到傅红雪的衣襟,傅红雪猛然间止不住地发抖,步履有些蹒跚,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只这一步,傅红雪碰到了一个温暖的胸膛。这就是一直陪着他的那股温暖……傅红雪又是一抖,一个翻身,箭一般的窜出了窗户,像是在逃避什么一般。

      叶开破琴阵出来之后,爬上了最后一阶台阶,直觉告诉他,楼上有异样。果不其然,他瞧见了傅红雪,可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瞧见了一张很熟悉的脸。也是曾经的朋友,如今却没有那种朋友就别重逢的喜悦。叶开都禁不住想,这莫非也是幻像?

      像叶开这样的人是难得糊涂,可如今叶开却想糊涂一回,偏偏却清明的很。那人绝不是翠浓,叶开相信傅红雪比他更明白,可放着那么相像的一张脸,又让傅红雪这样一个断肠人情何以堪?

      叶开担忧地瞥了眼傅红雪,却发现了傅红雪的异样,当下也不做他想,箭步上前。他见过傅红雪发病的模样。傅红雪的病也是他心中的痛。

      像傅红雪这样的人,本不应该有这样的病,所以叶开知道,他必定不想被人看见,尤其是在长了一张翠浓脸的明月心面前!

      叶开瞧见明月心也一阵心酸。明月心急促上前,准备去拉傅红雪手的时候,叶开老早就把之前那些顾虑扔到一边,一个箭步上前。许是默契十足,叶开上前的那一刹那,傅红雪脚步浮虚,退了一步,刚巧跌进叶开的怀里。

      叶开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傅红雪却像是见鬼了一般,一个纵身就从九楼高的楼窗上飞了出去!

      傅红雪的轻功,无庸置疑,若是换做平日,叶开自是不必担心,可如今叶开是不得不担心。傅红雪那个状况,保不准儿就真摔下去了!

      所以沈梦溪同燕南飞气定神闲上来之时,就只瞧见傅红雪从叶开怀里飞了出去,随即叶开也猴急地奔了出去了!

      沈梦溪扬眉环顾了下四周。燕南飞直接奔到窗前,还“喂”了一声,准备去看后续。可不得不说,这两人的轻功普天之下能比得上的也不过寥寥数人。眨眼便不见人影了。

      所以,燕南飞那么积极,却只瞧见了一阵清风……

      燕南飞瞧着叶开傅红雪双双消失的身影,疑问道:“明月心,他俩怎么了?”

      明月心微蹙眉头,美人蹙眉,这是要伤了多少人的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美人叹息,又会让多少人碎了心,清婉的声音说道:“他俩的毛病已很深了。”

      燕南飞继续问道:“究竟是什么病?”

      沈梦溪用扇骨敲了敲燕南飞的脑袋,叹道:“两个人的病,伤在心里,都是心病。”

      沉默,让人难耐的沉默,明月楼就这样笼罩在一阵沉默之下。

      沉默许久之后,明月心有些哀怨,方才缓缓叹息道:“这天底下又岂止他们是伤心人呢?”

      是啊,万病因心起,万病因心无,最苦不过相思,最难治的莫过伤心。心伤了,伤心了,天底下的伤心人又岂止他们?

      且记得,黄昏后是黑暗,可黑暗却不是无边的,因为还有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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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明月·翠浓·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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