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旅行团》zaq

5、第4章

　　他比想象得更加出名艾伦呆呆地盯着舞台上的表演,脑袋里在想的却是昨天晚上凯特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出名是什么意思
　　他曾经是个普通地狱特种兵,后来成为一个不怎么样的采灵人(这个词的意思是,为地狱收集人类的灵魂.当然,如果有天使也乐意贡献,非常欢迎),接着他变成了过于称职的公务员,最后他成了一个试用中的公务导游.总之,作为一个没有著名劣迹的恶魔,他和出名应该毫无关系.
　　所以,他到底出的是什么名
　　"理查三世是不是在地狱很受欢迎"坐在他身边的凯瑟琳问.
　　艾伦有点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是凯瑟琳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他对女天使点了点头.
　　凯瑟琳满意地眨了眨眼睛. "我能感觉得出来. "她说,声音一如既往轻飘飘.
　　然后她又不再说话了.
　　他们正坐在黑暗剧院的贵宾包厢里,观赏由理查三世亲自出演的舞台剧<理查三世>.包厢有三排座位,雷奥在第一排,而艾伦则坐在第三排最角落的座位里.
　　这个位置适合发呆,而且离雷奥最远.事实上,自从昨天晚上他们在酒店大堂的交流被打断之后,他们之间的物理距离就再也没有小于两米过了.如果不是被包厢所限,这个距离下限可以提高到五米.
　　目前的状况让艾伦有点困惑.他从来不是个人际问题专家,他连和恶魔的相处之道都不算擅长,何况对方还是一只天使.
　　现在的情况是,他和雷奥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前提下尴尬地重逢了.时间不可能在尴尬这一刻停止,于是--
　　然后呢
　　他不知道雷奥是怎么想的,至少他不知道然后该做什么.
　　艾伦从小(没错恶魔也有小时候)就不是一个正常的恶魔.他讨厌混乱,一切行为以理性为准则.他不喜欢荒淫享乐,习惯于为了达成目标而节制欲望.但现在的麻烦在于:第一,在他与另一只天使的关系这件事上,他不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第二,没有目标作为评价标准让他所能采取的一切行为看起来都像是苍蝇乱撞.
　　这是艾伦长达三百年的生命中第二次如此不知所措.上一次发生在七十年前,雷奥强行把他塞进地下室里.不过那时候是困惑中带着一点甜蜜,现在则是困惑又恼怒.
　　他把目光从舞台移到天使领队的身上,思考着直接和对方商量一下他们究竟该怎么办是否可行.理论上来说,这是可行的,但以他对这个天使的了解来说,结果大概会非常糟糕.雷奥不是理性先行的典范,否则当年他也不会把艾伦塞进地下室里.再说他自己也不确定在这件事上,他的理性长成什么样.
　　舞台的突然坍塌打断了他混乱的思路.
　　"发生了什么事"苏菲回头冲他尖叫.
　　"演出结束了."
　　"哦."她又回头看了看演出大厅.大厅里看起来一片欢腾. "有趣的结束."她说.
　　贝尔突然说,"理查三世太可怜了."
　　"为什么"托马斯问.
　　"他长得这么难看,又是驼背.下地狱之后还要演戏. "
　　"为什么你不觉得被杀死的那两个小王子可怜"
　　"他们上天堂了."
　　托马斯想了想,点点头,"有道理. "
　　"好吧,"苏菲站起来拍了下手,"现在我们干什么"
　　艾伦也站起来,看了一眼剧院墙上的大钟. "离下一场戏还有半个小时,你们可以出去休息一下.请记得准时回来.收起你们的天使光,大部分恶魔会很高兴发现几个天使."
　　"这不是什么问题."菲亚特满不在乎地说.
　　雷奥严厉地盯着他. "收起天使光.二十分钟之内必须回来."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许打架."
　　不许打架艾伦看着这群天使,觉得这句补充好像有点多余.这群乌合之众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像是天使精英部队.
　　"好吧,独/裁者,听你的."苏菲懒洋洋地拨了一下头发,"我想出去买点吃的,谁要去"
　　托马斯,贝尔和妮娜都要和她一起去.接着离开的是菲亚特和柯特.他们要出去再深吸几口地狱充满堕落感的空气.凯瑟琳一直闭着眼睛,好像这一切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事实上,她突然变得没有任何存在感.于是艾伦不舒服地意识到,他在某种程度上又和雷奥独处了.
　　也许他也应该离开.但雷奥站在出口附近.没错,他可以直接消失,但正如他一直困惑的那样,很难判断这种行为的正确性.
　　雷奥仍然维持着他严厉的表情.这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完全的陌生人.当然,之前他愤怒不满的时候也是如此.但他们本来就彼此陌生.他是恶魔艾伦,不是弗兰克,雷奥也不是雷奥,他是天使斯蒂芬.
　　他可能应该说点什么,艾伦最终意识到.可他刚要张开嘴,雷奥突然转身离开了.
　　一切仍然保留原样.他不说,雷奥不说,他们这样撑过四天,之后就安然地待在他们的天堂和地狱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差不多等同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了.
　　这似乎是现状下的最佳选择了.事情没有变得更好,但至少也没有更糟.
　　可这样真的好吗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不知道.他茫然地回答自己,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