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衡山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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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少恭病倒了，就在他们两前往衡山的路上。
那时春光破晓，天将晴朗，一片清明盘旋头顶衬得四周竹木环深，风影攒动。韩灼由着对方在前，她默默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哼上一首小曲，在这山野之中也是颇得乐趣。
变故就是那样发生的，明晃晃的身影忽然压了下来，让人惊了个猝不及防。
红衣劲装的少女拖着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的人，一边攀着环山的树木，一边步履艰难地前行。
韩灼用沾了露水的手帕润着对方的唇瓣，眉眼之间星星点点，眼波如画轻烟。
欧阳少恭咳嗽一声，接着便是连续不断的压抑之声从掩唇的袖间溢出，韩灼立马慌了神，伸手探着对方的额头，面上不免着急。
“少恭，吃些水果。”她将手边堆积着的果子在自己身上蹭了蹭，然后递给对方。
欧阳少恭征愣着接过，咬了一口，果子甜中带酸，还未长熟。
“好吃吗？不好吃的话我再去摘别的。前面有条河，我一会去打些水来。还有这个！”韩灼指了指架在一片柴火上烤着的肉，不知名的□□被火所灼烧发出滋滋声，一时间有香味扩散开来，“这可是我一晚上的成果！少恭放心，你饿不死的！”
韩灼用衣袖抹了抹脸，面上是东一块西一块的黑色印迹，粘在白嫩的脸上很是碍眼。欧阳少恭眯起眼，拉过对方的手，看着原本白皙柔嫩的十指处全是大小不一的伤痕，面上闪过一抹不忍。
“哎……”韩灼瞬间抽回手，尴尬地笑了笑，“嘿嘿……”
韩灼本是琴川的大家小姐，因他欧阳少恭一句话，便跟着出来。韩灼的确是任性、大小姐脾气，可这人……却是真心待自己好……
隐下脸，指尖深深地扣在了掌心中，任钝痛一阵一阵传来也不放松。
欧阳少恭……你居然心软了？！
青年抬头看着笑得一脸明媚的少女，弯弯的眉眼闪着动人的光，见对方正蹲在地上翻弄着木枝口中念着什么心下一片震动。
还不够，韩灼，还不够。
没见过黑暗的你，还没见过另一个我的你……还不够。
想当然的，欧阳少恭引着对方前往了自己这次真正的目的地——某处山洞。
韩灼搀扶着欧阳少恭蹒跚着向前，将挡在洞外的藤蔓杂草全部除尽后才让对方进去。
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任性娇宠胡闹率直的大小姐。
韩灼韩大小姐，天真到连喜欢……都可以不假思索地说出口。
你的喜欢有多深呢？
像喜欢宠物一样吗？喜欢的时候就可以为他做任何事，不喜欢了便能弃之一旁。
你的喜欢有多深呢？
韩灼，你的喜欢，如果是一时兴起。那么……欧阳少恭一定会让你尝到这世间最痛、最痛的滋味。那非是噬心彻骨可以比拟的，而是看着他人、自己最亲的人受苦，却无能为力的悔恨、挫败与厌恶。
“小灼。”一身暗黄色的袍子简单清爽，斜长的黑发束于身后，斑驳的光影透过大开的洞口淌了进来，男子逆光而上，耀眼得让人不能直视。
“……少恭？”韩灼偏身，刺目的光摇曳在光影之中。
“韩灼喜欢欧阳少恭，是吗？”
韩灼泄气般地垂下双肩，一直高昂着的小脑袋顿时扒拉下来，“少恭，你不信我吗？”
那去吧……
“那你去吧。”
去吧，韩灼，去看看你一直想知道的欧阳少恭，真正的欧阳少恭，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韩灼，千万……不要辜负我。
这世间也许就是这么矛盾，在无形之中，时间改变了一切。由原本的陌生，到熟悉。由原本的熟悉，到深交。
在不知不觉之中，在我们都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对方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自己的生活，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会因对方的欢笑而欢笑，会因对方的痛苦而痛苦，会因对方的难过而难过。
但不管那是什么，都是我们之间最为宝贵的记忆。
韩灼从不觉得自己有那么伟大的想法，去为别人分担什么，她能做的，只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人，仅此而已。
那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是一刀一刀不知用什么刻画出来的文字，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历经千年而凝聚于此。它们代表了一个人的人生，一个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
那个人，永远活不过四十岁，因为灵魂之力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被侵蚀着。那个人，变换了一个又一个身份，因为他想要活下去，为了生存而活下去。那个人，历经了人世的百态变迁，丑恶善良在他眼中，是不是就如一场戏剧一般令人作呕。
人们在他的眼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呵，你不怕吗？”欧阳少恭看着韩灼由一开始的好奇转变为惊讶，再是纠结，最后变为沉默的神色，心中止不住地冷笑。
这不是害怕，她没有一丝害怕，但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厌恶？
“怕？”韩灼转身，沉静的目光直视着对方，一如那晚，少女认真而严肃，少见的稳重。“为什么要怕？该说……我也和别人不一样吧。”韩灼扶额，想到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就觉得麻烦。
“其实……我身体里，还有另一个灵魂的存在。不过不是像少恭那样，吞噬对方的灵魂什么的，而是我和她……算是，共用一个身体？”韩灼挠头，面上闪过一抹赫色，随即抬头冲对方笑了笑。
“为什么……”欧阳少恭半低着头，明灭之中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为什么……你不觉得很恶心吗……我这样……”
“少恭。”韩灼挑眉，立时打断了对方的话，“你想活下去吗？”
“……”
韩灼叹了口气，上前几步抱住那人，感受到男子的颤抖，不由得心疼起来。
“少恭，我也想活下去。我一开始不想让她活下去，因为那是我的身体。我用尽各种办法却都没法赶走她，后来我才放弃了。不像少恭那样缺了魂魄，所以我感受不到少恭的痛苦，但我能接受的。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那肯定是没办法的。”韩灼紧了紧抱着的手，这次的她没有窃喜，没有杂念，只是单纯地抱着，“但是，如果少恭因为这个，而去伤害其他无关紧要的人的话，那肯定就是不行的。”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衡山变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