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言说》走****格

31、「30」

　　苏莫悠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人，凌乱的床榻，地上破碎的衣服，一点点验证了昨夜的存在，疯狂和屈辱。
　　眼睛已经肿的有些睁不开了，像是桃子一样，苏莫悠不知道这一夜到底留了多少眼泪？
　　她缓缓地坐起身，太阳穴钻心的疼痛。
　　镜子里，这个女人是谁？
　　头发乱蓬蓬的，眼睛红肿不堪，身上更是斑斑点点，苏莫悠就这样呆呆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大概是恨透了自己吧？
　　泪水悄悄的滑过眼角，苏莫悠贴着浴室的墙壁，缓缓地蹲下身，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失声痛哭。
　　这一天，苏莫悠就这样惶惶忽忽的，脑子里混乱的像一锅浆糊。
　　脖子的痕迹怎么遮也遮不住，面对王嫂疑惑的目光，苏莫悠除了羞愧，确实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说多了，只会是欲盖弥彰。
　　自己都已经嫁给了他，夫妻之事，在正常不过。
　　倒是下午的时候李东霖打来的电话，“莫悠，怎么样？言子骞对你还好吗？”
　　“嗯，挺好的。”苏莫悠拼命敛着声音，尽量显得正常一些。
　　“好就行，她要是欺负你，你来告诉我，我帮你修理他！”
　　“嗯。”
　　“小王那边，我已经跟他解释清楚了，你就别担心了！”
　　“是我先对不起他的......我......我还有点事儿，先不说了！”苏莫悠立刻把电话挂掉，她害怕李东霖不会察觉到自己说话时强忍的不自然，一旦让李东霖知道言子骞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以他的个性，事情是会是越来越糟糕。
　　从她踏进这座大房子的第一步起，她明白了自己今后要早的路，要过的生活，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言子骞为什么要娶自己？现在自己已经嫁给了她，过去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她只有承受。
　　苏莫悠的头痛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重，特别是到了傍晚，像是有只小虫子在使劲的往脑子里钻。
　　她早早就回了卧室，还是那间客房，说到底，苏莫悠是怕他的。
　　自己对言子骞而言，说的难听些，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虽然俩个人领了结婚证，她是名副其实的言太太，可是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在别人眼中就更像是一个笑话，所以她实在没有勇气走进那间富丽堂皇的主卧。
　　回到卧室，苏莫悠下意识锁上了房门，其实锁与不锁，对于这房子的主人都一样，进与不进，谁又能左右的了？
　　卧室的大床早就已经收拾的像是她昨天刚来时一样的整洁，不知是精神敏感还是什么，一躺下去，昨夜的种种又全部回到眼前，她整个人扎进柔软的被子里，像是蜗牛藏在蜗牛壳子里一样，努力寻求自我保护。
　　就在苏莫悠模模糊糊刚要睡着的时候，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即使是隔着厚厚的被子，对于犹如惊弓之鸟一样的苏莫悠也是格外清晰，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其实细细一想，自己还能躲在哪里去？所以只有把自己攒的更深，紧闭着眼睛，藏在被子里面。
　　言子骞看着把自己围成包子的女人，忍不住笑笑。
　　今天一天，他都心神不宁的，一份文件打开，半天愣是没看进去几个字，脑子都是苏莫悠，想起昨晚，其实很想给她打个电话，想说对不起，想说昨天自己喝多了，言子骞为自己找了十万个理由开脱，却竟然找不到一个理由打电话给苏莫悠。
　　索性文件也不看了，让Helen把今天所有的行程全部推掉，在Helen诧异的眼神中，拿起车钥匙，果断的翘班。
　　“在哪呢？”他打给庄禹。
　　“哈.......家里，什么事儿”庄医生显然是还没睡醒呢。
　　“你没上班啊？”
　　“你说你是不是资本家当惯了，脑子里只剩下剥削劳动工人的剩余劳动了？医生也得假休啊，再说昨晚上陪你折腾那么晚，这会儿你又来吵我。”庄禹又连打了几个哈欠。
　　“那你睡吧。”
　　“谢您了！”
　　“我一会儿去你家找你。”
　　“My God.你......”ORZ......庄禹还没说完，就被言子骞按掉了电话。
　　言子骞也知道扰人清梦不是什么好事，可是这个情况下，他实在找不到一个比庄禹更合适的抱怨箱来，谁让庄禹他脾气好？
　　言子骞当然不会把昨天回家后的全部经过都跟庄禹讲，本来嘛，夫妻之事怎能被外人道也？所以他删删减减的，砍掉旁枝末节，可是主干部分还没讲完，庄禹“蹭”地站了起来。
　　“言子骞不是我说你，你就是一个纯找虐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折磨完别人，又折磨自己，你昨晚上怎么跟我说的？！你现在老实了吧？”
　　“其实，那个不是......就是喝多了点儿......我就受不了她个样子.......我，现在不也有点儿后悔......”言子骞着实被庄禹的火气吓了一跳，心想：我老婆，你火什么啊？
　　但深知自己确实没理，气势上自然就弱了下来。
　　“喝多了？那喝多了去杀人，是不是还得赖那个卖酒的啊？你还受不了人家莫悠，人没先受不了你呢？就你这个烂脾气，我看也就是人家莫悠能忍你！”
　　“我老婆，你叫那么亲，干嘛啊？”
　　“这会儿知道人家是你老婆了，早干嘛去了？快打电话！”庄禹把手机扔给言子骞。
　　言子骞把手机又扔回去，仰躺在沙发上，半天才抛出两个字：“不打。”
　　“随便，有你着急的时候。”
　　庄禹深知自己这个死党是什么脾气，骨子里装的全是骄傲，一副倔脾气，死要面子活受罪，懒得理他。好吧，沙发你随便躺，屋子你随便住，我就不信你不回去！
　　庄禹回书房继续赶论文，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庄禹一下午没出屋，突然一抬头，发现天都黑透了，正琢磨着这小子该不是回家了吧？结果厨房床来了叮叮锵锵的声音，他立刻跑到厨房，看到原本整洁的厨房，在某人的手下，已然凌乱不堪。
　　“言子骞，你说你们家又不是没饭吃，何苦跑这儿来毁我厨房？！！”
　　看着言子骞没有一点要搭理自己的意思，火更大了，“你怎么把鸡蛋壳儿就扔这儿啊？！你知道不知道有多难清理？——”
　　言子骞蓦地转身，端着两碗方便面，“你吃不吃啊？”
　　“不是，我......那个，算了，给我一碗吧。”
　　餐桌上。
　　“你这儿怎么只有方便面啊？”
　　“这要是真有别的，你不得把我厨房拆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
　　“总得把事情解决了不是？我还是昨天那句话，俩个人坐下来好好谈谈，婚你都结了，有什么事你不能好好说的？对了，言阿姨，知道你和莫悠结婚的事了吗？”
　　“还没说。”言子骞停了停，把筷子放在碗边。
　　“其实，我更担心你家里那边。”
　　说完，庄禹端起碗筷去了厨房，留言子骞一个人在客厅。
　　是啊，家里那边又该怎么说？
　　言子骞到家的时间并不晚，看到空空的客厅，不禁眉头一皱。倒是王嫂开口，“先生您回来了？太太说累了，就先去睡觉了，对了，太太让我帮您留了饭菜，我去给您热热？”
　　“恩，不用了，谢谢，你也早点休息吧。”
　　听到王嫂的一番话，言子骞顿时心情大好，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句“太太让我帮您留了饭”，心中就像是有无数只鸟儿在唱歌。

　　言子骞也不确定苏莫悠是不是睡着，他轻轻的扒开一些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捂这么严实，也不怕憋死。”
　　他看到藏在被子里的女人小小的动了一下，虽然知道苏莫悠是有些害怕自己的，但是内心还是不可抑制的被这小小的动作柔化了，他轻哼一声，转身去了浴室。
　　直到浴室里哗哗的流水声，苏莫悠才把头从被子里探出一些，可她却没有言子骞的好心情，满脑子全是昨天的种种，她害怕言子骞再像昨天一样，现在只盼着这个澡洗的长一些。
　　苏莫悠是背着浴室的方向，强迫自己紧闭着眼睛，直到一股清爽的沐浴乳香逐渐靠近。
　　“哎——你——别......”苏莫悠拼命想摆开言子骞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可是，她越是想睁开，他就越锢得越牢。
　　“悠悠，就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言子骞紧贴着莫悠，温热的气体呵在她的脖颈。
　　言子骞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贴在苏莫悠的皮肤上，凉凉的，无奈她转过身子，正上那双曾经无数次蛊惑自己的眼眸。
　　也许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那个阳光明晃晃的中午，像是所有细碎的光亮都集于他的眼。
　　也许是那一句“悠悠”，专属于他的称呼，苏莫悠很恨自己的没骨气，可是内心比自己要诚实，她轻叹，“还是把头发擦干吧？不然这样睡着了，会得偏头痛的。”
　　苏莫悠起身去拿干毛巾，小心翼翼的擦着，又拿来吹风机，一点点把他的头发吹干。
　　这样安静的空间，只有电吹风发着嗡嗡地声响。
　　言子骞感觉着苏莫悠的小手一点一点把自己的头发打散，一点点吹干。
　　电吹风鼓出来的温度睡着她的小手，传达至自己的身体里，直至内心深处。
　　这份暖意就是烤箱里面包，慢慢膨胀，慢慢发酵，充盈着心房。
　　“昨天......对不起......”
　　身后的人身子明显一僵，电吹风仍旧“嗡嗡”地鼓着热风，甚至能听到一丝弱弱的啜泣声。
　　言子骞是背对着苏莫悠的方向，他转过身，夺下电吹风，关掉电源，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一时间，房间里不再有恼人的“嗡嗡”声响，安静地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
　　楼下花丛里地灯的光亮透过白色的纱帘投进室内，光与影的交织，静谧和谐。
　　言子骞抬手轻轻拭去苏莫悠眼角的泪水，“昨天......真的对不起......”
　　他执起苏莫悠的双手，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被自己紧握住，这是他的悠悠，从前到现在，一直是他的悠悠，命运之轮旋转不停，他们分开的太久，太久，一直是她，全世界也只有一个悠悠能住进他的内心。
　　这一次，他告诉自己不再患得患失，不再怨恨过去，不再怀疑未来，他确定她在这里，她的心在这里，她的爱也一样在这里。
　　爱情本就是没有道理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沉迷的感动，也会在自己的爱情中，看到美丽的笑容。
　　这便足矣。
　　他将苏莫悠轻轻揽入怀中，努力平复怀中人儿的颤抖。
　　这是他一生的挚爱，再无其它。
　　曾经多少次，他又想过多少种可能来报复苏莫悠，这个曾经那么决然地放开他们所有过去的女人。然而，当他一次又一次面对他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终究是狠不起来的，只因为那人是她的悠悠，所以这一次，他缴械投降，纵然是有千般手段，也无法填埋上过去的伤痕，那就让那些痛苦的过去去见鬼吧。
　　人只有拥得住现在，才能守得住未来。
　　不是吗？
　　“悠悠，我们放开过去，从新好好生活吧？”
　　看到苏莫悠并没有回应自己，依旧是埋在自己的胸膛轻轻的啜泣，他竟像是小孩子一样，“好不好啊？”
　　。。。。。。
　　“嗯。”声音小小的，糯糯的，确实无比肯定的。
　　言子骞心中一喜，拦腰将苏莫悠一把抱起。
　　“啊......你......”突如其来被抱起，苏莫悠下意识的双臂环住言子骞的脖子，紧靠着他的颈窝。
　　这一夜，陪伴这间客房的只有静静的月光。

　　苏莫悠并没有晚起床的习惯，早上醒来时，毫无意外的发现自己正蜷缩在言子骞的怀中，这不是苏莫悠第一次看言子骞睡觉的样子，可是却没有一次像是今天这样的释然，苏莫悠不得不肯定，这男人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
　　自从再次见到言子骞以来，他带给自己的，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像是梦一样。就像是昨晚，她也不知道俩个人怎么就和好了，没错，她是忘记不了他带给自己的痛苦，可是她爱他，这一点从未改变。
　　有爱在，便不会有恨。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苏莫悠轻轻地抬起头，男人睡得正香，似乎是感觉到怀中的人儿在动，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又紧了些。
　　他大概是爱自己的吧？
　　苏莫悠看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才六点多钟，她小心翼翼的拿开言子骞霸道的胳膊，起床前，又帮他掖了掖被角，可能男人像是不满意的撇撇嘴，她轻笑，起身去了洗手间。
　　苏莫悠收拾好，下楼的时候，王嫂已经起来了，“太太，起这么早？”
　　虽然苏莫悠跟王嫂说过好几次，叫自己“莫悠”就好，可是王嫂总是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大多数时候还是会叫“太太”。
　　“嗯，今天我来准备早饭吧？”
　　“这？”
　　苏莫悠洗干净双手，回头笑笑，“我来吧。”
　　这是这几天以来，王嫂第一次看到苏莫悠在笑，不同于以往的应付，那么澄澈的笑容，像清晨的阳光，干净透明。
　　看到苏莫悠已经在淘米了，王嫂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看样子，先生和太太像是和好了，这就对嘛！
　　锅里面的小米粥“咕咕”地翻滚着，盈盈的冒着热气，苏莫悠一刀一刀将咸菜切成极细的丝。
　　相比于楼下的恬静没有，楼上的男人可就不是这样了。
　　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言子骞习惯性的将怀中人报的更紧一些，可是，可是，怎么只有被子，这感觉不对，言子骞猛地从床上坐起，身边空空的，浴室的灯也是关着的，苏莫悠去哪了？
　　一种莫名的恐慌感涌上心头，脑袋蒙蒙的，他害怕苏莫悠像是很多年前一样的突然走掉，他一把将被子掀到地上，拉开卧室门的一刻，眼前的一幕让他一愣。
　　苏莫悠正拿着已经熨好的衣服进来，手刚放在门把手，门就被打开了。
　　苏莫悠本来就是上来叫他起床的，“起来了？”
　　“我以为你走了。”
　　“我......那个，我来叫你起床......还有，我做了早饭——”虽然经过了昨晚，苏莫悠那么个薄脸皮的人，还是做不到那么自然的看着对方，头低着，但脸还是红了。
　　言子骞上前抱过她，拥的很紧，喃喃的说道，“我以为你走了呢，我怕那是梦。”
　　“衣服——”
　　“管它呢！”
　　苏莫悠着实被言子骞突如其来的行为下了一跳，想到手里还抱着刚刚熨好的衣服，挣了挣，男人却抱的很紧，不禁一阵腹诽，双子座的男人都这样大的情绪波动吗？

　　说实话，这是苏莫悠第一次认认真真给言子骞做早饭，也不知道合不合胃口，所以从一开始，就屏着气，可是从那人的脸上却一点儿表情也看不到。
　　大概是从小的良好教养，言子骞吃的很慢，很仔细，他越是不说话，苏莫悠就越是忐忑。
　　直到早饭后，苏莫悠将言子骞送出门去，临上车前，言同学才开口，“真希望能天天迟到你做的饭。”
　　说罢，轻轻吻了吻苏莫悠的脸颊。
　　得到了言同学的肯定，苏姑娘这颗悬在半空的心可算是着了地。
　　她把公文包递给言子骞，“那......我......”
　　言子骞怎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接过公文包，“工作就别做了，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你看你瘦的，我都怕一阵风给你吹跑了，庄禹说贫血，我可不想看到你又晕倒在我的办公室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员工呢！你就别给我添乱了，在家好好呆着吧，实在没事干就找朋友出去逛街，对了，我刚才把卡放在你的梳妆台上了，密码是你生日，有你老公在工作，那些钱就足够你花的。你要是实在觉得一个人呆着难受，把那对双胞胎接过来吧？估计你姐夫也不会反对！”
　　听到“可心可意”，苏莫悠突然抬起头，眼睛亮亮的，“你喜欢小孩儿？不会讨厌它们吗？”
　　“喜欢，怎么不喜欢？”他突然靠近苏莫悠，在她的耳畔低声，“其实我更喜欢你给我生个孩子。”
　　“你——赶紧上班吧，路上小心点。”苏莫悠一阵脸红，赶紧把言子骞推上车。
　　车子驶出了好远，言子骞都能在汽车后视镜里看到苏莫悠的身影，直到车子转了弯。
　　言子骞觉得心情大好，抬头，天空湛蓝，阳光耀眼。
　　今天的天气怎么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