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雪》狮子猫

3、第二章

　　“臣觉得，王真的是长大了，臣已经不能理解王的想法，是不是该辞官归隐比较好？”
　　决定和亲之事的当天，摄论太宫走进戢武王的书房，声音里满是无奈。
　　“太宫？”从批阅的奏章中抬起头，戢武王知道，他又让自己的老师头疼了。
　　“火宅王女一事还不够动摇你的权柄吗？” 摄论太宫沉重地问。
　　“长老院本身对我不满，也不是因为王后一事而起。”
　　“你既然知道，还要数次冒犯长老院？上一次迎娶火宅王女时，你的慷慨陈词可不会再起效第二次。”
　　戢武王默默低下头，“是我大意，在苦境使用废之卷暴露身份。听师尹之言多半已知我的底细，秘密太大造成的后果也必极重，为了碎岛我别无选择。所以我宁愿再拼一次长老院，也要让这个秘密继续下去。”
　　“淇奥，你让我失望了。”
　　摄论太宫一声喟叹，叹得戢武王心惊不已，知此一叹，非臣对君，而是师对徒的叹息。
　　“抱歉。”
　　“王缘何在苦境动用废之卷？”
　　“我……救人……”
　　“谁？”
　　“剑之初。”
　　“剑之初？王为他动用废之卷？” 摄论太宫之言宛如两兵交战，杀得戢武王节节败退，无力招架。
　　“他是与雅狄王有关之人。”
　　“与你呢？”
　　“这……”
　　“王，你动心了吗？”摄论太宫认真地问。
　　戢武王稳住心慌，”摄论太宫为何这么问？”
　　“有与你匹敌的实力，有不下与你的雄才，有淡泊的心怀，你动心了，才肯为他做至如此吧？”
　　“是。”
　　“王啊王，你忘记了你身负的东西，不智啊。”
　　“我没忘记，所以我回来了。”戢武王一掌拍于桌上，带着满腔心绪，深深烙印，”我承认，我动摇过。有那么一瞬，我想就这样留在苦境，不再回到碎岛，不用再穿上这长袍金冠，不用再管碎岛的未来，谁来侵犯碎岛与我何干？谁要毁灭碎岛与我何干？百姓生死与我何干？可是下一刻，耳边即是阵阵王呼，是兵戎交错，眼前满是碎岛破碎的土壤，百姓期望的目光……所以我回来了。”
　　跌坐回椅上，戢武王遮掩住眉目，声音已然疲倦。遮掩不住的脆弱，使得摄论太宫慢慢走上前，伸手为他拭过眼底。
　　“对不起，我……失态了。”
　　只有在这个如父如师的人面前，他才能如此不小心的撤下心上的负累吧？
　　“即知失态，还请王自省。”
　　“不会再有了。”
　　“也许你会羡慕普通女子，因为她们拥有的你从未拥有也不能拥有，可是王啊，你也拥有她们从未拥有也不能拥有的东西，这些说不上来是幸与不幸，只能说是命。命运既然将你置于这个位置上，自有其道理。”
　　“你是让我认命么？
　　“王，换臣一事臣可帮王处理，但是臣要王答应臣一个条件。”
　　“讲。”
　　“无论王对剑之初有多少感情，从今天起，王对他绝对不会再徇私情，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责任，不要忘记，你只能是戢武王，你肩负着整个碎岛，你注定孤独一人。请王答应臣。”
　　戢武王缓缓闭上眼睛。
　　“我答应你。”
　　“臣告退。”
　　摄论太宫拱手退出御书房，前往港口。
　　专属于摄论太宫的玄舸静候在港口，黑金相间的船身在云海里格外明显。
　　元别跪在玄舸接地的阶梯旁，等着太宫回来。
　　终于远处，熟悉的身影渐渐靠近。不同以往，元别没有迎上去搀扶，而是将头埋的更加深沉。
　　摄论太宫向走上前的舆人嘱咐开船，前往长老院，随后停留在衡岛元别的身边。
　　“元别。”
　　“在。”
　　“与我去甲板。”
　　“是。”衡岛元别起身扶着摄论太宫，转身走往甲板。
　　破开云海的船首旁雾气飞散，风从云海间吹来，将一切声音全部吞噬。
　　“元别，你恨我吗？”
　　“元别怎么会恨太宫？”元别慌了，”对元别来说，太宫就是父亲，元别绝不可能恨您。”
　　“我还记得在师尹那里初见你时，你才十三岁，你记得吗？”
　　“是……元别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