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之巅》莫非小妖

34、第三十四章

　　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了几天，除了上课的时候，安路斯都守在图书馆里。可能是从上一世带来的习惯，这世间万物，书本和知识才是最能带给他安全感的两样东西。老霍克尼很看好安路斯，不过在安路斯不是他直系学生的条件下——这就意味着安路斯并非是他的免费劳动力——他显然对自己的最新实验更为关心一些，但是他依然很乐意地以任课教授的身份给安路斯升级了一下图书馆的借阅权限。除了最为神秘的十一楼，安路斯现在几乎在整个图书馆中畅通无阻。他每天都会带上一些小点心，挑上几本书，在八楼东侧走廊的一个隐秘的小角落中，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洛尔卡作为三大军校之一，它图书馆中的资源是极为丰富的，让向来爱书的安路斯都有了一种，之前的他不过是井底之蛙的感觉。

　　“报告中校，马车已经准备就绪。”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因为这里很安静，加之军人的汇报声一板一眼的，还是显得很清晰。安路斯皱了皱眉头，他放下书，揉了揉略感疲惫的眼睛，结果发现墙壁上的魔法灯都已经点亮了，原来他今天又在不知不觉中静坐了一个下午。

　　“好，我们立刻出发。”另一个声音说道，是安路斯极为熟悉的斯维尔的声音！

　　事实上，安路斯因为今天下午没有课，早早就出现在了图书馆中。他挑选了几本地理相关的书籍，当成打发时间的趣味书籍来看。在他坐下来不久之后，他感觉到一个强者坐在了自己的不远处。安路斯自认为不认识对方，所以连头都没有抬，却原来那竟然是斯维尔！什么时候奇修国第一大家族的继承人竟然这么闲了，会选择在图书馆中消磨了一下午的时光？

　　不过，这些都和安路斯没有关系。他将书本收好，头也不回地从另一边离开。他先将这些书放回原处，然后又借了两本全新的书去一楼大厅登记。当安路斯走出图书馆的时候，正看到斯坦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一直都联系不上你……家里出事了！”

　　别在制服上的鹰形徽章是可以被当做校内通讯仪的，不过图书馆中屏蔽了一切的通讯设备，所以斯坦一直都联系不上安路斯。安路斯闻言立刻追问道：“你说清楚一些，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他很了解维克托和托尼叔叔，如果事情不算大，他们一定不会告知还在学校中的孩子们，生怕影响孩子们的学业。但是，现在既然斯坦已经知道了，这就说明那个问题还是很严重的。帝都休斯卡顿遍地都是贵族，平民们很多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艾登军官派人送信来，我才知道的。据说，这几天一直有人去餐馆找麻烦。因为听说是某个贵族指使的，就连艾登军官也不敢轻易阻止。”斯坦气喘吁吁地说。艾登军官是一个低等的护城军军官，当初斯坦的洛尔卡军校录取通知单就是由他送到小饭馆的。因为很看好斯坦这三个孩子今后的发展前景，所以艾登军官和他的朋友们一直都很照拂小饭馆的生意。也是在他们的帮助之下，小饭馆才少了很多流氓滋事、税收官收取提成的事情。

　　“艾登军官有说那个贵族的姓氏么？”安路斯立刻在心里思索起对策来。他们的饭馆位于外城区，虽然说生意很好，但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和真正的大贵族对上的。要知道他们的一枚胸针也许就抵得上饭馆全年的总收入，自然瞧不上这种小产业。

　　斯坦一时之间有些唯唯诺诺，他犹豫好一会儿，才说：“艾登军官并没有明确说明，不过按照他信上的描写来看……很有可能是，是奥兰特家族。”斯坦这些天因为训练的关系，和斯维尔接触挺多，他一直都很敬重这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中校，所以一直都不敢相信他们这次的祸端就来自这位中校的家族。在斯坦看来，斯维尔温文尔雅却又杀伐果断，为人谦和却又带着沙场上拼杀出来的恣意，的确是配得上英雄之名的。

　　“如果情况真的很严重的话，我们大概等不到明天放假了。现在去找生活导师请假吧。”安路斯没有理会斯坦的纠结，直接带着斯坦往生活导师的办公区走去。在一个星期中，只有周日是放假的，假期时间从上午八点到晚上八点。共十二个小时。在这段时间之外，如果学生人不在学校之中，就必须要向生活导师递交假条，否则会扣除相应的学分。

　　斯坦继续向安路斯说着具体的情况。根据艾登军官的信件描述，滋事者很有可能是在他们入军校的第一天就出现在了小饭馆之内。据食客描述，那一天尽管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在某一个客人走进来的时候，维克托顿时大惊失色。之后的几天中，不断有人上门扰事。就在昨天，甚至有人诬告维克托犯了偷窃罪和藐视贵族罪，要不是艾登军官和他的朋友暗中做了一些手脚，很有可能维克托在当时就已经被带走了，而一旦维克托被带走，罪名成立，那么小饭馆只能面临被查封的境地。艾登军官在信的最后说，鉴于那位贵族的名头很大，他可能阻止不了多久了，毕竟他虽然是一个军官，但是地位和权利的差异摆在那里。

　　“阿弗现在又不在，如果艾登军官都束手无策了，我们该怎么办？”斯坦呐呐地说。

　　能怎么办？如果这真是有人藉着“奥兰特”这个姓氏的名义做的，他能怎么办？安路斯上一世生活在这个家族之中，他知道这个家族有多么不可一世，就算其中的仆人也自觉高人一等。要知道，那些小贵族在见到奥兰特夫人的侍女时，也是要脱帽行礼的。

　　这是安路斯自重生以来第一次察觉到力不从心，就算当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很孱弱，即使他知道自己这一世是平民加贫民，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沮丧过。他第一次意识到，纵然他有雄心壮志，纵然他资质超过了一般人，没有地位，在这个世界，你依然如蝼蚁一样。他不能让小饭馆出事，是他将维克托、托尼、科比尔、斯坦这些善良的人从那个即使贫穷却平静的小村庄中带出来的，如果他不能保护他们，那么，这就是他的罪孽。

　　眼看就要走到生活导师的办公区了，斯坦又问：“我们要不要叫上杰森？”

　　“不，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和杰森都留在学校之中待命，我先去探探动静。”安路斯冷冷地说。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是怎样的，他不能让更多的人卷入其中了。

　　“这不可能，我必须回去！”斯坦大嗓门地喊到。他这是第一次违逆安路斯的决定。

　　“你们必须听我的！你和杰森回去没有用，就算你能够打得过那些上门惹事的人，然后呢？然后他一个藐视贵族的罪就可以使得我们所有人都被通缉！你和杰森走到现在，成为洛尔卡中的一员，是要成一番大事业的，而不是成为没有合法身份的逃犯的！军校直属于军部，就算小饭馆真的触犯到了贵族们的利益，只要你们不离开这里，你们就很安全！”

　　“可是，那是我的家！”斯坦的声音中带着一点悲怆。在所有由贵族挑起的冲突中，大多数的平民最终都会认命的，阶级的差异已经镌刻在了他们的骨髓之中。斯坦不是安路斯，没有过身为贵族的上一世，他甚至不是杰森，不曾接触过这个华丽而卑鄙的等级，他只是一个平民，就算他已经取得了在他这个年纪很多人达不到的成绩，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和贵族相比，他依然是自卑的。这不是斯坦一个人的问题，这是整个时代遗留的问题。

　　“我知道，我都知道……”安路斯沮丧地说，“无论如何，你先去找到杰森，然后你们一起去找帕特里克，也许他还有什么办法帮助我们……现在，我得一个人先出去看看情况。听我说，你必须要保持镇定，如果你都已经开始慌了，托尼叔叔和科比尔该怎么办？”

　　斯坦终究是被安路斯劝走了，他也许正一心想要去找帕特里克。不过，总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安路斯走向生活导师的办公区，推开了安德拉教授的那扇门。

　　吱嘎一声，门在安路斯的身后关上了。办公室似乎超乎寻常地昏暗。舒适的转椅慢慢转过来，一个年轻的金发男人用手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说：“欢迎光临，美人儿。”

　　安路斯并不习惯这种调侃，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我是洛尔卡一年级的新生，现在有些事情急需要找到安德拉教授，请问阁下能否告知他的去处？”

　　“安路斯，平民，来自……嗯哼，靠近云雾森林的一个小村庄。”金发的青年从转椅上站起来，慢慢地走近了安路斯，“我们本该在这之前就已经见过面了，可惜被你逃过了一次。”

　　一种巨大的威压使得安路斯无法移动丝毫，弱者在强者面前的绝对服从不只是说说而已的。安路斯能够看出这人的来者不善，但是实力的差异使得他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瞧瞧你惹出了多少的事情……圣殿中那些道貌岸然的老东西们可都在查找你的下落……”金发青年十分不怀好意地说，但是安路斯反而因此迅速地镇定下来了。

　　“容我猜测您的身份，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您应该就是天空之城的城主，路易斯公爵。十分抱歉，这次之前不小心冒犯了您的未婚妻，不过我以为在您那大度守礼的管家的调度下，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光明神在上，纵然杰斯奇小姐有一位来自圣殿的老师，我想圣殿应该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区区小事，而找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的麻烦的。”安路斯佯装镇定地说。

　　金发的青年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说我在危言耸听了？啊，也许吧。毕竟有些人至今都没有弄清楚自己所拥有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他又怎么知道自己已经被多少人所觊觎着。”

　　安路斯一惊，如果路易斯公爵现在不是在套话，如果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他最初觉醒的可不是光系和暗系的天赋，只不过与光系和暗系十分接近而已！难道这已经被其他人所知道了吗？难道他们知道这两种力量称之为什么吗？难道他们想要从他身上获得什么吗？安路斯直直地盯着路易斯公爵，不敢在面上显出任何情绪。他转而强调说：“无论您说什么，阁下，您的身份高于我，自然所说的都是对的。但我现在真的有事情，迫切地需要找到安德拉教授。既然他不在这里，恕我不奉陪了。”

　　“给你一个忠告，小美人。”路易斯公爵无所谓地笑了笑，“那位大人不喜欢麻烦，所以在他到来之前，请你继续保持低调。至于圣殿的那群人，他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一旦他们找到了你，那么你的余生都将在永无休止的噩梦中度过。祝你好运。”

　　“光明神的荣光普照万民，在这片大陆上，除了野蛮的兽人和被诅咒的血族，所有的人都以圣殿为信仰。而现在，您将圣殿说得如此不堪，反而让我怀疑您的十恶不赦。”安路斯不动声色地试探着。当然，前世今生，他自然都不是一个圣殿的信仰者，他只相信他自己。

　　空间扭曲着，二人之间像是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纱，这使得安路斯看不清楚路易斯公爵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说：“不不，你错了，就算是身为光明神遗民的精灵，他们和圣殿也并不对盘。希望在那位大人到来之后，你已经改变了你那愚蠢的看法。”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在安路斯面前消失了。吱嘎一声，被锁上的门重新被打开了，室内也在一瞬间明亮起来。

　　安德拉教授推开了门，十分惊讶地说：“没想到你在这里，安路斯，请问有什么事情么？”

作者有话说

　　额，事实上，路易斯公爵是我个人很喜欢的一个人物，但是他不是安路斯的导师。真正的导师快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