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雪》狮子猫

7、第六章

　　三日后，慈光与碎岛交界摩诃堑，两境陈兵两处，静待戢武王的到来。
　　剑之初站在无衣师尹身后，心内思绪百转。本身刚正不阿的性格让他对权谋之事十分排斥，如今自己身在权谋里，自有万般挣扎。
　　“初儿，你心神不宁呢。”
　　剑之初冷眼睥过无衣师尹，“重要吗？”
　　“哎，我只是关心你。”
　　这个时候剑之初突然有点想念魔王子了，因为他绝对会用最好的吐槽将这句虚伪的关心给顶回去。
　　远方云海间碎岛玄舸破云气而来。
　　“太初之杀，戢武！混沌之戮，弭兵！”
　　高亢嗓音念着救赎的诗号，玄舸之上戢武王睥睨船下师尹等人，玄舸缓缓停靠。
　　剑之初昂首仰视戢武王，心想眼前这人比当年比武时成熟了许多，自己虽是多年不见他，却不知为何竟没有一点陌生的感觉。
　　察觉到他的目光戢武王低头与剑之初四目相接，但稍瞬即垂下眼敛断绝了心绪。
　　船下，无衣师尹先声开口，“戢武王，那么现在可以进行了吗？”
　　“嗯，”戢武王颔首，“去叫禳命女来。”
　　嘱咐着令岛赫赫，待他牵出禳命女时，天外却涌来滚滚热浪。
　　狂傲的语气念着的大概是在场众人最不想听见的开场词——“吾，魔王子，火宅佛狱代表吾。”
　　邪气弥集的少年站在赤红色的飞龙上正飞向摩诃堑。
　　戢武王多日来积压的怒气被少年莫名惹动，眉峰微沉，身形一转化光冲上天际，与飞龙撞在一起，赤光和蓝光于空中停滞少许，坠落地面爆起漫天尘沙。
　　“不识事务的人常常在不合时宜的地点出现，你说对吗，魔王子？！”
　　“最关键的人物往往才是在最后时刻出现，难道不是吗，戢武王？”
　　道着彼此名号，齐名四魌界的两大传奇对峙摩诃堑。
　　“你越界了。”和魔王子对掌的戢武王浑身散发着“给我滚”的意志，衣袍随着功体带动的劲风猎猎作响。
　　魔王子毫不在意地挑开头发，眼神中含有几许揶揄。
　　“碎岛入口并没有『魔王子禁止通行』的招牌。”
　　“如果那样有用，他一定不介意现在挂上。”恢复人形正不紧不慢弹去身上尘埃的赤睛说出了戢武王心声。
　　无衣师尹悄悄看了眼身后，考虑要不要也挂个牌子比较好。
　　不予置否的戢武王暗自加重掌上力道，“你来何事？”
　　“自然是为我心爱的小妹而来。”
　　“呵。”戢武王嗤笑一声。
　　魔王子用哀伤的口气捂着胸口，“我可爱的小妹是为了碎岛公主才前往碎岛，如今你要分开她们，作为兄长怎能不为她难过呢？”
　　赤睛扭头。“你只是无聊而已。”
　　“都一样。”魔王子毫不在意挥挥手。
　　和这个人说话一定不能认真。戢武王提醒自己。
　　“碎岛与慈光的事，与火宅无关。”
　　“碎岛，一个鄙女的国度，却在这种时刻需要牺牲一个女人去维持安宁，真是下贱的让人嗟叹，是吗，赤睛？”戏谑的语气挑动着戢武王的怒火。
　　“这些与你无关。”
　　“怎能无关呢？我心爱的小妹还在碎岛啊。”
　　“她已是我碎岛的王后。”
　　“碎岛？哈！那样的国度怎能给予她幸福？让她回到火宅吧，回到我这个疼爱小妹的兄长身边，她才能幸福。”
　　“幸福的被你玩死？她能全身从火宅回来，我就已经很讶异。再送回去？可以，打败我。”
　　看着两人功力对峙，剑之初欲上前调解，突感胸口一阵灼热痛楚，托好友愁未央赠药压制的蛾空邪火之招竟此刻复发。
　　“初儿！”无衣师尹一步上前扶住剑之初摇摇欲坠的身体，为他诊脉不由愕然，“这是魔王子的蛾空邪火？！”
　　“是。”
　　“缘何不说？”无衣师尹饱提真元，一指点在剑之初紫宫穴上压制他体内蛾空邪火，心里自是另有衡量。
　　若以剑之初现在的情况送去碎岛，只怕弑王的计划要耽误甚久。那么，是找魔王子寻求解药吗？或者……以计让戢武王挑上魔王子，借戢武王之手剿灭火宅并击杀魔王子呢？戢武王会轻易上当吗？
　　正思量间，忽觉厉风擦脸而过，待回神剑之初已在戢武王手中。戢武王手起冰华点入剑之初心脉，暂时压制蛾空邪火的伤势。
　　“无衣师尹，你与我碎岛换臣的，就是这样的重伤之躯吗？若不日他因此伤死在碎岛，那你是否要以此为开战契机？”戢武王的声音丝毫听不出是愤怒还是不满。
　　无衣师尹叹息，“戢武王误会我了。是我大意，没料到初儿竟然身中魔王子的蛾空邪火，慈光之塔必全力为剑之初医治。”
　　“蛾空邪火……”戢武王回视身后。“那魔王子，你有需要解释的吗？”
　　“我？解释？有必要吗？”魔王子背过手。
　　“我可以用你的命来回答你。”戢武王一指指向魔王子，以王者姿态挑战魔威。
　　“不自量力的挑战是会有血的代价。”
　　“没有意义的嘴硬是灭亡的开端。”
　　“灭亡我？你以为你是制裁恶魔的圣人吗？”
　　“我只是为活得不耐烦的人实现愿望。”
　　一声轰响，两人停止争吵转头看向赤睛。赤睛脚下地裂数长，微蹙的眉略带着些许不耐烦的情绪。
　　“活了这么久，你们是我见过最无聊的人。”言罢转对向魔王子，“你的招呼打完了吗？”
　　“我可爱的恰睛生气了，啧啧。”魔王悲叹两声，“戢武王，我是个如此善良的人，蛾空邪火的解药，我可以给剑之初。”
　　“条件呢？”认识魔王子这么多年，戢武王早对他了解透彻。
　　“条件？哈，我怎么会和你谈条件呢？当然，如果戢武王执意要交换的条件，那……我自然不能辜负戢武王的好意。”
　　“条件。”已经懒得再听他增加修饰的话语，戢武王再次重复了下重点。
　　魔王子摩挲着下巴，“条件嘛～寒烟翠和玉辞心，两者交出一人，蛾空邪火的解药就是你的。”
　　听完他的话，戢武王飒沓转身，淡然将昏迷的剑之初交予令岛赫赫，牵过禳命女。
　　“禳命，你准备好了么？”
　　被吓到的禳命抬起头，眼里还隐约闪动着泪光，却仍是对戢武王的询问作出的肯定的回应。
　　“我……我准备好了。”
　　看着她，戢武王心里百般不忍，“此去慈光，必有凶险，你……要照顾好自己，若有不对我定会派人前去营救。”
　　“王兄，你也要多保重，禳命一直为王兄祈祷的。”
　　轻轻拍拍禳命女的手，戢武王放开她，目送她走向无衣师尹。
　　无衣师尹对禳命施以薄礼，“王女，从今后慈光的祭祀就交给你了。”
　　“禳命，自当尽力，还请师尹多加照顾。”
　　“呵，撒儿，带她下去吧。”
　　“是。”
　　待禳命女和撒手慈悲离去，师尹再次将话题转回。
　　“戢武王，初儿的伤……”
　　“剑之初我就带回了，师尹，你可要记住两境的约定。”
　　看出来戢武王是有意无视魔王子，无衣师尹微微欠身颔首，“无衣师尹言出必行，还请戢武王善待初儿。”
　　戢武王冷冷瞅了无衣师尹一眼，没做回答，化光返回玄舸。
　　玄舸停顿半晌重新消失于云海间。
　　魔王子摇摇头，“真让我失望，我是这么有诚意的开出条件。”
　　“我半点都感觉不到……你有诚意？”赤睛故意上扬语调问。
　　魔王子如戢武王无视了他一般无视了副体的吐槽，歪着头看向无衣师尹。
　　尚未等到魔王子开口，无衣师尹闭上眼，镇定的颔首。
　　“那我也先告辞了，请。”
　　说了句请，无衣师尹带着撒手慈悲等人飞快的离开，留下魔王子和赤睛两人。
　　“真是没有意义的会面,赤睛，走吧！我们去苦境，看看那只可爱的凤凰是否还如以前一般恨我。”
　　“我更正一下，你是我见过最无聊的人，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