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曾经年少 01 ...
-
01．
这是一片拥有潮湿气息的老城区，首先映入眼眶的是一条被雨水和布鞋摩擦成了油亮亮颜色的青石板路，空气中总是有一股油膻的气味飘散着，路的两边是一溜的小吃店，在某个阳光柔和的中午总是会涌满了争夺的人们。
再往里走走，就是已经千疮百孔的筒子楼了。破破烂烂的窗口总是飘着红的绿的艳俗的衣服。在夏日炎热的连知了都懒得叫唤的午后，这片已经老去的城区会显得格外的安静，连平时一刻也不得安宁的狗都恹恹地趴在路上打起了盹。偶然间响起的一声轻咳，也马上化为乌有。
儿时我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记得我开始刚来这里的时候仍是少不更事的年纪，一走进筒子楼的大院，嚣杂的声音顿时充斥了耳膜，一记响亮的耳光在耳边炸开，我有些神情恍惚地看着在泥泞的土地里扭打的两只肥硕的身体，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在他们的口里反复地咀嚼过后恶狠狠地吐了出来。我惊恐的看着他们在打架，周围的人群饶有兴致地围观着，有些幸灾乐祸的气息在空气中渐渐地弥漫。
妈妈看看他们然后皱了皱眉头，牵着我的手继续紧握，脚步加快了节奏离开了那里。走上了有些危险的楼梯，一步一步地谨慎的看着脚下的路，那时候我甚至有些恍惚的想如果不小心是不是会掉下去。战战兢兢地走上三楼，妈妈轻轻地推开一扇被蓝色的棉布遮住的木门，吱吱呀呀地老化的声音过后，我看到了一张慈祥的爬满了皱纹的脸。
记忆中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外婆，有些突兀的白发却梳理得很整齐，和木门上面同样花纹颜色的蓝布小褂，青色的长裤，一双小脚被裹在打了补丁的布鞋里。
我轻轻地坐在床上，安静的看着妈妈和外婆在交谈。我知道妈妈因为工作忙，所以把我放在外婆家寄养着。但是在妈妈要离开的那一刻我有些失控地哭了出来，哭声连绵不断地传出去，很快就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群。妈妈年轻的脸上多了几分尴尬。
外婆笑眯眯地看着我，起身慢吞吞地走到了桌边，倒了一杯热水，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盛满了白色东西的罐子，拿勺子盛了一些倒在水里，白色的粉末迅速被热水吞噬掉，我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外婆将杯子递给我，我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甜甜的暖暖的，打消了我的恐惧。虽然是极其普通的白糖水，但在我小小的脑袋里还是对这个从未见过的外婆有了不一样的好感。我渐渐地止住了哭泣，妈妈欣慰地笑了笑，拍拍我的头，“冉冉要在这里乖哦，不要惹外婆生气。”我仰起天真的脸，认真的点下了头。
妈妈走了，虽然隔着那么多喧嚣的声音，但我好像还是能听到她的鞋子踏在楼梯上发出的吱呀吱呀的声音。外婆关紧了门，替我开始收拾床铺。
在人群渐渐地退散以后，我趴在木门上面轻轻地听了一会儿，然后有些犹豫不决地轻轻地推开门。我转身对着外婆说出去玩一会，外婆依旧那样笑眯眯地点头。
我走出门，人群已经散去了，我放下了心。打量了打量这条过道，上面堆满了各家各户的杂物，拥挤的占满了任何一个角落。我有些艰难的走着，突然有一双明亮洁净的眸子就这样闯入了我的生活。那是一个拥有干净气息的男孩子，比我大几岁的样子，有些瘦小的身体裹着并不合身的衣服，抿着嘴唇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我下意识的整理了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襟，也看着他不说话。
我毫不害怕地盯着他看，他的手始终背在后面，我好奇，伸着脖子想要看看他背后有设么东西。那男孩有些羞涩尴尬，从身后神秘兮兮的掏出一个散发着热气的烤红薯。生活在新城区里的我，从未见过这样奇怪但却有着好闻的香气的东西，我有些不确定地问他，“这个，能吃吗？”男孩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结结巴巴地说，“能，能的，我刚刚烤好的，吃吧！”
我接过他手里的烤红薯，不好意思地看看他，“呃……这个东西要怎么吃啊？”
男孩一愣，继而笑了起来，眼睛明明亮亮的：“把皮剥掉，唔，就像这个样子，”他又把红薯抢了回去三下两下地去了皮然后扔给我，“这样就可以吃啦。”
我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从未吃过这般香甜的东西，比妈妈买的果冻要好吃的多。那男孩便看着我这般饿死鬼的样子，抿着嘴羞涩地笑。
“我叫林蔚冉，你呢？”吃完了红薯，回味的舔了舔嘴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男孩，兴奋地先开了口。男孩子拘谨地笑了笑，“你可以叫我小澈。”
“那我以后就叫你阿澈了啊。”我兴高采烈，高兴地忘乎所以。
在这种逼仄的环境中，能够找到一个玩伴实在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不过只是短短的时间，我们已经混得很熟了。当我们一起坐在最顶层的栏杆上面的时候，风把我白色的裙子吹起了波澜，盛夏午后的阳光格外的明朗，我眯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回过头去看他，他恰好也在看我，我咧了咧嘴没心没肺的笑他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而他只是好脾气的敲我的脑袋细声细气的不许我再说。
那个时候，我们坐在一起，眼睛里倒映着彼此的影子，两个小小的灵魂就这样彼此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曾经年少 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