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之巅》莫非小妖

17、第十七章

　　维姆是佣兵公会新来的登记员，他每日的工作任务是将各个佣兵团的任务完成情况换算成积分，而这个积分正是一个佣兵团想要晋升的唯一标准，也是他们能力的一种象征。

　　“请出示你们的佣兵徽章。”维姆头也不抬地说，他手中的笔飞快地从纸上掠过，即使没有抬头，他也知道外面的队伍依旧很长，而他又要因此错过午饭的时间了。这让他有些烦躁，千篇一律的工作做久了总会让人慢慢失去往日的激情。

　　维姆刚来的时候，习惯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每一个前来的佣兵，他认为他们站在他用一辈子都无法到达的高度。但接触多了就会发现，其实强人总是无处不在，总有些人是光明神的宠儿，他们的实力让绝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的。才工作了几个月，维姆就已经见过了不少让人印象深刻的强者了，他觉得，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人，他都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不过，奇迹之所以称之为奇迹，正因为它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一枚空白的圆形徽章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让维姆的手上一顿，因为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要知道，徽章是一个佣兵团的标志，由于上面的图案可以自我选择，所有的佣兵团都立志想让自己的徽章成为独一无二的，用以彰显自己的力量之美。从西海的水妖到传说中的巨龙，从代表权势的法杖到代表死亡的骷髅，甚至还有美人的秀发，或者是抽象的男人生殖器——听说这个图案选择古老的部落图腾，是生殖器崇拜的一种体现——总之千奇百怪，无一不有。可是，眼前的徽章却是空白的，彻彻底底的空白，它的主人有一双白皙如贵族小姐一样的手。

　　维姆的目光从徽章游离到那双漂亮纤细的手上，又往上看到了一个全身被包裹在黑色斗篷中的人。从维姆坐着的角度望过去，能看见一点遮不住的头发，是如月光一样的银白。他忽然有种莫名的遗憾，怎么就遮住了呢，他原想看看他的样子的。

　　“请问，可以帮我们登记数据了吗？”空白徽章的主人淡淡地问。

　　“哦，好、好的，请稍等。”维姆为自己的失神感到抱歉，他飞快地接过徽章，将它放进特定的魔法阵中，数据立刻被投影到了另一张特制的桌面上。维姆仔细地核查着他们的任务完成度。这原本只是一个C级的小佣兵团，现在由三个成员构成，分别是十七级的炼金术士，十五级的武士，十三级的火风双系魔法师，因为成员本身能力的提升，该团于五月份直接晋升为A级。而从五月到六月这短短的一个月中，他们总共完成了三次S级的收集任务，七次A级的收集任务，十八次B级的收集任务，所以，把所有的数据整合在一次……他们在这一个月中将佣兵团提升到了S级别！

　　这群家伙简直就不是人，一般五人组的佣兵团从A级提升到S级最起码需要整整一年的时间，可这三个家伙才用了一个月！维姆倒吸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太傻了，便佯装镇定地将徽章放入了另一个魔法阵中。这个魔法阵的作用是使得徽章能够显示出S级佣兵团特有的冰蓝色，并且可以提升徽章的使用权限。将这一切处理妥当之后，维姆把徽章还给了它的主人，照例提醒说：“恭喜你们，现在的佣兵团等级是S级，从现在开始你们将拥有由佣兵公会举办的中型拍卖会的入场资格。如果在这个等级上，每年能完成十项SS级的任务，那么你们将获得年末大型拍卖会的入场资格。请再接再厉。”

　　安路斯接过徽章，说了一声谢谢，便从窗口离开了。佣兵公会是为佣兵们服务的，前提是你们的佣兵等级已经是S级或者S级以上。只有到了这个等级，你才能享受公会中的大型传送魔法阵，进行远距离定点传输，才能通过公会买卖消息，才能参加拍卖会，才能接一些隐秘的没有公之于众的任务，这样的任务它的奖励自然也比一般任务更为诱人……当然，这些都不是安路斯三人拼命提升佣兵等级的原因，他们之所以如此努力，是因为阿弗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在今年年末的大型拍卖会中，那些拍卖品里有一株本已经灭绝了的星魔草。

　　回首这个月，日子实在是过得太痛苦了些。他们接下来的任务通通是有关收集魔兽晶核的，所以几乎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就是在各个危险的高级魔兽的领地中奔来逃去。尽管维克托每天都变着法子给他们做好吃的，但每个人都累得什么都吃不下，最后全部便宜了阿弗这个老混蛋啊！好在，不幸中的万幸，他们每天晚上都可以睡在阿弗给他们准备的闻上去十分抱歉可效果十分显著的药浴中，否则大概没有人能够撑得下去。

　　尽管，现在在人们的认知中，杰森·克里斯安已经确认死亡，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杰森日后出现在人前的时候，都将会以魔法师的身份，并且他可以凭借魔法天赋重新去考军校。说起来，原来的杰森为了彰显男子气概，蓄起了胡子，虽然没有他逃亡的时候那么夸张，但也和现在胡子剔光的样子很不一样，所以纵然有心的人还是觉得他们身形有些相似，却也不会将他们联想为同一个人。他现在无论是斗气还是魔法都处在刚升入十三级的状态，接下来的训练方式就是将这二者的修习速度化为一致。而安路斯，他既然身为阿弗真正的徒弟，又怎么会舍弃炼金术士这一身份呢，更何况他的魔力等级还无法用水晶球检验出来。斯坦的斗气已经达到十五级巅峰了，继七级之后，十五级升十六级又是一个瓶颈区间，所以按照阿弗的建议，斯坦没有再继续提升自己的等级，他现在需要等待一个契机，最好能顺其自然地有所突破。斯坦的斗气都是在和魔兽厮打的过程中一点一点提升的，所以他招式狠辣，战斗力远远超过那些在军校中没有真正经历过生死厮杀的同级者。

　　这三个人，终于是有了一战之力了啊。

　　六月初，他们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帝都休斯顿卡。因为他们各自的幻兽都是由幻兽主动选择主人而得到的，所以他们和幻兽都有着很高的契合度。所以，幻兽可以栖息在他们的灵魂之境中，并且随着他们精神力的晋升还可以不断觉醒天赋。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除了科比尔的斯诺尔，其他三个人都将幻兽收入了自己的精神体内。而斯诺尔反正体积小，又喜欢藏在契约者的衣服内伪装成一条项链，让它保护小科比尔也是好的。

　　休斯顿卡被内护城河分成了内城和外城，内城是皇宫、三大军校、国家图书馆、圣殿等宏伟建筑的所在地，也是大贵族们的生活区，而外城则生活着一些小贵族、商贩、佣兵、平民、旅行者等等。无论是内城，还是外城，都在皇家护卫队的监管之下，所以帝都的治安很不错——如果不考虑贵族对于平民的任意欺压的话，毕竟无论在那里，这种欺压都是普遍存在的。安路斯和大家商量了一下，然后通过三叶草商会，在休斯顿卡外城的最外围花了八万金币买下了一个带后院的小店铺。

　　这家店铺原来的主人是做小吃生意的，老东家去世了之后，餐馆由他们唯一的儿子继承。结果他们的儿子是一个喜欢贪小便宜的人，自从他继承了这家店，不但大幅度提高了价格，而且饭菜的质量反而越来越差了，到了后来，几乎再也没有客人愿意上门来吃。小店连着好久入不敷出，原主人这才急着脱手。真要说起来，安路斯花了八万金币就在寸土寸金的帝都置下了房产，尽管是在城市的最外围，也算是捡了便宜了。

　　靠近云雾森林的那个小村庄，他们在有生之年，应该是不会再回去了，于是这个小院子就成了他们真正的家——无论何时何地，家总是一个很温暖的词语。维克托在打扫新家的时候，忽然蹲下身失声痛哭起来，他并非是因为软弱，只是因为终于找到了归属感，因此喜极而泣。就连托尼这样的硬汉子在他的哭声中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按照维克托的意思，这餐馆他接手了之后，还会继续经营下去，不然等到家里三个大孩子都去读书了，他和托尼两个人整日无所事事的，这也太折寿了。后院本来是一个二层楼，阿弗吵闹着一定要挖一个地下室出来，这样一来，包括地底下，就总共有了三层。地下室是阿弗和安路斯的实验室，又开辟了另一个房间用作杰森和斯坦的对练室。一楼住着维克托和托尼，还有习惯和托尼一起睡的科比尔。三个大孩子都住在楼上，而维克托出于尊敬，把最好的日照最充足的那个房间让给了老阿弗。因为院子足够大，维克托还打算开辟出一块菜园子来，这样一来，至少他们日常自己吃的蔬菜就可以自给自足了。

　　毫无疑问，维克托在烹饪方面的天赋很不错，尽管他没有进行过系统的学习，而且因为生活所迫，在他前三十年的生涯中，每天就吃的东西就是翻来覆去的那么几样，一点都不利于他厨艺的发挥，但是他很有创新精神！哦，当然，有时候太有创新精神也不好，有几次维克托端上餐桌的东西无论是色泽还是味道都非常奇怪，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大家只能将之艰难地咽下去，那真是最惨不忍睹的回忆。但是，无论如何，敢于创新这一点还是深得阿弗赏识的，这个炼金狂人总是一脸遗憾地看着维克托在厨房中忙碌，他认为如果维克托有魔力的话，他不光是一个有天赋的厨子，他还一定是一个有天赋的炼金术士！

　　所以，维克托对于自己能开好一家餐馆的信心很高，他觉得自己就像终于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一样，对此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因为他们的房子在外城的外围，远离了那些自以为是的贵族们，每天都是和往来的商人、佣兵、平民等打交道，人际关系相对而言简单很多，所以安路斯想了想，尽管他一直都觉得靠自己的能力就足以让维克托过上好日子了，但最终还是答应了维克托的请求——反正他的储物空间中还储藏了不少美味的食材，比如那些曾让他们吃尽苦头的哒哒鸭，不愁自家的饭店没有生意。而且，现在托尼叔叔也已经修炼出了三级斗气，再加上阿弗无偿提供的炼金物品——他甚至在后院刻下了一个巨大的足以覆盖整间房屋的魔法阵——教训起一般的地痞流氓不在话下，不用担心人身财产安全问题。

　　斯坦通过三叶草商会将在尤金森林中猎杀魔兽所得的晶核卖掉了一部分，不过因为安路斯和阿弗每天消耗的炼金材料十分昂贵，所以他们现在的存款总共才只有两万金币左右。好在洛尔卡军校的学费并不贵，如果你能以非常优异的成绩通过入学考试，甚至你还能因此获得第一年的奖学金，而接下来每一年的奖学金将视你前一学年的整体表现而定。大概是已经慢慢有了“财政大臣”的自觉，这个大大咧咧的傻大个难得在金钱问题上十分小心眼，每天早上起床后和晚上入睡前都会提醒安路斯和杰森一句，你们一定要拿到奖学金啊！

　　六月底，国王赐予奥兰特家族的继承人斯维尔·弗兰蒂斯·奥兰特阁下侯爵的称号，他的封地与奥兰特家族的世袭封地接壤，以便奥兰特公爵能够在这位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中校在战场上迎敌的时候帮自己的儿子管理封地。并且，在同一天，国王为自己最受宠爱的女儿，有着帝国第一美人之称的蔷薇公主和新晋的奥兰特侯爵赐婚，这预示着奥兰特家族帝宠不衰，他们仍以绝对高傲的姿态立于众贵族之上。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安路斯正在厨房中帮维克托切土豆——这其实是阿弗给他布置的功课，以便能够更精准地处理药材——他的动作一顿，一秒钟之后又继续飞快地切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