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雪》狮子猫

5、第四章

　　寒烟翠静静躺在湘灵为她铺好的软榻上，吃力吞咽着湘灵递到唇边的汤药，良久叹口气，抓住湘灵的手，阻止她再东奔西跑。
　　“湘灵，我没事，只需静养几日就能恢复。你没必要如此紧张。”
　　湘灵拭去眼泪，湛蓝色的瞳眸带着歉意，“翠姐姐，是我没用，才让翠姐姐被魔王子带走，若翠姐姐有什么万一，我会愧疚一辈子。”
　　“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寒烟翠起身，将湘灵抱入怀中，轻轻拍拍她的背，“只是，终究还是我欠了迦陵。若非他以命相护送我过婆罗堑……他……唉。”
　　迦陵、枫岫主人、南风不竞，一场场痴恋，宛如永无止息的旋转幻境，将一个个人困在其中，不能自拔。为此舍身、舍命，留下最后那个人背负这一身债，如何偿还？
　　察觉到寒烟翠的心伤，湘灵忙擦干脸，转而安慰寒烟翠。
　　“翠姐姐，别难过，还有我会陪着你。”
　　听着她的话，寒烟翠不觉将她拥得更紧，随后，一声尴尬轻咳打断了伤感的气氛，戢武王立在入口。
　　“我打搅到你们了吗？”
　　“王！”
　　“王兄！”
　　湘灵和寒烟翠起身欲以礼相迎，戢武王抬手阻止她们动作。
　　“王后伤体未复，不用起身。”
　　寒烟翠依旧拢着披肩下榻，在湘灵的搀扶下端站在戢武王面前，带着如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和：“既在碎岛，礼数万不可免。何况我并无大碍，王此刻前来是有事要说吗？”
　　“恩。”知道她的脾气，戢武王不再多说什么，背手伫步，“对于此次的事，我只能说抱歉，没有保护好你。但是，不会再有下次。”
　　“王有这个心就足够了，那个人……魔王子的武力，碎岛除王之外只怕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们没必要为我一个外人去冒这个风险。”
　　“你是碎岛的王后。”
　　“哈。”寒烟翠苦笑，“在碎岛人眼里，我不过是个人质。”
　　虽然想找更好的话语安慰，但这个事实却没有办法否认。
　　“从今天起，我会亲自保护你。”
　　“多谢王。对了，迦陵……”寒烟翠欲言又止。
　　“你是说送你来的那个人么？”寒烟翠点点头。
　　“人不管走了多远，终究还是家乡之土才能让灵魂安息。他的遗体我已派人带回火宅安葬，魔王子还不至于无聊到去破坏，你安心吧。”
　　听完戢武王的话，寒烟翠咬住唇，齿间逸出深沉叹息，“多谢王。”
　　“是我该谢他，他帮我做了我原本应该做的事。”
　　“火宅这样，只怕是要完了，那个人不将火宅毁得一点儿也不剩，是不会罢休的吧？”
　　“王后如果想，我可以除掉魔王子。”
　　寒烟翠一震，攥紧披肩。似有那一刹那被这个提议所吸引，但她很快整理思绪，郑重摇头。
　　“我是碎岛的王后，身为王后不该提不合理的要求，更不能让王以身犯险。”
　　戢武王赞许地看着寒烟翠，他很少给予别人这样的赞叹，适度掌握分寸，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和自己处于这个位置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很少有人能做到。
　　深深叹口气，戢武王将目光落在妹妹禳命女身上，话在舌上辗转数圈，却不知如何开口。
　　“王兄有什么心事吗？”
　　觉察到戢武王异样的神情，禳命女关切的问。
　　“禳命，你……可想再见楔子？”
　　“枫岫？！他还活着？他在何处？”听到枫岫，禳命的眸子瞬间明亮起来。
　　看着扑倒自己身边喜悦显露于色的禳命女，戢武王不忍开口，“枫岫已死，遗体现安放于慈光之塔。”
　　“死……”禳命踉跄跌在寒烟翠怀里，“是因为我么？是因为他要去救我……才会……”这么斥责着自己，眼泪再也止不住。
　　强迫自己不伸出手去安慰她的伤痛，戢武王继而说：“昨日，慈光之塔无衣师尹向我提出换臣，就是说交换质子。慈光派出的人是剑之初，他们要求你前往慈光之塔接任太祝一职位。”
　　“王！慈光野心昭然，湘灵前往慈光，一旦交战，慈光必然对湘灵不利。”寒烟翠惶恐道。
　　“我知，”戢武王捏拳，“所以我来询问禳命，你愿意吗？”
　　“我？”禳命女在寒烟翠的怀里颤抖。
　　不行，要坚强点，再也不要成为别人的负累了，这次一定要……
　　克制住恐惧，禳命女坚毅抬头。
　　“禳命不想让王兄为难，如果这关系到碎岛那禳命愿意前往慈光之塔。”
　　“湘灵！”
　　戢武王凝视着妹妹的脸，前些日子不还是个只会跟在自己身后甜甜叫着“王兄”，偶尔露出瑟缩表情的孩子吗？曾几何时变得这么坚强了呢？让他不禁有种“哎？这个女人是谁？”的错觉
　　“禳命，”戢武王握住禳命女的手，“你没必要为碎岛如此牺牲，只要你不愿意，王兄绝对不会……”
　　葱白的手指阻止了他接下去的话，禳命缓缓垂首。
　　“这数百年只有王兄一人坚守着家国重担，而今我终于有机会能为王兄做点什么，禳命很高兴，如果是能保护你们，那禳命绝无半点怨言。我相信王兄你也一样，对吗？因为你是碎岛的王，而我是碎岛的公主。”
　　“是我不智，才发展到今日地步。”
　　“我相信王兄有自己的理由。换臣何日举行？”禳命知心问道。
　　“三天后。”
　　“禳命会准备妥当的。” 看着突然坚强的她，戢武王伸出手第一次将无法疼爱的妹妹抱入怀中。
　　“对不起。”
　　仅仅是数秒，突来的拥抱也让禳命觉得诧异，随即戢武王放开她将她交给寒烟翠，摈弃了人性地表情，严肃看着碎岛王后。
　　“王后，有一事我今日特地来告知你。”
　　“请王说吧。”
　　“不日，剑之初将入碎岛，也许他会问但是也许他不会问，不过，如果他问起一个叫玉辞心的女人……”
　　对于他的停顿，寒烟翠只是默默等待，她似是能看清眼前王者的心理正在进行的挣扎。
　　戢武王垂目，内心汹涌宣判着另一个自己的死刑，“那么就告诉他，玉辞心已经死了，被我处死了。”
　　寒烟翠凝视着他的眼，半晌，轻轻点头。“是，如果他问起，我会这么回答的。”
　　“我还有政事处理，择日再来探望王后，请。”
　　“请。”
　　看着戢武王走远，寒烟翠折头抱住湘灵，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感受指尖下的颤抖。
　　“湘灵，你终究是走上了我们都不愿意你走的路。”
　　从她的胸前抬起一张泪眼，“翠姐姐，至少让我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祭奠吧。什么碎岛……也不过……是我的私心罢了。”
　　“湘灵……”
　　没关系，自私一点吧。我们毕竟是人，拥有欲望，所以自私一点吧……那是我们还身为人的证据。

作者有话说

　　我是个写文从来不写大纲的人= =一般都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所以偶尔搞笑偶尔严肃偶尔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