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之巅》莫非小妖

11、第十一章

　　十七八岁正是容易闹脾气的年纪，年轻的服务生心里叫苦不迭，如果不是上面有明文规定，不得以任何理由给顾客脸色看，他简直就想要毫不客气地将他们轰出去，他赔笑着说：“这为先生，请位冷静一下，如果你对我们的服务有什么不满，可以用一种更为温和的方式告诉我们。只是，这件斗篷真的十分珍贵，如果你想要购买十金币或者以下的斗篷，请往这边走，我们也有多款可供你们选择的。”

　　“我从佣兵公会出来之后，一路看见有六家在招牌上表明了三叶草的店铺，请问你们属于同一个商会吗？”安路斯装作很无意地提及。他依然将自己全身上下都裹在斗篷中，好在魔法师中有很多都是习惯这种装束的，所以并没有引起他人的侧目。

　　“是的，三叶草商会成立于后纪年17132年（三年前），从创立之初就立志成为跨国的大商会，我们有最优良的服务和最认真的态度……”服务员下意识地背诵起每日必读的服务守则。这副呆呆的样子让杰森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他拍了拍小服务员的肩膀，说：“好了，不逗你了，把你们的负责人叫出来吧，我们有一笔大生意要和你们商会谈。”

　　其实，刚才的无理取闹不过是在试验他们的态度罢了，杰森和安路斯的想法是一样的，不考虑私人原因，如弗兰那样的大商会也都有着自己的私人佣兵团，他们完全用能力从其他国家进货，如果将墨石贩卖给他们，一来容易被压价，二来甚至有可能因为身份不够，被他们将货物白吞下去。所以，还不如找一家信誉不错的小商行进行合作。

　　安路斯前一世并没有听说过什么三叶草商会，不过这一路过来，倒是听说过一些佣兵对他们的评价很高，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刻意压低过收购的价格。要知道佣兵这种职业算得上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了，所有的东西都是出生入死得来的，而有些商家为了利益，还往往在收购的时候，千方百计压低价格，这种行为总是让佣兵们不耻，却又无可奈何。可三叶草商会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更何况，今天看这个小服务生的态度，也觉得他们气度不错，反而是那些颐指气使的大商会无可比拟的。

　　“哎？”小服务生歪着脑袋呆呆地发出一个语气词，他不知道明明是一批刻意找茬的客人怎么就变成了合作对象了，但是这个粗鲁的武士他的语气很笃定。

　　杰森看得有趣，还想再逗逗他，却从二楼走下来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他大概是听到了刚才杰森抡刀的动静，目光率先落在了他的身上。杰森不由自制地后退了一步，他从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身上感受到了威压！这是一位强者！

　　“安倍叔叔，他们说要和你谈一笔大生意！”小服务生特意在“大”这个字上加大了音量，看来刚才还是把他给惹恼了，现在这小模小样地想要给安路斯一行人难堪呢。

　　安路斯不以为意，他四下看了看，原先的顾客都因为他们闹出来的动静而离开了，现在店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便朝斯坦做了一个手势。一直被当做布景的“傻大个”这才上前一步，将背上背着的布袋子放在地上，打开。被小服务员叫做“安培叔叔”的中年人眼光很老道，他几乎立刻就认出了这是科罗碧斯国的特产，一种叫做墨石的植物。

　　“这倒是一笔不错的生意了，也许你们可以随我去二楼的办公室进行具体的商谈。”安倍乐呵呵地笑着，身子一侧，让出了身后的楼梯。

　　一枚墨石可以卖出两百到三百金币不等的价格，当然，在如卡帕这样的一级城市中，还能卖出一个更高的价格。出于谨慎，安路斯只从空间中拿出了十枚。安培仔细地检查过一遍，确定这都是真正的墨石，没有任何弄虚作假之后，他满意地点点头，因为看出安路斯才是三个人中主事的那一个，所以他主动对他搭话：“想必你们来这里之前是已经打探过墨石的价格了，你们带来的墨石品质都不错，每一块我都出两百七十枚金币的价格收购，怎么样？”

　　坦白地说，这是一个很高的价格了，因为尽管墨石可以被卖到三百金币之上，那也是需要有稳定的财力雄厚的客源的，也就是说，大概只有商会才能把价格操控到这么高。而一般人是不会舍得花大价钱去买一杯饮料的，如果由安路斯直接出手，那么他们得到的结果很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货物滞销。所以安路斯很满意地点点头，少年人的声音从裹得严严实实的斗篷中传出来，带着一种空灵的感觉：“我一直听闻三叶草商会很公道，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其实，我们还有五百多枚墨石，如果你们愿意收购的话，我可以一并出售。”

　　安路斯的空间里共有两千五百多枚墨石，除去这段时间他们自己喝掉的，那也还有两千四百多枚，不过，他并不打算全部出手。他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一来，两千四百多枚全部出售也只不过得到差不多六十五万的金币，这点钱对于有过上一世的安路斯而言，还真不够看；二来，众所周知，墨石之所以能卖出高价，是因为它稀少，如果他贸然打破供求市场平衡，也许它反而就变得不那么值钱了。

　　安路斯语音刚落，安倍的眼里就闪过一道精光，他十分客气地说：“非常感谢各位勇士对我们商会的高看……如果，你们真的愿意将五百枚墨石全部出售，我可以给你们一枚的单价再加三金币，而且，我还可以为你们提供一张贵宾卡，凭借这张卡，以后在三叶草商会旗下所有店铺中的消费均为八折。”

　　这倒真是赚到了……安路斯假笑着从斗篷中伸出一只手：“谢谢安培总管的安排了，我有一种预感，日后我们必将还有别的合作的。”

　　“的确如此。”安培握上了这只苍白的手，这一句的确如此不过是商场中的一句客套罢了。但是，在很多很多年后，当安培老了的时候，孙子问他，在这波澜壮阔的一生中，他做过的最大的一笔生意是什么？那个时候，坐在躺椅上的安培忽然想起了这平淡无奇的一天，少年人向他递出的苍白得近乎病态的手，他十分庆幸，自己握住了这只手。

　　鉴于储物空间在这片大陆上非常稀少，安路斯并不打算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可能有一个超级大空间的事实，所以他和安培互相交换了通讯频率，声称自己租下了一个小型仓库，他们可以在明天约定一个时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细心的安培还特意为他们办理了一张晶卡，里面有这一次的十枚墨石收入两千七百金币。

　　走回一楼的时候，安路斯将那件价值一百金币的斗篷买下了，并且还特意为斯坦和杰森各买了两套防御力不错的武士服，又买了几套稍微便宜一些的但也带着魔法防御普通衣饰，这是留给维克托和托尼的，至于小科比尔的衣服，那需要到专门的儿童服饰店去买。这么一来，刚刚到手的金币又飞出去了四五百枚，看得斯坦心疼不已。不过，这一路走来，因为他们穿着破烂，一看就是平民加贫民，也受到了不少不公平的对待，斯坦清楚，想要在大城市里安安稳稳地过下去，他不能让别人瞧不起自己一行人，所以这些外在的装饰还是很重要的。

　　刚才的那位小服务生鼓着脸看着安路斯一行人离开，杰森走前小声地对他说了一句对不起，还塞给他一枚金币当做小费，这又让他有些哭笑不得。等店里没有客人了之后，小服务生甩了甩自己的胳膊，朝站在楼梯口的安倍喊道：“站一天下来好累啊，看来还要给服务生加点工资，上次我提出的提成政策怎么样，可行吗？”

　　“主子，我们家的报酬已经是同行中最高的了。”安培哭笑不得。

　　而走出服饰店的安路斯亦是若有所思，他回头看了看斯坦，又看了看杰森，不由得开口问道：“你们说，这三叶草商会背后，究竟是什么势力在支撑着？”

　　“应该没什么大的势力吧，不然都三年了，还不过是……”杰森不做思索地脱口而出，但是说着说着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如果真的只是一个没什么大势力支撑的小商会，三叶草是不可能一直不顾大商行的垄断，擅自提高从佣兵那里收购战利品的价格的。这种行为虽然为它赢得了好口碑，但是说起来也是破坏商贸秩序的一种表现，而且他们的善心损害到了商户们的利益，所以，按理说，三叶草商会早该被挤兑出局了。但是，三年过去了，它还存在着，不但没有对别的商会妥协，依然贯彻着自己的主张和坚持，而且虽然速度不快但却着实稳定地发展壮大着，那么他们背后的势力究竟是谁，这个问题的确值得探究了。

　　看着杰森若有所思和斯坦懵懵懂懂的样子，安路斯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斯坦的肩膀，朝着杰森一怒嘴，说：“好好学着点！”

　　回到他们落脚的家庭式旅馆，作为旅馆主人的福特老夫妻正拿着糖果逗弄科比尔。他们本来也是平民，因为老先生年轻的时候有幸成为了一位士族，存够了钱便在卡帕城的外围买下了一个小院子，他们无儿无女的，见到小孩子自然觉得心里喜欢。科比尔看到他们回来，连糖果都不顾了，立刻飞奔着过来，扑进安路斯的怀里：“哥哥哥哥，科比尔好想你啊……”

　　“难道小科比尔只想你安路斯哥哥吗，杰森哥哥好可怜，都没有人想……”杰森故意可怜兮兮地说，然后小科比尔连忙扭着身子，从安路斯的怀里凑近杰森，在他脸颊上留了一个湿漉漉还带着糖果香味的吻。被忽略的正牌哥哥斯坦默默蹲到角落里去养蘑菇了。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安路斯说了一下今天的收获，然后把晶卡拿出来交给托尼，托尼手一抖把晶卡抛给了维克托。然后维克托捧着一张卡欲哭无泪，他这辈子没见到这么大笔的钱啊，怎么办，压力好大啊！他看了一眼托尼，托尼摸着鼻子憨憨地说：“这可都是安路斯赚来的，我一个粗人，拿着这么多钱，只怕连觉都不敢睡了……”维克托又看了杰森一眼，杰森连连摆手：“这里面的钱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我现在是靠你们养着的！”几个人互相推来推去，最后还是安路斯当机立断：“这样吧，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一百个金币的零花钱，至于剩余的钱，以后就都由斯坦来保管吧！”

　　一直无辜地作为布景的斯坦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反指着自己，不确定地问：“我？”

　　一锤定音，内务财政大权的归属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二天，因为出售那五百枚墨石而新入账的十三万六千五百枚金币也打入了晶卡，斯坦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为此焦躁不已，吃饭的时候想着他贴在胸口保存的晶卡，睡觉的时候也会忽然从睡梦中惊醒，检查一下晶卡的所在位置。不出三天，他就一副双眼无神、满脸倦容、四肢无力的样子了。杰森怜悯他，带着他去处理晶卡的中心做了血液检测，也就是说，日后就算有了晶卡也没有用，需要输入斯坦本人的斗气，才能取到钱。

　　“嗷，既然有这个方法，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想着自己这几天来的忐忑不安其实都是没必要的，斯坦恨得挠墙。

　　“……”维克托和托尼，还有小科比尔三人非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嗯，有血液检测这个方法吗，我从来都不知道。”安路斯茫然地说。上一世庄园里什么东西都有，他可没用过晶卡这种东西。

　　“……我忘记了。”晶卡中心只会对存额达到十万金币以上提供这项特殊服务，一向不算有钱人的杰森忘记了也情有可原。